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三度,項莊也頗感有些吃不消,完事便摟著秦寡婦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項莊忽然被一陣巨大的喧嘩聲所驚,急披衣從榻上坐起,秦寡婦也光著身子坐起身來,又趕緊給項莊披上了大氅,這會已經是秋天了,夜涼,要是讓大王著了涼,王后和后宮妃嬪們還不得剝了她的皮?
項莊披上大氅匆匆走出船艙,迎面便遇見了按刀肅立的晉襄。
“子成,怎么回事?”一陣夜風吹來,項莊本能地緊了緊大氅。
“大王你看。”晉襄手指西北方向說道,“那里有火光,還有人在廝殺,晉仲已經帶著虎賁左營趕過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傳回來了。”
項莊順著晉襄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西北方向有火光熏天而起。
等了不到半刻鐘,便有虎賁銳士回報說,有一股上千人的盜賊試圖襲擊敖倉,不過已經被守衛敖倉的府兵擊退了。
“上千人的盜賊?”項莊吃聲道,“魏國境內的盜賊竟如此猖獗?”
沉吟了片刻,項莊又吩咐晉襄道:“子成,馬上譴飛騎前往滎陽,讓高初連夜趕來敖倉面見寡人,寡人得好好問問他,他是怎么治理的魏國。”
“喏!”晉襄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滎陽離敖倉不過三十里,高初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
由于大梁、定陶破敗不堪,項莊再封魏國之后。魏王魏錯便將國都選在了城池相對還算完整的滎陽城。
君臣倆見了禮,項莊問道:“始之,魏國境內的盜賊怎么還沒有肅清?”
高初苦笑著道:“大王,說出來也不怕您見笑,臣帶兵清剿了好幾次,結果非但沒有肅清這些盜賊,反而有愈加猖獗之勢。”
項莊道:“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形?”
高初道:“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魏軍的戰斗力太低了,再一個是在魏國境內打家劫舍的盜賊大多都是漢軍潰兵,數量極多!”
沔水之戰漢軍大敗后。二十幾萬人戰死,二十幾萬人被俘又陸續死于瘟疫,剩下的十幾萬人卻潰逃到了魏地各郡。當起了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盜賊,這個情形項莊是知道的,所以才將高初這員大將派來坐鎮魏國。
不過高初出任魏國上將軍近年,卻仍未能平息魏地匪患,倒是有些出乎項莊的預料。
項莊道:“始之,魏軍的士兵大多都是梁王彭越帳下老兵,在十幾年前,這可都是一群虎狼之兵啊,怎么現在卻成了一群綿羊了?”
高初道:“臣估計,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們年齡大了,這些士兵大多都已經年過四旬,最小的也超過了三旬之齡,不過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臣覺得這些士兵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斗志。”
項莊默默頷首,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一支軍隊要想保持強大的戰斗力,就必須得有靈魂,也就是軍魂,對于曾經的那支梁軍來說,梁王彭越無疑就是他們的軍魂。可是隨著彭越的凋零,隨著曾經的梁國的滅亡,這支軍隊的軍魂就已經消逝了。
失去了軍魂的軍隊就像是一群喪失了尖牙利爪的虎狼,再無任何兇性可言,而這,多半就是這幾萬梁軍戰俘再也無法恢復戰斗力的主要原因,換句話說,這四萬多梁軍戰俘已經不可能再當兵了,這輩子也就當個農夫了。
高初又道:“大王,若能從江東調兩萬府兵前來,臣有信心在三個月肅清匪患。”
“這事暫且不提。”項莊擺了擺手,說道,“左右上將軍跟軍師也快從遼東回來了,回頭寡人跟他們合計合計,屆時你也出席,爭取定出個總的方略來。”頓了頓,項莊又道,“魏錯自從當上魏王之后,沒在滎陽搞什么小動作吧?”
“就他?”高初哂然道,“他連王宮都不出!”
項莊會錯了高初的意思,當下假惺惺地說道:“噯,始之你這就不對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魏王,你把他軟禁在宮中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
“臣可沒有軟禁他,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去。”高初語含不屑地說道,“大王,你絕對想象不出來,這家伙都干了些啥事。”不等項莊發問,又接著說道,“這家伙竟然不準他的幾十個后妃以及宮女穿衣服,你說荒唐不荒唐?”
