“背景有了,現在也該展示一下我本人的實力了,不然可讓鬼神給小覷了。”
臨近黃昏的京都街道人聲依舊鼎沸,一位錦衣少年漫步而行,他打量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輕聲低語,這樣熱鬧的一幕只有在其他的城郭過節時才能夠看到。
少年于大道上昂首闊步前行,但迎面之人紛紛避讓,但有意思的是,這些人目光全都沒有看向少年,仿佛他不存在一樣,而是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在他們身上,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穆妖王,你可三思啊!”
少年的背后,一名手持盤龍杖的壯碩老者緊隨,滿臉糾結懊惱之色。與少年一樣,周圍的人也看不到這位壯實的土地公。
“土地公不必擔憂,我此方前往陰司,只是找都城隍商談一番,并非生事。”
“但是你踏入陰司,那位城隍爺也肯定會對你動手的。”
“那就沒辦法了,他跟我動手,我也就只能跟他動手了。”迪亞波羅笑容和煦。
“這…”土地公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如何應對。
“妖王殿下退一步,不好嗎?何必沖撞陰司,徒傷和氣呢?”
“土地公,別說退一步,就算是十步百步,我也能退。”
迪亞波羅停下步伐,回頭看著那愁眉苦臉的土地公,這還沒等他臉上的笑容展露,迪亞波羅就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
“只要你能說服那位城隍退步,我話放在這里,他退多少,我便退多少。”
“那位城隍爺性情剛烈,怎么可能退讓?”
“那土地公覺得本王軟弱可欺嗎?”
迪亞波羅的笑容依舊溫和,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土地公卻在恍惚間看到了面前這位身材比他矮小的少年,身后一頭龐然如山的巨獸嶄露,綻放著赤如盛陽的光輝。
“不是,這…”
土地公還想要說些什么。但就在這時,京都中央,富麗堂皇,宮闕連綿的城隍廟中,一顆金陽浮現。
璀璨的光芒遠盛那即將墜入地平線的紅日,驅散了黑夜降臨前的陰暗,帶著淡淡檀香氣的暖風掃過全城。
這自然沒有引起任何騷亂,因為對于凡人而言,他們只覺得此時的天空變得明亮了一些,空氣中似乎有股若有若無的檀香,縱然注意到了,大多數人都只會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既然妖王要入我陰司,土地公何必阻攔?我陰司鎮妖獄已經為妖王騰好了位置!”中氣十足的聲音中聽不到任何敵意,但是其中的意思等同于宣戰。
“哎——”
聽到這話,原本還想苦勸的土地公,頓時頹然地放下了手掌。
“土地公,這城隍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此戰起因不在我,而在這城隍,是他一再相逼,穆不得矣,憤而還擊!”
即便是聽到了都城隍揚言要將他鎮壓,迪亞波羅面上笑容依舊不改。越是這時候,便越是要鎮定,喜怒不形于色,不然僅因一言而勃然大怒,還未動手,便平白落了一頭。
“亂世之妖,也敢身居大義!”一聲充滿了不屑與鄙夷的冷喝聲從懸浮于京都城隍廟中的金陽中傳來。
“聒噪!”
迪亞波羅輕斥一聲,向前踏出一步,萬尺平地,一晃而過,他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氣勢恢宏,香火鼎盛的城隍廟前。
“禍福無門,唯爾自招。都城隍,此劫,是你自找的!”
少年抬頭能夠看到那一顆赤如烈日的金陽,同樣也看到在金陽下,隱隱浮現的浩瀚陰土與那鎮壓陰土中央的陰司鬼城。而在鬼城之外,可見一道門樓矗立,上書“京畿陰司”。
“多說無益,妖王可敢入我陰司!”
“有何不敢!”
迪亞波羅輕哼一聲,再度向前一步,他知道那浮現于城隍廟上的那浩瀚冥土與鬼城虛影是什么?那是此城隍開辟的城隍法域,專門用于鎮壓收斂各路孤魂野鬼,同樣也容納那些陰壽未盡之魂生活。
而此刻這位都城隍向他敞開這陰司法域的入口,此舉不懷好意。明擺著就是要借地利壓他,但迪亞波羅無懼,區區地利,怎么可能影響的了他的戰力。
轟隆!
一聲震蕩,迪亞波羅感覺自己突破了一層無甚阻力的薄膜,蘊含著精純陰氣的灰霧從四面八方涌來,原本有些虛無縹緲的冥土由虛化實,而那直沖九霄的人間煙火氣在這一剎那間消失在他的感知中。
腳踏實地的俊朗少年向后看了看,居然還能夠模糊地看到外界熙熙攘攘,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百姓人群。
“妖王可是怕了?若是怕了,可束手就擒,本府可允諾只鎮壓妖王五百年,五百年之后,便可放妖王離去!”
