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林草兒尋短見

　　林劉氏見林海勤油鹽不進，就是不松口，氣不打一處來，“這事我已經答應你王嬸子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林草兒“哐”的一聲跪倒在林劉氏面前，“奶，我不嫁，我不要給人做妾。”

　　“你個小賤蹄子，這里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滾一邊去。”

　　王美娟也帶著幾個丫頭，齊齊的跪倒在地，“娘，求你不要讓草兒給人做妾。”

　　“哼”林劉氏望著地上跪著的五個人，冷哼了一聲，“不做妾也行，那就明天找個人伢子賣了吧。”

　　“娘，求求你了，不要賣了草兒。”王美娟聞言不住的給林劉氏磕頭，希望她能放過林草兒。

　　“這事就這么辦，你們都回去吧。”

　　“奶，你當真不給我活路嗎？”林草兒突然站起來，眼露絕望的看著林劉氏。

　　“你個賤蹄子，給你尋了好路你不走，你非要倔，嫁到張家有什么不好的，吃穿不愁，以后生個一男半女，不就在張家立住腳跟了。”林劉氏絲毫不顧林草兒的感受，一個勁的指責。

　　“哈哈哈，”林草兒突然莫名的大笑起來。

　　屋子里的人被林草兒突如其來的笑聲整懵了，一個個的都傻傻都看著她。

　　林草兒用力的抹干眼淚，望著這一屋子的人，從她懂事以來，總是被指派著做各種活，只要做不好，都會換來林劉氏一頓毒打。

　　她曾問過娘，奶是不是不喜歡她，為什么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娘每次都流淚，說等以后有了小弟弟，就會好的，叫她多忍忍，她不忍惹娘傷心，從那以后就再也不問了。

　　這些年，妹妹們一個接一個的出生，她干得活更多了，吃的飯卻越來越少了。但是她不敢抱怨，娘總說，多忍忍，等她以后嫁人了就好了。

　　從小到大她沒有休息過一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她總想著，等她長大了，嫁人了，離開這個家了，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她等不到了，她要被賣了，她所有的希望在今天都破滅了。

　　“爹，娘，這些年你們總說，多忍忍，會好的，到了今天，你們看清楚了嗎？”林草兒直勾勾的望著跪在地上林海勤和王美娟。“奶為了自己的兒子要賣了我。”

　　視線一轉，林草兒又望著坐在炕上的林劉氏，“奶，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奶，你要賣我，我反抗不了，但是我命由我不由人。”林草兒說完這句話，二話不說轉身跑出了屋子。

　　隨后院子里傳來“咚”的一聲。

　　王美娟趕忙跑了出去，趴在井口邊失聲大叫，“草兒，草兒，你怎么能這么想不開啊。”

　　林海勤也急急地從屋里跑了出來，想也沒想就往井里跳。

　　王美娟一把拉住他，“別跳，會傷著草兒的，沿著井壁下去。”

　　一時間，整個林家炸開了鍋，大人的呼叫聲，小孩的哭喊聲，在這個靜寂夜晚響徹了整個山村。

　　周圍的人家紛紛亮起了燈火，村里的村民也都披上衣裳朝著林家老宅而來，村民們陸陸續續的越聚越多，把林家老宅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見林家老宅的人都圍著家里的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都三兩個交頭接耳的猜測著。林芷清也帶著林昊哲遠遠的望著，她有點擔心林草兒會出事。

　　“這都發生了什么事了？”村長林永福擠過層層的人群，踏進了林家老宅的院子。

　　“村長爺爺，救命啊，求你救救我姐姐，我姐被我奶逼著跳井了。”林花兒一把撲倒在村長的腳邊，聲嘶力竭的哭訴道。

　　“哎呦，作孽呦，這林劉氏也真做得出。”

　　“就是就是，前幾天要把二房分家的丫頭嫁去沖喜，今天又逼四房的丫頭跳井，真是黑了心腸。”

　　“我聽說，今天下午還去二房那鬧了，說是那破房子要二十兩賣給二房，不然就趕出去。”

　　林花兒的話，就像一滴水落進了熱油鍋里，四下里村民們都紛紛議論起來。

　　村長聽了這話，眉頭都快打結了，他一把將林花兒拉了起來，“你姐呢，救上來沒有。”

　　“還沒，我爹下去了。”林花兒一邊抹眼淚，一邊答道。

　　“上來了，上來了，都搭把手。”林海明見林海勤拉著林草兒上來了，忙讓身邊的人幫忙。

　　林草兒被拉出了井口，放在地上，似是沒有了呼吸，一動不動。

　　“快請大夫，快去請大夫。”王美娟一把將林草兒抱在懷里，口中不停地大喊。

　　人群里李大夫走了出來，上前查看了一番，嘆了口氣，搖搖頭，“人不成了，準備后事吧。”

　　王美娟突然對著李大夫，“咚咚咚”的磕起了頭來，“李大夫，求你救救草兒，求求你，求求你。”鮮血順著她的額頭留了下來，讓她的臉看起來猙獰無比。

　　“哎，老夫也是有心無力。”李大夫又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這時林芷清撥開了人群，走到林家老宅的院子門口，“讓我試試。”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林芷清身上，王美娟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猛的上前，拉住了林芷清的手，“清兒，你快，快救救草兒。”

　　“四嬸，我只能試試，究竟能不能救回來，我也不確定。”林芷清原本不想出這個頭，但是叫她就這么看著草兒死了，她做不到。

　　“沒事，你試試，你救救草兒，就算救不回來，嬸子也不怪你。”王美娟緊緊的抓著林芷清的手，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林芷清快步的走上前，跪在林草兒的一側，一手壓著她的前額，一手提起她的下顎，打開她的氣道，又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鼻子，嘴對嘴的給林草兒做人工呼吸，然后十指交握，給她做胸外按壓，如此重復了幾次。

　　“咳”林草兒忽然有了反應，大口大口咳起水來，人也悠悠轉醒。

　　成了，林芷清見林草兒醒過來了，忙站起身，退到了院子外頭。

　　“草兒啊，我苦命的草兒，你說你怎么這么狠心，要叫娘白發人送黑發人。”王美娟見林草兒醒了，緊緊的把她抱在懷中，失聲痛哭。

　　村長見林草兒醒了過來，也松了口氣，萬幸，沒有鬧出人命，四下里望了一圈，并沒有看到林劉氏，這死婆子，居然躲在屋里，不敢出來，她也知道怕。

　　“林劉氏，你出來。”村長大聲的對著里屋說道。

　　林劉氏這才顫顫巍巍的從里屋里走了出來，“村，村長，我們屋里說。”

　　“你說說，你究竟又做什么事，逼得草兒要跳井尋死？”村長也不進屋，就在院子里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林劉氏見村長不肯進屋，周圍又圍著那么多人，只低頭站著，半句話都不肯說。

　　林花兒見林劉氏不肯說，一下跪倒在村長面前，“村長爺爺，我奶原本要賣了我姐，又聽說前河鄉的張大地主要納妾，就逼著我姐去給人做小妾，我爹娘不肯，她就又要賣了我姐，我姐不從，就跳了井。”說完又連著給村長磕了三個頭，“村長爺爺，求你救救我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