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正在送別。
他送的人是泰王。
泰王今早來找方錚,忽然提出要離開蘇州,東上揚州去訪友。
方錚對泰王的這個決定感到很意外,當初一起從京城出來的時候,泰王曾表示過要陪著方錚一起巡視江南,游覽江南風景,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官道邊草木著蔡。野花飄香,襯映著江南溫婉柔和的迷人春色,深深吸一口氣。滿腔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數百名侍衛神情凜冽的立于官道兩旁,將方錚和泰王團團保護在中間,來往的客商和百姓見城外居然擺出這副架勢,明眼人都知道,這定是比蘇州知府更顯赫的朝中顯貴在此,百姓們也不敢多言,紛紛神色畏懼的遠遠繞開。
官道正中靜靜停著一副豪華至極的車輦,四匹馬并排站立,車轅固定在馬背上,馬兒頗有幾分不耐,不停的以蹄刨地,不時噴兩聲響鼻。
泰王是當今皇上的兄長,親王之尊,車輦自是豪華無比,只不過泰王向來為人處事低調,很少乘坐這副豪奢的車輦。
方錚,直陪著泰王步行到車輦邊,看著面上帶著淡淡微笑的泰王,不由深深謂嘆一聲:“泰王兄,此去一別,不知何年再見小弟實是舍不得你肌”
離愁在即。方錚眼眶微微泛紅,想到與泰王之間的君子交情,雖然平淡,但卻令人回味悠長。如清泉,如醇酒,飲之欲醉,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方錚紅著眼眶,情不自禁聯開始深情吟唱。唱到忘情處,竟然語聲哽咽起來。
一直保持著淡淡微笑的泰王,在方錚開口唱歌后,臉色終于變了。
“方兄,方兄!停。停!打住!”泰王有扁人的沖動。他覺得仿佛有人拿一把生了銹的鐵錐子,不停在他耳膜里刮來刮去。那種滋味很不好形容。
方錚抽噎道:“還有幾句呢,你等我唱完它呀”。
泰王苦笑:“方兄。求你收了神通吧,你若唱完,吾命休矣!”
方錚繼續抽噎:“啥意思啊”
泰王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道:“方兄,你老實告訴我”你最近是不是在練一門魔音穿腦的邪門兒功夫這會兒你拿我做試驗呢 方錚臉黑:”
臨登車輦前,泰王動作忽然頓了頓,然后轉過身,向方錚笑道:“方兄,正如你所言。今日一別,不知何日相見,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你,呵呵,可愿陪我走一走咱們兄弟之間這樣的機會恐怕不多了“泰王哥哥不用太傷感,你這是去揚州,又不是去死”。見泰王臉色有些發黑,方錚急忙笑道:“好好,一起走走吧,就當咱們郊游踏春了 揮了揮手。方錚制止了侍衛跟上前保護,他和泰王肩并肩,徐徐向官道外的沃野走去。
時值盛春,春播的秧苗早已種下,農田內郁郁蔥蔥排成一列列,遠處農人扛著農具。滿是皺紋的老臉含著期待,彎著腰伺弄著秧苗,春風拂過,帶來一陣泥土的芬芳,放眼所及,盡是一片生機盎然。
方錚和泰王沿著農梗緩緩再行,二人盡皆沉默,久久未發一語。
良久,泰王忽然頓住腳步,方錚也跟著停了下來,見泰王臉上一片鄭重之色,方錚不由感到有些奇怪,泰王這是怎么了去個揚州而已,不再表現得這么難舍難分吧 泰王深深呼了一口氣,扭過頭展顏笑道:“我華朝以農為本,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鄉野老農,皆重農事,看著這一片綠意盎然,窩意著秋日的豐收。實在讓人煞是歡喜啊!”
