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黑水夫人高聲嬌斥,酥白的手指甩起,十幾滴池水就射了出去。
水是很溫柔的東西,從無垠高空降落的雨水,也只是讓人覺得清涼,這十幾滴水珠,在半空卻綻放漆黑的顏色,如同鋼鐵一般射向曇花男子,射穿房門,在房門內部爆炸,把房門炸成了一蓬威力驚人的木粉。
而男子早就拉出一條很長的殘影,瞬間出現在沐浴水池的外面,隔著一層輕紗,好像在笑。
“…昨天還心疼五十塊靈石呢,真特么是花錢沒有白花的,要是沒有二星級的銜月遁術,剛才那一下我就掛了啊。”
周遠臉上笑嘻嘻,心里哆嗦著,絕對后怕。
如果沒有銜月遁術,他躲不過剛才的那些水珠,當然也抵擋不下,只是一次就要被直接重傷,至于接下來的下場,已經是可以想象到了。
不過既然能躲開了,剩下的就是他的主場。
“你到底是誰!”
黑水夫人的聲音更大,想要引來郡侯府內的強者。雖然隔著一層輕紗,但是她沒有和陌生男子這么的接觸過,為了避諱自己的身份,除了周遠這個家生子以外,她就沒單獨召見過別的仆役,更何況是在她沐浴的時候。
腳尖點動,池水猛然炸起,掀起遮擋視線的巨大水幕,水幕落下時,黑水夫人已經裹起一陣狂暴的旋風,妖氣沁漫、爆發,讓周圍的青紗如同龍卷一般的向她縮卷。
她裹上了厚厚的紗的衣服,很多層,嚴嚴實實,在周遠眼里就好像一個木乃伊,攻擊更是比木乃伊那樣的可怕存在還要恐怖。整個黑水崖都在沁漫妖氣,仿佛無數的大山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要把周遠壓死在里面。
“誰!”
“來人!快來人!”
“黑水崖有巨大的妖氣爆發,保護少夫人!”
遠處傳來憤怒的吼聲。
整個郡侯府都亂了,因為黑水崖爆發這么強烈的妖氣,很可能是黑水夫人的地方被人侵入,那些護院、老奴、老嬤嬤全都怒不可遏,特別是三名先天級的護院頭領,想起這件事情會引發遠在千里之外的兩位郡侯多么可怕的怒火,幾乎是燃燒精血的沖刺而來。
周遠聽著這些,笑一聲,身形不退反進,瞬間到達黑水夫人的身前。
他盯著黑水夫人因為沐浴沒有蒙面的臉,心神一顫,只覺得眼前的妙人兒美貌無雙,是純粹的美,可以讓天下間所有的男人瘋狂!
“果然是群芳難逐、天香國艷。”
周遠壓低聲音的笑道,在黑水夫人臉色羞紅,大力攻擊時,身形驀然后撤。
如果說黑水夫人的美讓他驚嘆的話,他的身形閃動,就好像無邊天幕下潑灑而來的皎潔月光,讓黑水夫人目眩神迷。
只是一個瞬間,周遠就閃出黑水崖,再也看不見蹤影了。
“請問少夫人,是否有敵人侵入?”
“少夫人您是否安好?”
先天級的護院頭領也不敢擅入黑水崖,在下方詢問。
黑水夫人更加詫異,明明看見那個人離開,應該被幾位護院頭領攔住了才是,怎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名節的關系,她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情,遣退了眾人,只說自己在修行中有所感悟,引發了妖氣罷了。
不過她本人,不可能簡簡單單的放過這件事情,等眾人離開,把金釧兒也安撫去休息后,黑水夫人的裹挾一身黑紗,也用黑紗蒙面,飄下了黑水崖。
“當其阻滯甫消,則所蓄之洪攜浩浩之勢泄如匹練,匯江入海,一發而不可收…”
含香院內,周遠靠著窗戶,誦讀人言。
黑水夫人知道:周遠發現了剛才的事情,不過聽到她說沒事,第一個走的也是周遠,跑回去攻學苦讀——這讓她非常滿意,繼續檢查后,臉色卻更加的難看了。
黑水崖的警戒線,沒有被人觸動;
郡守府的警戒線,包括郡守府的防護陣法,也沒有被人觸動!
因為兩位郡侯都是精怪大將級別的強者,遠在先天境界之上,所以郡侯府雖然是兩位郡侯的老家,也設置了強大的防護陣法,先天級的強者都不可能悄悄進入不被發現。
那么剛才的曇花男子,難道是…大將級的強者?
郡侯府什么時候招惹了這樣的人!
