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親王親王御馬前
姬路城。
兩千斤進口火藥爆炸的硝煙和塵埃彌漫。
“尊皇討逆，義在西軍！”
身穿正白旗鎧甲的扈爾漢，或者說現在的名字小西信義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催動戰馬直沖前方被硝煙籠罩的姬路城。
他們使用了坑道爆破。
這是一個從大明跑來投奔的儒生提議的，后者原本在山東開礦的，但因為楊豐的迫害，不得不舉家東渡扶桑，熟悉爆破技術的他，為野豬皮設計了坑道爆破法。經過了一個月的挖掘后，他們挖了一條直通姬路城下的地道，然后用整整兩千斤從大明海商手中購買的新式火藥，一舉炸開了姬路城。
這座實際上已經阻擋他們兩個多月的倭式棱堡，已經猶如被踩了一腳的多層蛋糕。
在硝煙彌漫中可以看出明顯的垮塌。
上方蘑菇云直沖天空。
原本最醒目的天守閣同樣也已經變成了一坨矮下去的黑影。
“尊皇討逆，義在西軍！”
扈爾漢的身后，包衣軍們同樣亢奮的吼叫著。
然后他們直沖向前。
轉眼間扈爾漢就沖進了那片彌漫的硝煙和塵埃…
“殺…”
他的吼聲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覺胯下的戰馬忽然向前倒下，他本能的試圖帶住，但前方似乎是陷阱，那戰馬嘶鳴一聲直接向前倒下，因為狂奔的慣性，他在馬背上立刻被甩出。
緊接著摔在地上。
但他還沒等掙扎著爬起，卻開始繼續向下滾落。
而他后面是無數驚慌的喊聲。
當他終于停下時候，后面一個個包衣緊跟著撞過來，就像一群在山崖上踩空了的山羊…
“八嘎，快停下！”
艱難爬起的他，拎著刀吼叫著。
但包衣們繼續滾落，甚至互相撞擊乃至于堆積，他不斷踢開那些撞向自己的包衣，因為無處下腳，甚至不得不站在那些包衣身上，拎著刀的他驚愕的看著四周。硝煙逐漸淡去，然后他愕然發現，自己正置身一個巨大的土坑里，而就在同時，在土坑上面卻出現了一個倭軍的身影。
一陣風刮過，硝煙瞬間被吹散。
然后一張驚愕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兩人四目相對。
“胡人掉坑里啦！”
那倭軍突然大吼一聲。
扈爾漢一下子清醒，發瘋一樣沖向前方陡峭的坑壁。
他的速度很快。
手足并用轉眼間就快到頂上了。
那名士兵卻一槍捅下來，他趕緊向旁邊一歪腦袋，槍頭正好捅在他肩膀上，被堅固的鎧甲擋住，但那捅落的力量，卻讓他前功盡棄，他就像滾落時候一樣再次滾落。落下去的他憤怒的咆哮著，發瘋一樣再次手足并用爬向上面，但上面第二名倭軍士兵也出現，緊接著兩支長槍捅落，他躲開了一支，另一支卻劃開他的臉，而且他再次被捅落。英勇的他豈能受這種羞辱，他繼續向前沖，然后第三次被捅落，那些倭軍士兵笑著，倒是他后面的包衣們清醒過來，跟著他一起向上爬。
靠著包衣們分擔攻擊，扈爾漢再次臨近坑頂。
然而…
他對面一名倭軍士兵抱著一支大筒出現在他面前。
看到這鬼東西的扈爾漢驚叫一聲。
然后對面的火繩落下，筒口火焰驟然噴射…
一個時辰后。
野豬皮悲傷的看著自己養子。
可憐的扈爾漢被一枚雞蛋大的子彈直接糊臉。
雞蛋大啊！
雖然大筒這種短管的大口徑火繩槍的確初速很低，可那子彈重量在那里啊，別說火藥射出的子彈，就是拿個雞蛋大的錘子，砸臉上也面目全非了。扈爾漢的整個臉都沒了，那枚子彈正中鼻梁，巨大的撞擊力量讓骨頭都粉碎，整個臉變成爛肉，要不是身上鎧甲根本認不出，跟著他一起的包衣也全部死在坑里。
他們沖的太急，絲毫沒考慮過這種級別爆破的后果。
結果直接沖進了爆坑。
然后遭到反應過來的倭軍快快樂樂的打靶。
雖然并沒有改變戰爭結果，他們只是意外而已，姬路城終究是被炸塌了，所以野豬皮依然攻破姬路，但他這個最親信大將是沒了…