方錚點頭笑道:“以農為本,就得靠天吃飯,老天爺不給面子,今年一個澇災,明年一個早災,咱們可憐的老百姓就頂不下去了,老百姓不愿餓死,就得去逃荒,逃荒的人聚集多了,隨便一個什么人煽動幾句,難民就變成了亂民。江山,社稷就不穩當了”千百年下來,哪朝哪代更迭跟天災沒有關系所以說,以農為本沒錯,但咱們朝廷還得多想法子為老百姓謀點別的出路才是 句閑聊。泰王卻仿佛來了興趣,聞言盯著方錚道:“哦想不到方兄竟有如此想法。依你所見,朝廷能為百姓謀什么別的出路呢。
方錚笑道:“首先當然得要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哦,不懂是吧就是通過改良農具,稻種等等辦法,使咱們老百姓能夠空閑出一批人來,讓他們去經商。去做工等等,比如以前一家五口人,耕三畝田都覺得很吃力,可改良了耕田的農具后,也許一個人就能耕五畝田,又比如現在的稻種是一年一熟或兩熟,經過水稻雜交改良之后。也許能達到一年三熟甚至四熟,另外,還可以引種一些域外的高產農作物,比如紅著,玉米棒子等等。這樣,咱們華朝百姓就不怕挨餓了”
這是方錚穿越以來第一次提出如此超時代的觀點,以前不提,是沒這個身份,或者沒這個機會,如今胖子即位,方錚他自己手掌重權,說著說著,他不由心中一動。對呀,火槍火藥什么的,他不懂,也不想去發明,可改良農具稻種之類的,他多少還是從過一點資料,雖然僅僅懂得皮毛,但多少也能給百姓們提供點幫助,老天既然安排他穿越了,總得在這個原本不屬于他的時代留下點什么吧 如果將來改良的農具改名叫“方錚鋤頭”或“方幟玳呼”改良后的稻種改名叫“方錚稻”。眾些東西搞流世千年,那該是多牛逼的一件事呀。
嗯,回去就跟胖子說說。
盡管最終的結果是為百姓謀福,可這廝的出發點卻只是為了給自己青史留名,實在令人鄙視。
泰王聽得兩眼有些發直,盯著方錚半晌,這才嘆道:“今日方知方兄大才,竟然深藏不露”實在佩服!”
方錚從青史留名的美夢中回過神,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是瞎說的,呵呵,你別當真,真要改良這些東西,哪有那么容易,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吧,”
泰王深深看了方錚半晌,目光很是復雜,看得方錚直發毛。
今天的泰王哥哥貌似很不正常啊,這家伙不會一夜之間忽然變成了玻璃,看上了本少爺的美色吧 沉默良久,泰王忽然道:“方兄,你對天下大勢如何看”
方錚扯著嘴角笑了笑:“天下大勢你別問我,問你弟弟去,他才是皇帝,我就一混吃等死的紈绔子弟,這趟江南的差事辦完,我就告老還鄉了。在我眼里,所謂天下大勢,還不如一鍵雪花白銀來得實在 泰王失笑道:“你都已是國公了,這愛銀子的毛病怎么老改不了。
方錚嗤笑道:“說的多新鮮吶,這天底下誰不喜歡銀子你別說你不喜歡啊,我記得有位先賢曾說過:“你們中誰若說自己沒有罪的,大家可以用石頭丟他”意思就是說,咱們大家其實都一樣,誰也甭笑誰。”
泰王楞了:“這句話”是哪位先賢說的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上帝,跟咱們玉皇大帝平級,不過人家管西邊兒的”
二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泰王又停下,神色肅穆道:“方兄,我想聽聽你對皇家正統的看法。”
方錚微微皺了皺眉,泰王今兒這是怎么了好好的問皇家正統干嘛所謂“皇家正統”。這個字眼兒比較含蓄,其實說白了。就是皇帝繼承人的問題,如今胖子才網登上皇位,這位泰王殿下素來與世無爭,干嘛又問起這個 “父終子繼,這是老天爺定下的道理,呵呵,泰王哥哥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泰王嘴角挑了挑。臉上浮現幾分詭語難明的神情:“父終子繼說得好,可先皇有五個皇子,怎么就偏偏輪到了四皇弟老天爺定下的道理,方兄覺得公平么”