黑水夫人滿心擔憂,返回黑水崖,剛上去,忽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她聽見了熟悉的琵琶聲,看見瓊枝盤繞的老梅下,那個蒙面男子掐著梅花,輕輕嗅著,一雙眼睛帶著十分的深沉,也帶著傷,低低的唱著一曲余音繞梁而三日不可絕的歌謠。
他到底有多強呀!
就算是普通的大將,也不可能在本夫人出去這么短暫的時間里,悄無聲息的離開郡侯府,又悄無聲息的回來,難道他比兩位侯爺還要強大?
黑水夫人連忙停下,想逃,又不敢逃。
她知道自己的姿色,而此時被人看到,不敢再刺激這名男子,在可怕的實力差距下,她和郡侯府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在老梅樹下的周遠微微的笑,有些無奈和憧憬,失神似的盯著遠處高空的霧靄,自語的唱著唯美的曲調。
“嘲笑誰恃美揚威,沒了心如何相配,
盤鈴聲清脆。
帷幕間燈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對…”
聲音帶著傷。
黑水夫人也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曲調,不過微微放心——聽這男子的歌謠,很明顯受過情傷,這樣癡情的男子,和普通的市井無賴完全不同呢。
是誰傷了他呢?
這樣的男子,誰舍得傷他?
黑水夫人忍不住的想了,因為此時,明月、老梅、男子憂傷的歌謠,一切的一切組成了一幅唯美的畫卷。
黑水夫人甚至不舍得打擾了,盯著周遠面紗上露出的曇花刺繪,只覺得越看,周遠越比最溫柔的女子還要溫柔,也比最正義的男兒,仍然多出十分的正氣感。
銜月遁術是逃命用的功法,使用時沒有半點的攻擊能力,不過修行了銜月遁術,銜月心法帶來的氣質就曾倍數的爆發,讓人覺得周遠的品格好像明月般的皎潔。
周遠繼續唱,仿佛沒有看見黑水夫人。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
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
他們迂回誤會,
我卻只由你支配,
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聲音很低,就好像唱給自己聽,沒有觀眾,又好像唯一的觀眾就是眼前的這座黑崖,是黑崖上的這株老梅。
周遠就是一個人,永永遠遠的一個人沉浸在傷美凄離的回憶當中。
“你到底是誰?”
黑水夫人忍不住的問了。
周遠終于看了黑水夫人一眼,但是他的眼神沒有焦點,眼眸中映襯的,仿佛是很多年前美好的青蔥歲月,聲音也更加低沉了,帶著笑,卻不是笑給黑水夫人聽的。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
心火怎甘心揚湯止沸。
你枯我不曾萎,
你倦我也不敢累,
用什么暖你一千歲…”
淚,終于下來了。
該死的演員的自我修養!
沉浸了無數的情緒,周遠終于擠出了淚花,沿著臉頰滑落,染濕了面紗,在黑水夫人的眼里就是眼前的男子情之所動,那眼淚沉沉,好像敲在了她的心底。
暖你一千歲?好美的詞,他是誰?誰傷了他?誰舍得傷他這樣的妙人兒!
黑水夫人這樣想著,又忍不住開口詢問。
但是在詢問時,周遠抬起手指,輕輕的噓了一聲,打斷了黑水夫人的問話。
他轉身,背對黑水夫人,打量黑水崖上唯美的風景,低聲道:“你這里的風景很美。”
“你…”
黑水夫人無語。
你大半夜的跑來,唱歌、把郡侯府鬧得一片亂,就是來欣賞景色的?不是為我?
“其實本想來問一下,你為什么跟蹤小遠兒,不過看到了這里的景色,孤相信能弄出此番美景的你不會對小遠兒有壞心腸了,不過接下里的一個月內,孤會經常來,看一下景色,想一下過去,痛一番,醉一番,可否?”
“這…”
黑水夫人想要拒絕。
因為她在嫁入郡侯府的路上,小郡侯就被人刺殺掉了,所以沒能真正的洞房,她這樣的寡婦,怎么可能讓眼前的男人經常來?
可是她有資格拒絕嗎?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可以稱孤道寡?被曲調沉醉,也想讓這個男人經常的唱出來聽。
不敢說唱給她聽,不敢!
“你到底是誰?”黑水夫人干澀的問。
“亡國之人,敗軍之徒,賤名何須掛齒…也罷,反正小小的周國無人知道孤之名諱。”
老梅樹下有桌有椅,石桌上擺放筆墨紙硯。
周遠揮毫,身形化作皎潔月光,瞬間消失不見。
黑水夫人快步過去,觀看周遠寫下的字體,發現上面的字體比大周的文字更加復雜,看起來也更加的古老,不過可以辨認。
她認真研究,忽的嬌軀劇顫,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