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公公不著痕跡地收下銀子放進衣袖里,臉上的笑容越加真摯:
“長寧郡主是有福之人,以后定會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沈芙蓉笑盈盈地說道:“多謝公公吉言。”
雙方又經過一番客套之后,宣旨的公公才帶著宮人和禁衛軍浩浩蕩蕩地離去。
隨著他們的離開,院內再次恢復了寧靜。
周老夫人收回了目送的視線,轉頭對握著明黃圣旨的沈芙蓉問道:
“圣旨上說你救駕有功,你何時救得駕,我和你父親怎么半點不知?”
“呃…”
沈芙蓉下意識蹙起眉,有些為難了,她總不能告訴周老夫人,她翻窗出府跑去了狩獵場吧?
她要真說了,估計這一向重禮法規矩的老太太,就得當場氣吐血。
她正在心中思量,該如何措詞說這件事合適,耳邊卻聽周老夫人嘆聲道:
“罷了,你既不愿說,那便算了。”
周老夫人顯然是誤會了,認為沈芙蓉終是和她離了心,有了嫌隙。
沈芙蓉默了默,并沒有出言解釋,她私自去闖狩獵場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原本以為周老夫人會生氣,不想她轉瞬卻大聲吩咐婢女仆婦們:
“大姑娘被封郡主乃是大喜事,皇上隆恩浩蕩,周家滿門添光彩,吩咐廚房今晚準備宴席,全府上下全發賞錢,都沾沾郡主的福氣。”
聽見能拿賞錢,府內的下人們一個個喜笑顏開:
“多謝老夫人!恭喜郡主!賀喜郡主!”
一旁的周月雖然很不情愿,但是在周老夫人眼神的淫威下,也不得不走上前,對沈芙蓉擠出一抹笑來:
“恭賀堂姐得封郡主!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以前做了許多錯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讓人煮了白果燕窩粥,等燉好了就給堂姐送過去。”
沈芙蓉靜靜看著這個自從第一次見面,就和她不太對付的堂妹,多少有些感慨。
周月雖然嬌縱愛耍小心思,卻說不上有多壞,使絆子也只會那么幾個花樣,也沒對她真正造成過實質性的傷害。
雖然有時候讓她很煩,但她每次都是當時就報復回去了,所以她也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見沈芙蓉只是盯著她看,卻并不說話,周月訕訕笑了笑,又喚了聲,“堂姐?”
“多謝,妹妹有心了。”
沈芙蓉向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周老夫人見了欣慰地一笑,“好,好,你們兩個是姐妹,合該親近一些…”
等晚上周學政下朝回來,隨他一起進府的還有另一道圣旨——皇上為蕭天陌和沈芙蓉賜婚了!
周家人一天之內收到兩道圣旨,且都是大喜事,這是在京城極少見的。
周學政含笑道:“皇上圣明,我兒能尋得良緣,為父心里十分歡喜!”
見到周學政高興,沈芙蓉心里也舒暢。
她知道周學政為了她的事情沒少費心,在西山狩獵場那日,她還看到父親袍角帶著血跡,將幾只山羊、野豬暗暗丟到了蕭天陌的獵物堆里。
只是當時她潛藏在暗處,父親并沒有看到她。
瞧著自家女兒笑盈盈,絲毫不見一絲待嫁女的羞澀忸怩,周學政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自己這女兒聰明靈秀,如若不是因為北羌使臣攪和,他定是要多在身邊留兩年的。
不過如今得知未來女婿是振威將軍蕭天陌,他心里還稍微舒服些。
蕭天陌曾救過他的命,又能文能武,有勇有謀,實乃自家女兒之良配。
同在屋中的周老夫人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她看起來也很高興,笑得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恍如年輕了很多:
“好,好啊!人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咱們家福氣好,卻是反過來,雙喜臨門,先前是我多慮了,如今我算是徹底放心了,等芙蓉成了親,我也就該回祖宅了。”
“母親…”
周學政忙幾步上前,坐到了周老夫人身側:
“您若是不想回祖宅,大可就在京城住著,老宅那邊留下幾個人打理就行了,況且還有老二在…”
周老夫人搖搖頭,神色越加柔和:
“我知道你心里惦記我,你放心,我身子硬朗著呢,祖宅那邊瑣事繁多,需我幫著老二媳婦操持,況且出來這么久了,月兒想必也想家了。”
聽周老夫人如此說,周學政只得點了點頭,回道:
“母親若是在祖宅煩悶了,就帶著月兒來京城小住,兒子有空了也會回祖宅探望您的。”
周老夫人笑道:“好,我何時想回京住了再回來,等芙蓉再成了親,我就可以抱曾孫子了,也算是享盡齊人之福了。”
周學政笑道:“母親所言極是!”
沈芙蓉聞言嘴角抽了抽,她還沒成親呢,他們就惦記她有孩子的事了,火箭也沒這么快的好嗎?
沈芙蓉被封郡主,后被賜婚的第n天,整個京城里還議論得沸沸揚揚。
這次的沈芙蓉直接被百姓臆想成了,美色無人能敵、鴻運滔天的絕代奇女子。
“長寧郡主軼事”這波熱度久久不退。
一直到先后出了北羌國使臣離開京城,和賢王去了封地之事,百姓們有了新的關注點,才漸漸無人再談及沈芙蓉的事。
聽說最終被認做公主,嫁去北羌國的乃是戍邊將軍朱錚之女朱一嫣,就是沈芙蓉上次在宴會上見過的,那位據說天生愛財愛食好男色的姑娘。
據傳此次和親,還是因那位朱姑娘一眼看中了北羌國使臣烏延吉身邊的隨從烏元烈,自此被迷了心智,哭著喊著求她爹戍邊將軍進宮求封,自愿嫁到北羌國去的。
沈芙蓉聽十月說起此事時,覺得特別有意思,一直在想,等朱姑娘到了北羌國之后,發現她相中的小隨從,其實就是她要嫁的北羌國帝王時,不知會是何反應?
北羌國使臣畢竟是外來之人,早晚是會離開的。
可讓京城百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久居在京城,從未離開過的賢王,卻突然被皇上打發回了封地,并且不奉召不得入京。
聽聞賢王離開的前一天,他的母妃齊妃在皇上的御書房外跪了一夜,也未能打動皇上收回旨意。
一時之間百姓眾說紛紜,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恐怕好長一段時間,京城的百姓都很有話題聊了。
沈芙蓉聯想到西山狩獵場突然出現的那只白虎,幾乎能夠確定賢王的離開和這只白虎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