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二年五月,突厥可汗骨咄祿親率大軍二十萬,入侵華朝,連下數城,屠戮軍民百姓近十萬眾,擄掠財產與年輕女子無數。
消息傳開,舉國嘩然。而朝廷軍隊一敗再敗,潰退數百里,一時民間激憤,仕林非議四起,愛國書生紛紛口誅筆伐,就在這個民族萬分危難的時刻,京城禁宮的御書房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辯論。
御書房內只有寥寥四五人,胖子赫然也在其中,他和一位身著暗黃色龍袍的年輕男子,正恭謹的站在一位穿明黃龍袍的老人身后,一言不發。
一位瘦削身材,著二品官服的白須老者頷首道:“皇上,臣以為,福王殿下所獻計策甚妙,如果沒有人能拿出更好的辦法,此計,不妨一試。”
另一位身穿從一品官服的老者站出來,道:“皇上,臣以為此計過于幼稚,兵者,生死存亡之大事也,豈能用這看起來如同兒戲一般的計策?不妥,不妥。”
第一位說話的老者不服道:“潘大人,老夫認為此計深得兵法之妙,離間與突襲雙管齊下,配合得好的話,定能收到奇效。”
潘大人不屑道:“魏大人此言差矣,用兵需看天時地利人和,你認為此計占了這三樣嗎?若是沒有成功,你知道我華朝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再說,百年來我華朝王師從未進入過草原,我們在自己的國土上都打不過突厥大軍,更何況孤軍深入在突厥人的地盤上打仗,怎么可能打得過他們?根本就是荒謬之極!”
原來,這身著二品官服,贊同方錚所獻計策的魏大人,正是兵部尚書魏承德,此人是朝中主戰派官員的領袖。
而身著從一品官服,反對這計策的潘大人,則是吏部尚書兼太子太師潘元壽,不用說,他當然便是主和派的領袖了。
魏大人冷笑道:“兩國交戰本就是一件冒風險的事,勝負的機會對雙方來說都是對等的,不能因為此計有風險便棄之不用,沒人進入過草原并不代表打不過突厥人,總比某些貪生怕死的人一門心思只想著議和的好,哼,如此賣國行徑,有何資格妄議兵事?”
潘大人聞言氣得滿臉通紅,怒道:“魏大人,你…”
坐在主位上,身穿明黃龍袍的老人忽然擺手,打斷了兩位大人的斗嘴,不悅道:“好了,朕今日請幾位過來,是商談此計可行與否,不是看你們斗嘴的。”
說著轉過頭去,朝那位身著暗黃龍袍的年輕男子道:“太子,說說你的看法,在座的都是老臣,只管明言便是。”
太子聞言,看了胖子一眼,眼中一絲復雜的光芒閃瞬而過,馬上便恢復了恭謹的模樣。
太子恭聲道:“父皇,兒臣以為,此計先不說它可不可行,對那獻上此計策的人,倒是應該先琢磨一下,若是依計行事,卻事得其反,陷我大華于更危難的境地,這個責任,誰來負?據四弟說,此計乃是他的同窗好友所獻,兒臣打聽了一下,此人姓方名錚,無官無職無功名,而且是一名商賈紈绔子弟,商人者,逐利忘義之輩也,這種人所獻的計策,能信得過嗎?”
說著,太子轉過頭來向胖子笑道:“四弟,為兄說話直爽,為了大華安危,只好直言不諱,還望四弟莫怪。”
胖子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隨即強笑道:“皇兄言重了,都是為國出力出策,何需在意些許小事。”
皇上坐在一旁,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面上卻不動聲色,又向其中一位臣子道:“范將軍,你是帶兵的,你來說說。”
一位身著二品武官服色,身材魁梧的大漢站出來,面色沉靜的道:“稟皇上,臣以為,此計,可行。突厥軍勢大,鋒銳一時難當,若依此計行事的話,我軍則可避其鋒芒,亂其軍心,迂回而進,后方若是不穩,突厥大軍自然會退回草原,此計策甚是可行。”
范將軍頓了頓,接著道:“計是好計,只不過,派去行此計策的人卻得仔細斟酌,離間與突襲的時間拿捏上,要配合得恰到好處,不然,功虧一簣矣。”
范將軍是龍武軍的統兵大將,他的一番話是從純軍事的角度出發,朝堂上這幫文臣斗嘴皮子,卻是不關他的事。
皇上點了點頭,道:“施離間計的人倒是好說,將細作們調派出去便是,關鍵是那領兵突襲草原的將領,依范將軍看,何人可擔此重任?”
“皇上圣明,臣愿領兩萬精銳,直入草原,若然事敗,提頭來見!”范將軍興奮道。
能率領精兵悍將,打入百年來華朝軍隊未曾進入過的突厥草原,這是多少軍中將領日思夜想的渴望,甚至成與不成,此戰都必將載入史冊,名揚青史,這又是多少將軍們的心愿。所以,范將軍身為龍武軍的大將軍,此刻請纓自是當仁不讓。
皇上沉吟了片刻,搖頭道:“不妥。范將軍乃國之柱石,京城安危還需要你與眾位將軍共同拱衛,你不能離開啊。”
范將軍聞言,滿臉失望的退回去了。
久未出聲的胖子這時站出來,拱手道:“父皇,兒臣推舉一人,或可擔當此重任。”
“誰?”
