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三重門 中
在巨大神像腳底下的獨立監牢之中，徐束同樣沒有看到囚犯，或者是囚犯的尸骨。
也沒有金銀珠寶。
有的只是一張紅白交加的面具。
那是一個頗為扭曲的金屬人臉面具，表面布滿裂痕與銹跡，中心則雕刻著一張猙獰痛苦的人臉浮雕。
其眼眶空洞深邃，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折磨和痛苦，嘴角卻又噙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但仔細辨別的話，就能發現面具人臉的眼窩、嘴巴、鼻腔等等位置之中，一條詭異的鎖鏈穿行其內，宛如一條鼻涕蟲貫穿了七竅。
不過或許因為表情實在過于狡詐，所以乍一看之下，倒也很難確定這人臉究竟是被折磨的那一方，還是施暴者在玩sm…
“男的女的折磨？”徐束詫異自語。
“什么男的女的？這面具還有性別？”旁邊顧盼聽了一半，下意識回了他一句。
“哦，我看錯了，還以為是個活人。”
徐束隨便敷衍她一句，心中卻嘀咕起來。
不知為何，這面具給他很熟悉、很古怪的錯覺，但同樣似乎彌漫在心頭，無法找到根本原因。
為此，徐束立刻瞥了一眼旁白，上面寫著——
沒錯，你感覺這東西非常熟悉，不僅僅是因為它長得和你曾經玩過的游戲中道具“蘭德里的折磨”有六七分相似，更因為此物讓你想到了一位有過數面之緣的故人！
是誰呢？你發現腦袋宛如卡殼，似乎有一股子記憶即將冒出，但又冒不出來。
不過沒關系，太初卷幫你搜索翻譯了一下，那是…那是…
翻譯失敗，缺少關鍵信息，或許你應該試試進一步探索地下教堂，以解開戰爭迷霧。
“…草，神tm戰爭迷霧，你當我是峽谷迅捷蟹呢？！”
徐束差點破口大罵，心中卻萬分警惕起來。
像是類似的這種記憶缺失、連太初卷幫忙翻譯都無法成功的情況，他一輩子只遇到過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當初D8B3區星塔隕落前，涉及到當時召喚深淵邪神‘派蒙’的內奸，還有祂背后更加隱秘的存在時，自己和大主教的記憶均受到了影響，無法記起與對方有關的內容。
而另一種，則是和亡者歸墟、京都崩陷都有聯系的，對自己造成部分記憶無法呈現的情況，涉及到那個女人的畫面——“伊邪那美”！一個小心眼到極點的禁忌級存在！
這兩種情況里，相對而言后者較為輕微。
因為徐束并沒有忘記傳奇中和她有關的記憶，只不過單獨無法回憶起對方的詳細相貌、特點而已。
至于其他的事情，則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都能輕易回憶起當時‘藝伎娜美’尖叫聲里蘊含的不同音色和音道。
而前者則是嚴重多了，事到如今只能隱約記得“有人動過手腳”這么一回事。
但具體動手腳在哪里，是怎么動的手腳，則是一概想不起來的，就好像整件事沒發生過似的。
所以，徐束早有懷疑，涉及到禁忌存在，就會讓自己產生這種記憶缺失的現場——這當然只是懷疑，還沒有確定，畢竟傳奇中遇到好多次“禁忌存在”而慘淡收場的情況，但失去記憶的還只有這么小小兩回。
而眼前的面具，也讓他產生了這種似是而非、有異樣感卻又無法具體回憶的情況…
“奇怪奇怪，這里既然是阿爾薩斯的教堂，不應該涉及禁忌吧？這廝明明是六階真神，和我人仙朱武、龍神敖乾還處在一個層次。”（注1）
“嗯，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死神只是幌子，實際上這下面埋了黑暗母神這疑似禁忌級神明的肢體，比如那些擬人在說的，祂的左手！”
“還有種可能，是這面具沾染過禁忌存在的氣息，可能真的被我說中，是母神用過的夜壺…呸，面罩！這面罩被阿爾薩斯得到并收藏，祂出事后，黑貞學派將其當做神明遺物給供起來？”
“嗯，我記得阿爾薩斯的確有點小變態的，當初就驅使我到處尋找地藏，有這種收集癖也是情理之中、可以預料的情況，畢竟母神用過的東西也絕對算得上寶物的。”
“這么一想的話似乎也不是沒可能啊，甚至可能性還很大…”
徐束摸著下巴，心中好一陣嘀咕。
若這教堂底下真埋了個禁忌級存在的左手，以他的惜命和謹慎，自然是有多遠逃多遠的。