方錚一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這位泰王哥哥今兒很反常啊,一下問我天下大勢,一下又問皇家正統,跟他以前淡然無爭的性子完全不符,莫非他嘴里不說什么,可對胖子即位當皇帝還是心懷怨尤 “泰王哥哥,公不公平我說了不算,這事兒得先皇說了算,如今先皇仙逝,大行前指定了無病作為皇位繼承人,你我皆是先皇臣子,當無條件服從先皇的旨意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泰王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老天爺還立下了一個規矩,不知方兄可有聽說那就是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先皇駕崩之前,身為嫡長子的太子起兵謀反。自然要廢黜,皇二子壽王欲圖不軌,將他削去王爵,貶為庶民自是應該。可是為何先皇卻偏偏跳過我這皇三子。立了四弟無病為儲莫非先皇根本就不記得他還有我這個兒子嗎古人云:長幼有序,便是順位而即。也該由我這皇三子為儲才對,方兄,以為然否。
方錚一驚,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這番話往重了說。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沒想到會從慣來溫文儒雅的泰王嘴里說出來。反常,太反常了,泰王到底想說什么 方錚對泰王的印象固然不錯,可朋友之間所言所行還是有底線的,方錚平日再沒原則,再嬉皮笑臉,可他也有他的底線胖子是他費盡了力氣才抬上皇位的,名正言順,臣民景從,從來無人質疑胖子皇家正統的地位,今日泰王的這番話,令他有些惱怒。
“泰王殿下,你的話,過分了方錚沉平臉,冷冷道。
泰王無所畏懼的直視方錚,臉上仍留著淡淡的微笑,目光中流露出來的神色很復雜,方錚看不懂。
二人對視良久,泰王徐徐嘆了口氣,蕭然道:“也許過分了吧,我只是有感而發,如今四弟已經即位,再說這些很不應該了,其實我也只是泄一口心頭的怨氣罷了,我從小懦弱,不喜爭執,在父皇眼里,在兄弟眼里,我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庸才。他們從來就不拿正眼看我,成年之后,我云游天下。父皇更是對我不聞不問,權當他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呵呵,封我王爵。予我鐘粟,然后便放任逐流,由我自生自滅,雖說貴為皇子,可除了這個王爵的身份,我比那些被貶謫流放的罪臣好不了多少,如今父皇仙去,逝者已矣,今日與方兄所言這些,算是泄一下多年的郁結之情吧,呵呵,方兄莫怪”
方錚有些理解泰王的感受。大內深宮由來脖攢之事甚多,像泰王這般遭遇的,對皇家心有所怨也在情在理,泄泄怨氣倒也無妨。
笑瞇瞇的拍了拍泰王的肩,方錚笑道:“泰王哥哥言重了,世間本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我與你是好友,在我面前說說無妨。不過以后可別在外人面前說了,你與無病自小相交甚厚,莫要為了這身外名利。壞了你們的兄弟之情啊泰王展顏笑了。笑的很開心的模樣:“我與方兄一見如故,所以忍不 圓誣最薪童節就洗洞書口四心凹3口們”諜芥牽窩子說了幾向。我今生只說眾次,以后再也不提。教以”了。”
方錚大贊:“泰王兄多年來云游天下,寄情山水,胸懷自是比一般人寬廣得多。”
說話間,二人已走回了官道。
泰王要走了。方錚語氣沉重道:“此去一別,來日相見不知何年何月”
“咳,方兄。這句話你剛才說過了”
臨登車輦,方錚忽然多了幾分不舍,其實泰王挺好的,皇族之人無一不覬覦皇位,為爭儲奪嫡而拼得頭破血流,惟獨泰王是個例外。他與泰王從相識到現在。一直保持著君子淡然如水的交情,泰王喜云游,而他呢,辦完江南稅案后便打算辭官,帶著老婆們逍遙自在去也,那句話本沒說錯,今日一別,真的不知何年何月再見了。想到這里,方錚心頭不由多了幾分悵然的愁意。
“泰王兄,等一等”方錚叫住了登輦的泰王。目注他半晌,忽然笑道:“有詩云: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古人高雅,以折柳窩離別,我與兄也算是至交,不如由弟為兄折柳一枝。以盼你我早日再聚,如何”
泰王一楞,眼中不由浮上幾分溫暖,望著方錚點頭笑道:“也好,我游歷天下,遍識詩文之友,可真正能說心事的朋友卻很少,你是其中一個。為我離別折柳的,也只有你一個,弟銘記在心。”
方錚朝他笑了笑。轉身走到官道邊,官道邊栽種著一排楊柳,在春日的陽光下,正抽出了嫩綠的新芽。
方錚看了看。選了其中一棵樹,抓住一根柔軟的枝條,然后微微用力一…
“嗯掰不動 再用力。
“還是掰不動 泰王和他的隨從。還有自己的數百侍衛都在官道旁眼巴巴的瞧著他,方錚有些惱怒。
再掰,使勁掰。繼續掰,拳打腳踢,用牙咬”
“方兄,這個”心意到了就行,不用一定要折柳的”泰王滿頭黑線,身邊所有人皆滿頭黑線。
“不行!”方錚憋得滿臉通紅,咬著牙繼續掰。今兒老子跟它耗!