“主公！”
就在這時候，另一名大將額亦都走過來。
他后面拖著一個同樣臉就跟鬼一般的倭國人，后者一身全是血污的白衣，頂著那張因為疾病潰爛到就倆眼還算正常的臉，用冷漠的目光看著野豬皮。這是大谷繼吉，他跟鮑德溫四世一樣有麻風病，所以臉都爛了，平常用布簾擋著，這時候肯定沒人給他準備，他算是石田三成的鐵桿盟友。
“五馬分尸！”
野豬皮很干脆的說道。
額亦都立刻拖著大谷繼吉去五馬分尸了。
毛利元總等人默默看著。
“爾等引狼入室，使天下淪喪，就不怕神靈降罪受地獄之火？”
大谷繼吉看著他們冷笑道。
毛利元總等人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
野豬皮陰沉著臉。
然后額亦都叫來幾匹馬，雖然其實應該是牛，但倉促間也沒必要那么麻煩了，大谷繼吉這體型想來也不需要牛，緊接著就用繩子把他綁好，五名扈爾漢的部下立刻催動戰馬迅速把大谷繼吉拽起…
“諸位，他說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某以外國人主倭國事，似乎的確有些算的上入侵，諸位此舉也的確有引狼入室之嫌疑。”
野豬皮突然轉頭陰森森的對毛利元總等人說道。
后者瞬間清醒。
“參議此言差矣，參議雖生于女真，但既然已入小西氏，那就不再是外國人，既然已非外國人，石田三成謀逆作亂，參議起義師，尊皇討逆乃是忠義之舉。我等追隨參議也是身為人臣職責，大谷繼吉乃石田三成親信黨羽，想以此離間我等與參議，簡直死有余辜，參議將其五馬分尸之后可斬下其首級傳示四方。”
毛利元總一臉凜然正氣說道。
天下淪喪不淪喪的，對他們來說算個屁。
跟著野豬皮分地盤才是正理。
地盤不香嗎？
“不，不，我還是覺得心里有些不安，我還是放棄上洛吧，我這樣的外國人終究身份不方便。”
野豬皮說道。
一幫大名傻眼了。
你這是搞什么？
都已經到這里了，你說退出？
都已經金錢鼠尾了，你抽身就走？
你在玩我們哪？
然而野豬皮真的掉頭要離開了。
一名儒生悄悄戳戳島津忠恒，然后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島津忠恒瞪大眼睛，那儒生表情堅定的向他點了點頭，緊接著轉身走向旁邊的小樹林，島津忠恒猶豫一下，隨即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了野豬皮的馬。
而他們另一邊的大谷繼吉依然懸在半空。
因為沒用力拽，所以他甚至還能看著這邊。
“參議，我有天皇陛下密旨。”
島津忠恒很嚴肅地說道。
毛利元總等人愕然看著他，這又是搞什么？
“呃，既然是陛下密旨，忠義伏聽圣訓。”
野豬皮趕緊一臉莊嚴的下馬跪倒在地上。
毛利元總終于清醒過來。
“臣伏聽鶴音！”
他趕緊跪在野豬皮略微靠后的位置說道。
其他大名不管明白不明白，終究都是知道毛利元總頭腦的，他既然跪下伏聽鶴音，那大家當然一起，然后一幫大名頂著各式各樣的頭盔跪伏在野豬皮身后。這時候那名儒生已經迅速拿著一份墨跡未干的密旨，從小樹林里走出，雙手捧給島津忠恒，后者捧著嶄新的密旨開始宣詔。
詔書的內容很簡單。
小西忠義雖生于女真，但為明朝奸臣迫害，不得不棄家歸倭，為小西氏之子，然小西行長為國捐軀，為獎勵忠臣義士，天皇陛下決定收小西忠義為養子。
賜號忠仁。
石田三成謀逆作亂，天皇陛下被困京都，故以密旨召忠仁救駕。
為號令天下，暫時以忠仁假號親王，封關白，勤王諸軍皆奉忠仁親王號令。
雖然這份詔書明顯出于一個對倭國朝廷一知半解，而且完全是華夏風格的儒生手筆，但是…
“臣遵旨。”
毛利元總毫不猶豫地說道。
衣帶詔嘛！
這也是一樁佳話。
其他大名無論心情如何，都一樣趕緊跟著遵旨。
“殿下？”
