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隱秘之首
“你這個不孝之子，你怎么能這樣做？你是在斷我九霄空殿的道路啊！你明白嗎？”
峰美玲十分痛心，幾欲吐血。
“母親，您不要再說了，雙目已失，但梨兒…不后悔。”
峰梨臉頰上，掛著兩道血痕，就像是流下了血淚一樣，有幾分恐怖味道。
“我不是你的母親，我不是你的母親。我沒你這個兒子。”
峰美玲捶胸頓足，恨其不爭。
“母親，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母親，我對不起你，只有來世再報你的生養之恩。”
峰梨雙目空洞，鮮血不停的流下，十分驚悚。
“生養之恩？”
峰美玲突然大笑，笑聲中滿是諷刺意味，“我從來就沒有生過你，你根本不是我生的，談何生養之恩？”
“像你這樣不顧全大局的兒子，我甚至連養你的覺得惡心，反胃。果真與你生母一樣，都是白眼狼，養你這么大，竟然如此忤逆我，忤逆母殿，真是萬死不能辭你的罪孽。”
峰美玲像是瘋了，看著雙眼空洞的峰梨，狠狠的辱罵道。
“母親，您…您在說什么？”
峰梨身體微微發顫，手臂前傾，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配合他那空洞的眼眶，鮮血不停的流下，場面極其凄涼。
“您不要胡言！”
這句話，像是他最后的掙扎，最后的倔強。
“胡言？我從未胡言半句，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養你，我覺得惡心。”
峰美玲高聲呵罵，就像是害怕峰梨聽不清楚一樣。
“嗡！”
頃刻間，峰梨只覺得腦海一陣嗡鳴，隱隱發顫，意識都變得一瞬模糊，一瞬清醒。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峰梨的眼眶中，鮮血像是決堤的湖水，止不住的涌現，化作了兩條血紅的線條，蜿蜒著流淌而下。
無處話凄涼。
“你是騙我的，我知道，母親，你是騙我的，您一定是騙我的。”
峰梨的手掌止不住輕微顫抖，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容來，嘴角上揚，雪白的牙齒露出，卻在頃刻間被眼眶中落下的血水染紅。
分外凄涼。
“我騙你？我沒必要騙你，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騙你有何意義？”
峰美玲眼神中蔓延著惡毒，繼續說道：“你的生母，在生你的時候，就死了，早死了，死透了。呵呵呵…”
峰美玲突然大聲的笑起來，狀若癲狂。
“不，我不信，不可能，不可能。”
峰梨上揚的嘴角一瞬間僵住，迷茫侵襲而上，籠罩了他整副面龐。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如此開心嗎？”峰美玲突然收斂癲狂笑容，如此詢問。
峰梨沉默，此刻的他，已經完全陷入一種精神時而恍惚，時而清醒的狀態。
天塌地陷，最為糟糕的境地。
然而，他要迎接的，卻還有更深的深淵。
峰美玲不等峰梨回答，繼續開口：
“因為，你的外公，你生母的父親，已經戰死在域外腐朽戰場，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你了，你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我們這一脈，無須再忌憚你外公的存在，而對你，也不必保持那樣的好臉色。”
峰美玲說著說著，突然得意大笑，更加癲狂。
“外公？我的外公？”
峰梨眼神清醒的時候，會發出低語喃喃，眼神既迷茫又疑惑。
他想象不到，自己竟然還有外公，還有外公。
“嘅叔叔？！”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馬大聲道。
“呵呵…對！”
峰美玲臉色一正，臉上有幾分忌憚，接著道：“峰嘅，你外公的得力手下，心腹之人。如今在得知你外公戰死的消息，早已趕往域外腐朽戰場。他要去救你的外公，怕是也兇多吉少。”
“嘅叔叔！”
峰梨呢喃細語，想到了那個非常關心他的叔叔，無論發生什么，都會在第一時間來到他面前。詢問他的一切。
他仍記得，在他丟掉靈根與氣運的時候，嘅叔叔焦急的模樣，現在想來，那是發自真心的憤怒。
“知道為什么將你靈根移植給你弟弟后，讓你誰都不要訴說嗎？就是怕你告訴了峰嘅，他會找我們的麻煩。呵呵…”
峰美玲嘴角浮現一抹嘲諷，呵呵笑道：
“那時候的你，是真的很聽話。是為娘的好大兒。”
“不！”
峰梨忽然猛地大吼，他不相信，無法相信。