就算有“超維模式”剩一條命兜底，這玩意兒也不是現在的自己能碰的，不成為四階半神…不，不成為五階大能，絕對是見到就死，根本不存在撿漏的可能。
可如果是“母神面罩”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這是真正的寶貝中的寶貝！沒準價值比得上一份神性結晶的那種！
嗯，大家都在看，而我們還沒死，正恰好說明了這一點！就是不知道后面會不會有更恐怖的東西…
一時間，徐束心中又是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和期待，萬分猶豫起來。
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被自己遺忘的家伙，連忙退至眾人身后，接著舉起小玉佛，對準了那個小窗口。
“…讓奧莉安娜看看，她認得這個面具么？”徐束小心傳音道。
啵！小玉佛立即睜開一只左眼，略微光影變幻后，露出略帶猩紅的、代表‘陽神·雀陰’的色澤。
后者在窗戶上滴溜溜一掃，接著傳出一道諂媚的嗓音，錄入徐束耳中：
“主人，這是神之右侍、涅瑞伊莉絲大人的面具，見面具如見其人，從不離身。”
她一個無頭神要什么面罩？戴哪兒？戴奈子上？
徐束眉頭一挑地吐槽了兩句。
嗯，不過這廝既然是死神的侍者，實力肯定不如死神，最多就是同樣是六階，而較大概率是五階，極小概率她只有四階，反正不可能是禁忌存在…
和我想得差不多，只不過并非阿爾薩斯得到面具，而是這個什么捏伊利得到了具備禁忌存在氣息的面罩，拿來當做武器了？
徐束心中略微松了口氣，想了想又有些疑惑地問：“為什么把這個右侍者的面具供在左侍者的雕像下面？”
“什么？在靈王殿下雕塑下面？”奧莉安娜明顯一愣。
“你看看。”徐束又退回后幾步，讓小玉佛的視線里可以得見整個雕像。
幾秒鐘后，奧莉安娜突然聲音顫抖地尖叫起來：“不！這是什么東西？可惡，竟敢把偉大的靈王殿下做成這種性轉形象！這是污蔑，誹謗，褻瀆！靈王殿下是絕對的雄性，純種雄性！該死該死該死啊啊啊啊這是誰干的？我要殺他全家啊啊啊！”
“額…”
在奧莉安娜瘋狂的戰吼聲中，徐束好一陣沉默。
姐妹，為什么你明明是個女性邪靈，卻對這種事情反應這么大？我在意的是這個么…
不過這也一來就夠了！這就說明這面具確實是個寶物，但還沒有到看一眼就爆炸的那種程度！
徐束默默收起小玉佛，心中大定地重新加入到‘觀光隊伍’中去，躍躍欲試。
此時，隊友們正在兩眼放光地對著監牢里的面具指指點點。
“極品！真正的極品！如此色澤度、光潤度、顆粒度，這是絕對是世上最極品咒具材料啊！”
“此話怎講呢謝師姐？”
“呵呵我曾經觀摩過頂尖半神熔煉法寶，所用的主材料品質，比起這面具也只低不高的。”謝小嬋微微笑道。
“這…一件半神級別咒具主材料？”一群人頓時兩眼放光。
旁邊盧冰薇也瞇了瞇眼，難得主動開口說：“嗯，的確，不過我覺得或許還不止，要說同層次的東西，我所見過的寶物中它甚至能排上前三，當年北極冰宮購買的那件地仙遺蛻頭骨，也就是這個品相了。”
“嘶”
“堪比地仙遺蛻的東西？”
“意思是價值三個，史詩級的咒印？？？”
“發了哈哈，這下發了！我就說該下來看看的嘛哈哈哈！”
一片驚喜到倒吸涼氣的聲音，紛紛響起。
謝小嬋瞥了眼盧冰薇，微微蹙眉，但是沒多說什么。
而沈重陽、茜法等人則是對視一眼，忍不住撫掌而笑，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若真如盧冰薇和謝小嬋她們所言，這面具是那種層次東西的話，絕對是價值連城。
最低，也是比肩目前天文會通緝的那個叫做什么什么白的統轄局叛徒半神的百萬賞金了！
那是什么概念？
完全足夠在場十個人全部修煉到半神的資源，都還綽綽有余吧！
不過笑了片刻后，他們就略有些警惕地往旁邊縮了縮，不自覺地站到了“君莫笑”身旁，望向徐束等人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財帛動人心！
如此至寶擺在眼前，恐怕即便有著契書限制，事后也不太好分配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心中無一不是開始腦補出些分贓不勻殺人奪寶的畫面來。