“五百年?嘿,你怎么不說五千年呢?”
因為好奇著陰司法域結構而回頭看了一眼的迪亞波羅,聽到城隍說的話,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陰司鬼神乃是受萬民信仰而成,因此極易受王朝更替影響。
所以別看這位城隍此時熾如皓陽,可一旦大雍王朝被推翻,那些地方的小城隍可能還可以保存香火,但他這位都城隍肯定會被人給推下神壇。
“看來妖王是不愿了!那只能由本府動手,親手將妖王壓入鎮妖獄了!”
那連人影都看不清的金陽之中,一只似乎能夠遮天蔽日的大手從其中探出,壓下迪亞波羅。
“你大可試試!”
迪亞波羅一聲冷哼,口鼻之間雷火竄動,沛然龍威擴散,那彌漫陰陽兩界之處的灰霧頓時就被遠遠推開。
其身之后,一頭模糊到連形體都看不清的虛影浮現,承天踏地,擋住了都城隍落下的大手。
“怎么可能?”
此時的都城隍感到一陣不可思議,因為他的手掌沒有與那虛影發生任何力量上的沖突,似乎只是在簡單的角力。
“為什么這么意外?出手之前沒有想到這么這種可能嗎?”輕松擋住城隍一掌的迪亞波羅露出笑容,這樣的結果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鬼神同樣是鬼道修行者,區別在于鬼神乃是借人道香火之力修行,而這就對鬼神所掌握的力量性質造成極大的影響。
就比如說城隍,每一位城隍身前都是大德之人,換而言之,他們都是在死后成神,他們是陰身修行,其本質不變。
因此城隍修煉到至高處,便是于極陰之中孕育一點純陽,最終擁有純陽法身,萬邪不侵。
可能夠修煉到這一步的城隍寥寥無幾,普通的縣城隍出行,雖有純陽功德之氣護身,但只有表面薄薄的一層,依舊是陰風陣陣。
但這位都城隍不一樣,京畿之地,千萬民眾,其供奉足夠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積累,褪陰化陽,徹底擺脫陰身的桎梏。
不懼大日,亦不懼天雷,甚至可以借助這天地之中的純陽之力來修行。
毫無疑問,修成純陽法身的都城隍,其位比地仙,可令妖魔鬼怪聞風喪膽。
但也只有妖魔鬼怪會懼怕,而其他的山水之神,大德佛修,清靈仙修等持正之修,雖會禮敬城隍,但絕不會懼怕。
因為城隍之力源于萬民祭祀,所以也只有針對那些禍亂黎明百姓的妖魔鬼怪時,才能夠發揮出十成乃至二十成的效果。
簡單的說,只要傷了人,其力量源于人的鬼神便會對傷人的妖魔鬼怪有攻擊加成,刀刀暴擊都是小意思。
但要是碰到了不傷人,甚至是護持人族的存在,陰司鬼神的力量別說能不能發揮出來,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會被免疫掉。
因此,陰司鬼神對于鬼道來說,雖是堂皇之道,但過于狹隘,極易受外界影響,沒幾個有野心的會選擇。
而在神道之中,更是最下層。雖然沒有明言,但力量來源于山川大河之中的神祇們,大多都是看不上這些香火神的。
“你不是妖魔!你到底是何跟腳?”
結果與自己預想完全不一樣的都城隍可謂是又驚又怒,他本已料定了這位臥龍山穆王乃是一位欲要禍亂大雍的妖王。
所以按照他的設想,一旦誘惑這位妖王踏入陰司法域,憑他的純陽法身,大可輕松將之拿下。
可結果卻是,他出手之后,純陽法身沒有對這位妖王生出任何反應,他的一擊就如武者拍下一掌,甚至還有所不如。
“你猜呀!”
迪亞波羅輕笑一聲,五色霞光彌漫,充斥陰司法域天穹,神圣祥和,威嚴肅穆。
“請等一下,穆王,是本府眼拙!”
親眼看到這彌漫視野的五色靈光,都城隍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意識到了,自己先前所聽聞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他固執地認為這是妖魔亂世的掩飾手段,居然是走了極端。
面前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妖王,而是只存于先賢典籍中的祥瑞。
“你說什么?本王沒有聽清!”
迪亞波羅邁入城隍法域之后,首次踏出一步,而他這一動,立于他身后那承天踏地的虛影也跟著踏出一步,于是,那聳立于陰司鬼城前的鬼門關,頓時就像受到了一座山岳碾壓,坍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