“金吾衛副將,目前兒臣王府的侍衛統領,馮仇刀將軍。”
“哦?我兒為何推舉此人?”
“馮仇刀乃將門之后,其父馮繼堯,以前是戍衛定州的大將,十五年前與突厥人惡戰,戰死沙場。馮仇刀自小熟讀兵書,睿智過人,勇武難當,是難得的大將之才,而且此人自小跟隨其父在邊塞長大,對突厥語也頗為精通。此事若由他擔任,必有勝望。”
太子面上表情一僵,趕緊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妥。馮仇刀年紀輕輕,且其父被突厥人殺死,此次突襲草原,為報父仇,必然滿懷仇恨,行事之間難免有失偏頗,貽誤軍機。此戰關系重大,不可不慎啊。”
幾位大臣這時也在下面交頭接耳討論起來,把軍中所有將領過篩子一般選了一遍,到最后卻頹然的發現,有能力的將軍沒膽子,有膽子的將軍又沒腦子,有膽子又有腦子的將軍,年紀又太老了。說來說去,仍是找不到一位合適的人選。
皇上半閉著眼,臉上閃過幾分悲涼滄桑之意,外敵入侵,連一個小小的突襲任務的人選都找不到,華朝,難道真將敗在朕的手中嗎?朕,是否便是后世萬人所指的亡國之君?
沉思了半晌,皇上睜開眼,臉上布滿疲憊,聲音沙啞的道:“宣旨,金吾衛副將馮仇刀,調入龍武軍任副將,封驃騎將軍,即日起,在龍武,神策,神武軍中挑選兩萬精銳騎兵,三日后出師草原。令戶部尚書三日內備好兩萬大軍所需糧草,衣物和突厥人所使用的彎刀,不得有誤。此事關系重大,事關國祚,乃是我大華最高機密,今日在座諸位不得泄露半句,違令者,——凌遲!”
一旁早有秉筆太監將皇上的旨意一字不落的寫在了黃絹上,皇上言畢,秉筆太監恭敬的將黃絹呈上前來,皇上仔細校對無誤后,鄭重的蓋上了玉璽。
眾臣凜然遵旨,太子在低頭的瞬間,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卻不料被眼神毒辣的皇上捕捉到了。
皇上心中暗嘆一聲,揮手令群臣退下,只留下了太子與福王二人。
皇上撫須笑道:“無病,你那同窗好友是個什么樣的人?嗯,他名叫方錚對吧?”
胖子微笑著道:“父皇說的沒錯,方錚乃是金陵城方家商號的少東家,方家商號的店鋪遍布全國,生意做得頗大,父皇應該聽說過吧?”
“嗯,確實聽過。唉,滿朝文武都拿不出個好辦法,偏叫一個商賈子弟給想出來了。怎能不令這些所謂國之重臣慚愧?朕不明白,一介商賈子弟,為何會懂這用兵之道?”
胖子躬身道:“這是父皇的功勞,父皇恩澤四海蒼生,萬民受其教化,縱然是一個小小的商賈子弟,也不敢因位卑而忘國。至于用兵之道,兒臣與這方錚交好,卻從未見他讀過什么兵書韜略,可他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言行,能想出離間與突襲這個法子來,想必此人還是有些不凡之處的。”
為了這個朋友的前程,為了妹妹那小小的兒女心事,胖子隱晦的在父皇面前夸了幾句方錚。
胖子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皇上聞言高興得哈哈大笑道:“我兒說的不錯。此事若成,方錚可是最大的功臣,嗯,倒是可以賞他一個官兒做做。”
太子聞言,臉色更加郁卒了,但現在正是“龍顏大悅”之時,太子也不敢上前掃皇上的興。
胖子喜形于色,方兄當了官,想必他和宓兒的事就靠譜了吧?
“無病,你能為父皇分憂,這很好,朕很欣慰。”
“為父皇分憂,乃兒臣的本分,兒臣責無旁貸。”
胖子在皇上的贊許聲中陶醉而去,太子目送著胖子的背影消失在御書房門外,眼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
“太子。”
“兒臣在。”
“為君者,先為人,詩云:‘宜兄宜弟’,你若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要嫉恨,朕怎敢將這大好河山交予你?”
“兒臣不敢!”太子面色惶恐的拜倒在地,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此事重大,關乎我華朝生死存亡,朕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人為的意外。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兒臣明白,兒臣會盡全力配合此事。”
“你退下吧,朕累了。”
“是,父皇保重身體,兒臣告退。”
望著太子漸漸遠去,皇上輕輕嘆息了一聲。——這是一位老人對兒子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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