不過事已至此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東西拿出來再說！
就在這時，徐束走過來，倒是一句話把他們驚醒：“你們能取得出來么？”
頓時，徐束的問題像盆冷水，澆在眾人頭頂。
沈重陽手中凝聚的黑色鎖鏈瞬間消散，茜法皮膚上凝聚出來的魚人鱗片也悄然消散了——方才他們竟不約而同準備暴力破門。
他們有些尷尬和后怕地退后幾步，心中后怕不已。
差點被寶物迷了心，都忘記了這里是詭異的母神教堂地底，而這個位于神像底部的監牢可不比其他，輕易奪取寶物，指不定會觸發什么開關，引來恐怖的后果呢！
“徐兄，多謝提醒！”
“我等險些釀成大禍呢。”
“還是得研究下是不是有什么鑰匙開關啥的。”
一念及此，幾人心頭大汗，連忙向徐束投去感激提醒的目光，連聲致謝。
“啊？”
看到大家莫名其妙開始對自己點頭哈腰，徐束卻表情愕然，迷惑道：“說什么玩意呢你們？我是問你們隔空取不取得出來。看你們在這研究這么久了，取不出來是吧？”
“…”眾人表情頓時一僵。
下一秒徐束就擺擺手說：“算了我來吧。”
說完他弓步擺錘，二話不說一個肘擊就呼在了鐵窗上。
“臥槽！”
這下大家嚇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一個個張大嘴巴喊起來。
“徐兄且慢！先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東西？不行就讓開，看我的！”
“不要哇！等等，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砰！！！”
巨大的撞鐘聲直接打斷了所有人的驚叫。
恐怖的力量撞擊下，龐大的雕像便如同被古希臘掌管鐵山靠的神給拱了一下，近乎當場跳躍起來。
無邊粉塵蕭蕭下，不盡嗡鳴滾滾來！
四三席卷的爆炸氣浪之中，不光是神像底部平臺被砸出了明顯的大洞，甚至就連整個大殿似乎都晃動了起來。
“這特么什么…”
沈重陽等人幾乎站立不穩，一邊驚駭于眼前這莽夫的實力再次刷新了自己對于“三階”的認知，一邊略顯慌亂地四散而逃，直接向著入口、向著半開的青銅大門外跑了過去。
大家心中又氣又驚，氣的是這人簡直是個瘋子！驚的是這家伙太恐怖了，若不跑遠點，就算不觸發什么可怕的禁制，也得給他一拳頭下來余波震死半條命了！
救命君莫笑到底拉來了個什么神人？三階后期？也沒聽過三階后期有這么強的呀！
比起一拳捶死巨型陸行鯊、一挑三干死守衛尸王那種并沒有特別直觀的展現，眼前這種沒有戰斗，單純數值的爆炸之美，更讓人心生恐懼。
一群人之中，也就是盧冰薇和謝小嬋這兩位道門高手，較為輕松寫意，宛如雨中飛燕般靈巧后退避開。
其余人，則是無一不被氣浪沖得腳步虛浮，踉蹌前行。
就連顧盼，都是滑了好幾步才穩住，心中驚駭不已。
怎么可能…這才是人榜守門員的真正實力？他之前和我打難道都沒有出全力？這…她們似乎也比我想象中要強…
顧盼穩住身形，快速后撤的同時，瞥了眼幾乎不受影響的謝小嬋和盧冰薇，眼神中閃過相當明顯的錯愕和失落。
原來大家其實差這么多…力量，我還需要更強的力量…就算有代價也好，先祖！她在內心默默呼喊。
如此地動山搖了很久，才終于漸漸平息。
茜法女士躲在其青銅門外，左右看看隊友，見現場似乎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而隊友們也對她點點頭后，這才走出來，略微進入青銅門兩三步就停下。
接著，她鼓起腮幫子，一道明顯的鼓起從她平坦的小腹往上升，快速掠過胸腔、食道，直達口腔，最后一涌而出。
呼啦！
“擺渡人”，“風浪止息”！
宛如臺風的空氣對流，很快吹散了彌漫整個大殿的煙塵，露出了現場的情況。
可以看到那座巨大的雕像并未碎裂，反而只是露出里面金屬內在來，大家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若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把這種疑似邪神的雕像給打碎了，真的是不知道會引出什么麻煩來。