“由得他去。”項莊笑道,“呵呵,由得他去。”
君臣倆閑話間,大隊人馬繼續開拔,先從敖倉進入河水,又從成皋附近轉入洛水,溯洛水西進不到五十里,便到了洛陽東門外。
項莊站在船頭上遠遠望去,只見洛陽城內城外塵土飛揚,一隊隊的工匠夫役正在穿行如梭,整個一個忙碌的大型工地,同樣站在船頭上眺望洛陽的幾十個后宮妃嬪頓時間發出了一片哀嘆聲,顯然,新都洛陽給她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項莊卻全不在意,這洛陽的條件苦是苦了些,卻有利于統一大業啊!
更何總況洛陽的艱苦只是暫時的,在華夏歷史上,洛陽可是有名的十朝古都,其潛力絕對是秭陵無法比擬的,最多十年時間,洛陽就會發展成為不輸于秭陵的繁華大城,屆時其人口規模很可能會超過五十萬!
竇漪房將劉恒從睡夢中搖醒,輕輕說道:“大王,你該上朝了。”
劉恒扭頭看了眼窗外,只見天色尚黑,便滿心不愿地道:“天色還早著呢,愛妃你讓寡人再瞇一會,昨兒晚上可把寡人給累壞了。”
竇漪房絕美的俏臉微微一紅,堅持道:“大王,今兒可是月初大朝,而且丞相也已經從河西回來了。”
“要糟。”劉恒霍地翻身坐起,一拍額頭說道,“寡人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回頭要是臨朝晚了,相父肯定又該訓斥寡人了,快快,快將寡人的大氅拿過來。”
竇漪房起身拿過大氅替劉恒披上,又服侍劉恒草草梳洗罷、冠帶好,劉恒這才匆匆出了寢宮,直奔未央宮正殿而去。
鐘聲朗朗,白墨、陳平居首,文武百官尾隨其后,拾漢白玉臺階而上,又魚貫進了未央宮大殿,白墨、陳平神情凝重,正邊走邊談論著什么。
白墨憂心沖沖地道:“太師,聽聞項莊已到敖倉,楚國遷都洛陽已成定局了。”
對于項莊遷都洛陽的動機,白墨可謂洞若觀火,很顯然,項莊是嫌秭陵距離中原太過遙遠,遷都洛陽之后,楚國朝堂距離漢、韓、趙、齊等國的距離就大大縮短了,這樣一來,一旦周邊有事,楚國就能夠迅速做出反應了。
項莊遷都洛陽還有另外一個不可忽視的妙用。
隨著楚國遷都洛陽,為了保護朝廷的安全,三川郡以及魏國的防御必定會大大加強,漢軍、韓軍、趙軍乃至齊軍若想進犯楚國就不那么容易了,那么楚國最為繁華的江東各郡,就成了楚國真正意義上的大后方了。
除此之外,遷都洛陽還能夠極大地帶動三種郡以及魏地的發展,一旦三川郡、魏地發展起來,楚國的國力就將迎來又一次的飛躍,自夏商周以降,三川郡、魏地便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原,其土地的肥活程度絕非關中所能比。
所以說,遷都洛陽是一手一箭三雕的妙棋哪!
陳平也同樣看出了其中的利害之處,喟然道:“是啊,真是沒想到,遷都這么大的事情項莊竟然輕輕松松便辦成了,厲害,厲害哪。”
白墨嘆道:“從今以后,我大漢國怕是只能疲于防守了。”
陳平默默頷首,遂即又道:“丞相此去河西,月氏王怎么說?”
白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月氏王的態度比以前曖昧了許多。”
半年前匈奴連遭打擊,尤其是作為匈奴核心的撐犁部落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牛羊婦孺,為了爭奪僅剩的婦孺和牛羊,撐犁部落和上百個匈奴小部落爆發了大規模的混戰,無論這場混戰的最后結果如何,匈奴人絕對是完了。
匈奴敗亡在即,月氏王便對漠北草原起了別樣心思。
月氏王也是個有野心的部落首領,假如月氏能夠占領廣茅的大漠,則不出三十年,月氏人就會成為另一個強大的“匈奴”。
不過,月氏王的野望顯然觸及了漢國君臣的敏感神經,白墨可不希望費盡心機打垮了匈奴,卻又崩出個月氏,于是,當月氏剛剛侵占休屠澤、渾邪澤,稍稍流露出試圖蠶食整個河西草原的野望時,白墨便果斷出面予以警告。
不過,這次出使的結果似乎并不令人滿意。
陳平皺了皺眉,不悅地道:“匈奴人的威脅才剛剛解除,月氏王就打算過河拆橋了?他還真以為自己的翅膀已經硬了?”
白墨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看來必須得給月氏人一個嚴厲的警告了,趁這次鹽鐵專營的契機,不妨敲打敲打他們,本相倒要看看,沒有鹽,月氏人又能熬得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