島津忠恒捧著詔書微笑著說道。
野豬皮在那里低著頭…
“臣謹遵圣旨。”
他說道。
島津忠恒趕緊把詔書遞過去，野豬皮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捧給旁邊的費英東，后者同樣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上面墨跡污染了，這份詔書只是半成品，回頭到了京都，還得請天皇陛下承認。不過這個不值一提，這時候天皇就是個狗，需要他怎么叫就怎么叫，給他添個兒子是給他面子，至于后陽成天皇比野豬皮還小這種事情忽略就行。
怎么，難道他還想給忠仁做兒子？
要么忠仁給他做兒子。
要么他給忠仁做兒子。
自己選吧！
“殿下，就由忠恒給您牽馬，陛下還等著您去解救。”
島津忠恒牽著野豬皮的戰馬說道。
“尊皇討逆！”
“尊皇討逆！”
大名們紛紛滿腔忠義的喊道。
野豬皮…
忠仁關白滿意地騎上馬 然后他一指都傻了的大谷繼吉…
“分了吧！”
他說道。
五名騎兵立刻催動戰馬…
遙遠的寧夏。
已經收割的廣袤稻田中。
“沃野啊！”
楊相國感慨的說道。
他這一路與其說是救援，還不如說是視察。
景泰的戰局穩定。
第二混成旅固守景泰及周圍三個主要棱堡，而忠順王所部蒙古騎兵外圍襲擾敵軍保護運輸線，第八軍主力也已經趕去，因為黃河封凍水運已經斷絕，元軍攻勢被遏制。實際上他們的進攻本身就很莫名其妙，他們根本不可能打開紅巾軍的防線，甚至連一座棱堡都打不開，不過同樣因為水運斷絕，紅巾軍也沒反攻。
目前雙方就是在景泰一帶僵持然后騎兵小規模互相襲擾。
楊相國到達后就開始在寧夏各地視察。
“多虧了唐局長帶著百姓們插秧才讓畝產多了四成。”
知府說道。
楊豐看了看身旁的年輕人。
“校長，學生也是試著推廣的。”
后者趕緊說道。
這是應天大學的畢業生，從南方調來的，楊相國可是他們校長，所以應天大學畢業的地方官，都是管楊相國直接叫校長的。
“干的不錯！”
楊豐滿意地說道。
寧夏這時候是種水稻的，而且歷史悠久，宋朝就已經明確記載，不過很可能唐朝就開始種了，但種植方式比較粗獷，簡單說就是把稻種扔里面就行了，剩下就屬于聽天由命了，以至于畝產很低。這個唐局長來做農業局長后，立刻開始推廣插秧，甚至親自從老家雇傭不少師傅，專門來教當地百姓選種育秧插秧，這種新的種植方式讓產量幾乎可以說暴漲。
“校長，這地方其實還可以繼續修更多渠道，然后讓更多地方變成稻田，可惜黃河上不能筑壩，要是能在青銅峽筑壩，那整個寧夏就全是水田了。
學生還自己弄了一塊地，試驗看看能不能種冬小麥。
不過沒成功。
這里霜期太早，水稻長的比別處也慢，等收割后種上小麥，結果因為霜降太早多數都凍死。”
唐局長說道。
很顯然他的腦洞也不小。
這屬于楊校長的學生們一致的風格。
都是腦洞比較大。
“這里不行，可以在別處試驗，寧夏府這么大，又是南北向，南邊肯定比北邊霜期晚，就算不能在稻田種冬小麥，那些種雜糧收獲期早的地方也可以種冬小麥。以后咱們要向西域進軍，這西北就是重要基地，這西北開發是少不了的，故此這西北的糧食供應尤為重要，要是能讓那些合適的地方都一年兩熟，這糧食在西北就能自己解決。”
楊豐說道。
“相國，咱們要收復河西？”
知府問道。
“當然要收復河西，當初放棄只是因為暫時顧不上，這時候內地那些逆黨都已經解決，就剩下胡元，解決了胡元之后，不僅僅是河西，就是西域也要收復，這西北要恢復唐朝時候的繁榮。”
楊豐說道。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氣候根本不一樣，唐朝比這時候可溫暖多了。
不過理想嘛！
就是要喊的宏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