若峰美玲說的是真的，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對他的愛，對他的好，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偽的。
甚至要將他弟弟的靈根移植給他，都是假的，都是峰美玲裝出來的。
“當年，你是真心想將弟弟的靈根移植給我。不是假的，不是假的，絕對不是假的。”
峰梨咆哮吼叫，不敢置信的說道。
“若說這天底下誰最了解你，非為娘莫屬。我早就知道，你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才那樣說，只有那樣說，你才不會懷疑，不會有絲毫疑心，也就不會告訴你的叔叔峰嘅，這樣我們才能安然無憂。”
峰美玲呵呵一笑，冷聲道：
“事實證明，我做對了，不僅博得了你的信任，也讓你的叔叔無法發現事情的真相，我的兒子獲得了雙靈根雙氣運，一切都值得。呵呵呵…”
峰美玲猖獗的笑著，面容上寫滿了瘋狂，甚至還攜帶著那么一絲絲得意。
“不！不，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這一刻的峰梨，仿佛信念為之塌陷，一切都顛倒過來，他不理解。
一生中為之努力的東西，竟然全是假的，都是假的。連母親都是假的，人生他也在懷疑，是否全都不真實，都是虛妄。
這一刻。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無法掩蓋心靈上的劇痛，哪怕雙目丟失，哪怕身體遭受重創，都無法與此刻他的心痛比較。
這種痛，一度令他難以呼吸。
“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你弟弟根本就沒有生病。還有你的親生母親…”
峰美玲剛剛說到這里，突然，一個男聲出現，打斷了她。
“賤人，你跟我可不是這樣說的。你竟然…竟然連我也騙？你個賤人，你要說什么？琴兒怎么了？”
這是峰梨的父親，他突然出現，聽到峰美玲的話，極其難以置信的問道。
“夫君？你怎么來了？你不是…”
峰美玲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似乎極其害怕峰戰知道她的真面目。
“快說，琴兒到底怎么啦？你要說什么？”
峰戰怒吼，仰天咆哮，渾身戰氣一放，震蕩八方。
此時此刻，他的戰意滔天，周身仿佛燃起了無盡的怒火，非常恐怖。
“夫君，沒什么，琴兒姐姐沒怎么。”
峰美玲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一瞬間從那癲狂之中恢復正常，似乎剛才那個她根本就沒存在過。
“峰戰，你不是前往域外腐朽戰場了嗎？怎的又回來啦？”九長老大聲呵斥。
“呵呵，哈哈，我再不回來，我的梨爾就要被你們逼死了，你們何故如此做？非要把事情做的這么絕嗎？”
峰戰瘋狂的大笑，那模樣，與先前的峰美玲有的一拼。
“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千萬別誤會。”
峰美玲走上前，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想要去拉峰戰，結果被峰戰反手一巴掌扇翻在地，“賤人，給我滾開！”
“夫君！”
“峰戰，休得放肆。那是大長老的嫡孫女。”
九長老怒喝，然后命人去捉拿峰戰。
“轟！”
峰戰出手，爆發出極其恐怖的力量，將上前來捉拿他的幾人轟的倒飛，隨后，他兩步來到峰梨面前。
“梨兒，我可憐的孩子，你怎么這么傻？”
見到峰梨的模樣，峰戰的淚水一瞬間涌出，根本止不住。
“父親！母親，母親說的是假的，是騙我的。是不是？一定是騙我的，我知道。”
峰梨空洞的眼眶，望向峰戰，似乎這是他最后的希冀，期望父親告訴他，這一切是假的。
“梨兒，我可憐的孩子。她說的其他的事情，父親不知道真假。但是，她確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的生母名叫峰琴，是為父的原配夫人，是父親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但是，她在生你的時候難產而死了。”
峰戰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
“轟！”
在這一刻，峰梨只感到腦海中一陣巨響，天塌地陷。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啊哈哈哈…”
峰梨轟然跪倒在地，空洞的眼眶望著天際，似乎還能夠看到一切一樣。
“為什么瞞著我？為什么不告訴我？”
峰梨神情哀傷，嘴中發出呢喃聲，問道。
“因為害怕你傷心，害怕你難過，不想你從小就沒有母親，不想你因此而被他人嘲笑。所以，我們沒有告訴你。”
