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似紗,半輪明月在其間隱現,星辰閃爍,忽明忽暗,卻比不過大街小巷、高樓大廈的燈火通明。
盛世的京城早就沒了硝煙戰火,也不需要一群青年血灑山河,剩下的便只有車水馬龍。
京城的夜,從未真正寂寥。購物中心里充斥著消費的人群,飯館里是熱鬧的推杯換盞,咖啡廳里一成不變的是談生意和敲擊筆記本所帶來的聲音。
葉清歡家所在的矮樓是附近少有的六層樓房,京城寸土寸金,六環外的塔樓都要蓋到二十層往上。這種六層小樓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的產物了。
順著路邊看去,樓里的燈星星點點,半數人家都黑著燈。有的人家搬到了京城以外的省市,去安度晚年;有的人家晚歸未歸,如今還不到七點,自然忙于工作;還有的人家干脆在外面飯館解決了晚飯。
葉清歡父母屬于正正經經的工薪階層,住著三四十平的小房子,自己做飯、自己打掃。
有人調侃過,若是把京城房賣了,一套少說幾百萬,不就是有錢人了么。
當時清歡媽媽張瑩只是笑笑,“都說我們京城人有錢,賣了房又去哪里住?”
“你們京城不是一套房買我們這里幾套么?”那人繼續說到。
“京城是我們的老家,為了所謂的有錢,就要背井離鄉。”
不得不說,張瑩說的很有道理,每個城市的人來到京城,混不好了,尚且有自己的家鄉。京城人若是在京城無法立足,卻真是退無可退了。
墻上的時鐘轉到七點,張瑩和丈夫葉東方一直是誰也沒搭理誰,當著孩子面兒的時候,裝作沒什么事兒,話里話外的帶刺兒。孩子回屋寫作業,倆人便互看不順眼。
張瑩轉身進了廚房,那著勺子和攏著小米粥,香氣越發濃郁,順著廚房飄進了客廳。
葉東方正開著電視,眼睛瞟著新聞聯播,耳朵上還帶著耳機聽書。聞見粥味兒吸了吸鼻子,屁股挪起來一半又坐了回去。
“葉東方,你小點兒聲兒!孩子那兒做作業呢,你聽著耳機就把新聞聯播給我關了!”張瑩往小米粥里撒了十來朵杭白菊,和進粥里,連門廳都沒看,便知道葉東方如今的模樣。
葉東方想要張嘴,廚房里便又傳來張瑩的聲音,“葉東方,你別跟我說什么我聲兒大,你要是自己知道輕重,就不用我提醒你關電視!”
這倒好,葉東方的話直接噎在了嘴里,這嘴張也不是,閉也不是,干脆關了電視,轉身跑陽臺上抽煙了。
這煙味兒飄的比粥香還快,很快就漫進廚房,蓋過了粥味,鉆進了張瑩敏感的鼻腔。
拎著鍋勺,把火調小,張瑩奔著陽臺就沖了過去,“我說沒說孩子在家別抽煙?”
“你不怕肺病,讓我們娘倆抽二手煙是不是?”
葉東方嬉皮笑臉的猛嘬了兩口,把煙往煙灰缸里一摁,“呲”的一聲,煙滅了。
再看看煙灰缸附近,長長短短的煙頭堆的漾了出來,顯然這已經是葉東方的常態。
“趕緊回去吧,到時候粥糊了,用不用我幫你做?”
白了一眼葉東方,“不用,給孩子喝的,沒你份兒,喝西北風去吧!”張瑩回了廚房,又往粥里撒了三兩粒兒枸杞,紅澄澄的枸杞在半沸的粥里上下翻飛,倒也算是漂亮。
葉東方聽完張瑩的話也不生氣,樂樂呵呵的擺桌子了桌子,放好筷子,“閨女,別學了,出來吃飯!”
飯桌兒上,葉東方指著碗里的粥一陣兒夸,“你看看,這可算是藥膳!”
“你媽可說了,春天菊花降肝火,你感冒雖然是…我也說不清你媽那一套一套的,反正你爹我算是沾了你的福了,你媽這可是專門兒給你做的!”
張瑩又白了葉東方一眼,葉清歡知道,父母這算是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