而徐束則是站在雕像腳下，摸著下巴，一連沮喪的樣子。
見狀，大家面面相覷，急忙小心翼翼湊了過去。
“徐兄？”
“怎么了，沒能拿出來？”
“不必著急，我們好好商量，想想對策！”
幾人你一眼我一語的湊了過去。
然而徐束抬手就丟了個面具過來，丟在了顧盼手中。
那鐵門給他一擊轟碎了！
“額…”
見狀，顧盼接住面具，眼前一下閃過明亮的異彩。
而其他人則是先是心頭一松，急忙一個個過來端詳顧盼手里的面具，確定這的確是那張疑似價值好幾十萬的面具后，則有些疑惑起來。
寶物都成功拿到了，他為何如此沮喪？
這問題不吐不快，眾人忍不住，問出聲來。
徐束翻了個白眼道：“你們真是不識貨了，看看這雕像！”
“雕像？”
“這材質，這質感，你們自己看看！這玩意兒里面很可能是純金的！草！這么大一坨，得多重？得值多少錢？”
徐束略顯懊惱，咬牙切齒。
“什么，純金？”
一聽這話，其他人也震驚了。
他們對視一眼，顧不上在乎這是“神像”，紛紛取出寶物，對著神像的腳趾位子就開始試圖修腳。
一陣乒乒乓乓的狂轟亂炸后，神像紋絲不動。
“別費力氣了，打不破的。”徐束沮喪道。
剛才他一肘把鐵門捶碎后，神像表面的各種銹蝕痕跡紛紛掉落，露出里面居然是一種琥珀似的玩意兒包裹著疑似黃金的東西。
徐束光是看了一眼，心中就在默默算，這么大雕像，怕不是有三四百噸的黃金？！
這個數量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如今的廢土上可不像大災變以前那樣可以隨意開金礦，因為幾乎所有的金礦都被荒原給掩埋了，黃金幾乎全靠挖前文明廢墟獲得現成的，堪稱極度稀缺，這么大數量簡直不可想象，鬼知道遺跡里的黑貞學派是怎么做到的。
沒準了當年黑貞學派是直接把一個相當強大的國家給端了，把對方舉國之力的所有黃金都提煉出來，聚集在了這里也不一定！
倘若能把這東西給帶出遺跡的話，價值怕不是有十個面具那么多？！
沒準都不止！
但問題是…徐束攻不破它。
神像表面的這層琥珀似的晶體，堅固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徐束剛才甚至試過拿小玉佛的神性智齒來刮了，都啃不破一層皮來。
或者這是因為神性智齒不擅長啃咬的緣故？
徐束也找不到原因，但總之這玩意兒是個自己端不走的東西。
不是重量問題，而是它落地生根，仿佛長在這片天地上，徐束砸它紋絲不動。
某種意義上，或許這尊神像比里面封印的面具都要值錢？
空有寶山卻不能取，徐束悲憤無比，感受到了來自于這整個世界的惡意。
畢竟，連他都敲不動的情況下，三階以內恐怕就沒人能搞定這坨金錠子，恐怕只有半神才搬得動。
而百鬼夜行遺跡，半神級別卻根本進不來。
一切就好像是環環相扣似的，這東西的存在就沒準備讓人挪走似的…
“可惡，可惡啊！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該死的黑貞學派，這是殺人誅心啊！”
“為什么會這樣！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啊！”
這下不僅僅是徐束了，大家都在發現這事情后哀嚎起來，捶頭頓足。
頓時間，大殿里一陣哀傷的氣息，可謂是愁云慘霧。
明明剛剛取得了價值連城的寶物，明明看到了富貴逼人的寶少在招收，本該是雙重收獲最為欣喜的時刻，可是，為什么…
“等等，這地方似乎會影響我們的心神，放大我們的情緒，都醒醒！都別踏馬哭了！”
徐束突然眉頭一皺，壓低嗓音，釋放“霸氣”怒吼的同時，環顧一圈隊友，最后選擇趁機踹了一腳“君莫笑”的屁股，把自家老師哎呦一聲踹飛出去。
“你！”顧盼臉色一紅，強行忍住怒意，從之前的“患得患失”之中醒轉過來。
“嗯？”
“這…”
在徐束宛如獅子吼的大聲叫喊中，眾人猛地驚覺，背后出了一聲冷汗。
的確，就算這東西價值連城，但大家又怎么可能露出如此丑態？
在座都是三階高手，都受過專業的訓練！輕易不會喜怒形于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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