峰戰同樣難過，來到峰梨面前，想要扶他起來。
結果被峰梨一把甩開，“不，你們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都騙我？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都如此對我？”
峰梨的眼眶中，血淚不止的流出。
現在，已經分不清那是淚還是血，分不清是因為眼珠被挖而流出，還是因為極致哀傷而流出。
“到頭來，到頭來…所有人都騙我，所有人都欺負我，世間，就再沒有真心以待嘛？呵呵呵…”
峰梨血淚止不住的流，仰天笑著，多么的凄涼。
“哈哈哈…到頭來，只有我的朋友是最真的，只有他們是真心的。”
峰梨的腦海內，萬壽那不茍言笑的面容，碧瑩那巧笑嫣然的笑容，驀然浮現在他腦海中，如同幻燈片一樣，每一副畫面都在清晰的劃過。
他的嘴角，終于不自覺的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對啊，我還有他們，我的朋友。”
“萬壽，碧瑩，我好想你們啊。”
峰梨的嘴角，笑容在擴散；而他的眼眶，血淚卻更加極速的涌出。
“哈哈，為了他們，為了我的朋友。一雙眼睛…值了！”
峰梨突然仰天狂吼，聲震霄漢：
“為了兄弟情，哪怕肝腸斷。哈哈哈…”
這一瞬間，全場寂靜，只剩下峰梨仰天癲狂的大笑聲。
“少主！”
就在這時，自遠方一道長虹襲擊而來，發出長虹中憤怒的聲音：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竟將少主逼到了如此境地，你們這些畜生，萬死不能辭其罪。”
來人正是峰元，他對在場的人怒目而視，咆哮不止。
“峰元，休得口出狂言。”
九長老指著他，憤恨的大罵道。
“狂言？將少主逼迫到如此程度。還敢怪我口出狂言？你們這群垃圾，都該死。”
峰元一把扶起峰梨，就要帶著他離開。
但峰梨搖了搖頭，隨后大步走上前，一手拿起永夜之劍，手起劍落，“噗嗤”一聲，他的整條手臂斷去，掉落在地上。
“少主，你干什么？”
峰元大吼，他怎么也沒想到，峰梨竟會直接斬斷自己的手臂，他根本來不及制止。
“我峰梨，無愧于天，無愧于地，無愧于生我育我的九霄空殿。事到如今，我的決心你們也看到了。無論怎么樣，我都不會說出我朋友的下落。”
峰梨停頓了一下，而后接著道：
“而現在我也算真正認清了一切，對于如今的我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我的朋友。母殿，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九霄空殿。這一臂，是還母殿對我的培育之恩。自此以后，我峰梨，與母殿再無任何瓜葛，無論我死，無論殿滅，都將各走各的，各安其好。”
“自斷一臂予母殿，往后余路各相散。”
“從此，我這落葉再也無法歸根，也再不想歸根。”
之后，峰梨轉首，以那空洞的眼眶望向峰美玲，表情難以言喻，道：
“母親，這是我最后一次喚你母親，你的養育之恩，我能給的都給了，我最好的也給了，想必我們現在已經兩不相欠。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峰梨，再無你這個母親。”
峰梨最后一句說的斬釘截鐵，語氣很重。
“父親！”
突然，峰梨又將頭顱轉向峰戰。呵呵一笑道：
“身為丈夫，你沒保護好妻兒；身為父親，你沒保護好兒子。”峰梨搖了搖頭，略帶諷刺，沙啞開口道：
“無論做丈夫，做父親，還是做人，你都很失敗。”
聞言，峰戰踉蹌后退，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似乎還想說什么，望著峰梨，艱難開口喊道：“梨兒…”
但最終他什么也說不出來。
“少主！”
峰梨身后，峰元開口，讓他趕快離開這里。
峰梨點點頭。
峰元縱身一躍，帶著峰梨，臨空一起，向著遠方狂奔。
“站住，此地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九長老大喝，帶著無窮劍意，殺伐之氣，撲殺向峰元。
“我不會再讓你們傷害梨兒，你們不許再傷害他，給我停下。”
就在這時，峰戰登空而上，抓著一把巨劍，揮灑出無窮劍光，殺向九長老。
“孽障，你要干什么？”
其他長老紛紛大聲呵斥，全部都騰空躍起，殺向峰梨逃跑的方向。
就在這時，遠方一道長虹御空激射而來，速度無與倫比，轉瞬間就來到了這里。
“峰嘅？”
峰元望著來人，喊道。
“你帶著少主走，我來殿后。”
峰嘅說罷，直接沖向那些襲擊而來的九霄空殿長老們。
“轟隆！”
一瞬間，大戰開啟，驚人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