楊柳枝很有骨氣,任憑方錚使足吃奶的力氣,仍是紋絲不動。
“哇!氣死我了!”方錚勃然大怒,一扭頭,發現旁邊新栽了一棵楊柳樹苗,樹苗很細手臂粗細。
方錚憤憤吐了口唾沫,走到那棵小楊柳邊,蹲身,運氣,使力一 方錚滿意的笑了,舉著楊柳樹苗雙手遞給泰王:“給!一路保重!”
泰王兩眼發直。楞楞看著這棵可憐的小楊柳,久久不發一語。
“方兄,這個”折柳枝,和拔柳種,意思完全不一樣啊”
“有什么不一樣你瞧這楊柳長得多好,上面那么多柳枝條,你拿回去。想怎么折就怎么折,多實惠”
泰王哭笑不得小心將這棵柳樹遞給了隨從。
方錚嘻嘻一笑。忽然緊緊抱住泰王大哭起來:“嗚嗚泰王哥哥,我舍不得你呀。你要好好保重,有空來京城看我,我請你吃飯喝酒逛窯子,咱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泰王情動,抽了抽鼻子,展顏笑道:“一定的,我若回京,第一個便去看你,你也多保重,方兄,再會了!”
“拜拜泰王車駕遠去。方錚擦了擦鼻涕,眨了兩下眼,很快又恢復正常,看著車輦已消失在官道盡頭,方錚沉重的嘆了口氣,揮手道:“走,回 網往回走沒多久,泰王的車輦竟又去而復返。
方錚心虛的回頭望了望,急忙招呼侍衛道:“快!快點走”
“大人,泰王殿下好象又回來了”
“我知道,這關你屁事啊快點走,只當沒看到他,快!”
泰王車輦很快便在方錚身邊停住。
泰王黑著臉走下車,見方錚朝他嘿嘿直笑,秦王臉一沉,道:“哎,方兄,過分了啊,趕緊還給我”
“還你什么啊”
“你還裝!玉佩!剛才一不留神,又讓你摸走一塊,”
“什么玉佩我見都沒見過,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還狡辯,上次在宮里你已經摸走一塊了,這次又被你摸走一塊,我說你見不得我戴玉、佩還是怎么著你怎么老占我便宜呀”
“別說得那么曖昧,又是摸又是占便宜的,倆大男人惡不惡心”
“我不管啊。把玉佩還給我,那是我花一千兩銀子買的,很貴呢”
“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來人啊,回城”
“還給我!”
“我沒偷!”
“還給我!”
“我真沒你…”
“我上衙門告你去!”
“巧了,蘇州城冉如今我暫代知府一職,呵呵”
“你”太無賴了!”
明天或后天可能要休息一天。有個外地的美貌姑娘來我這兒旅游,我得全程當導游,順便試試看能不能與她勾搭上,
昨晚說休息是我忽悠大家的,一般而言,如果真有事要停一天的話,我都會事先寫好請假條,沒寫請假條則證明當天有更新,只是會晚一點,大伙兒都算熟人了,應該了解我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