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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蒲坂津

秦、晉間,沿黃河長度約有近三千里,但兩地往來基本上都通過蒲坂津,這個地方,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在河的東岸,是蒲坂關,關城高約三丈,方圓五里,為土石混合結構,上方旌旗林立,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羯趙軍士,正緊張的向河對岸望來而在關城后方約三里不到,則是蒲坂城,《帝王世紀》有云:堯舊都在蒲,舜都蒲坂這說明早在部落聯盟時期,蒲坂一帶便是華夏文明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了,《禹貢》中描繪堯舜時代的九條貢稅線路都是通向蒲坂,蒲坂商屬缶邦,春秋屬晉,戰國屬魏,秦分天下為三十六郡,蒲坂為河東郡治,當年始皇帝東巡郡縣,至帝舜之都,親登蒲坂以顯神威由關城至蒲坂城之間則是數座依地形扎起的大營,互為倚角,環環相扣,連同兩城,構成了一緊密有序的防御陣地在黃河西岸,則是臨晉關,與蒲坂關隔著六里黃水相對而峙,高度與面積相差不大,但與對面的蒲坂關略有不同的是,臨晉關城破敗了許多,城墻上有明顯的裂痕與發黑的血跡,以及一些被火燒過的印痕,看來這是早幾年慕容皝由蒲坂強渡黃河所至臨晉關后方五里,則是臨晉縣城(今陜西朝邑鎮及周邊),為雍州馮翊郡治,秦軍將士依托兩座城池正在扎下營寨,云峰卻領著眾人登上了關城眺望對面的蒲坂關這一段河面正是黃河拐彎處自北向南的黃河,非常突然的拐了個大彎,變為自西向東奔涌而去,尤為的壯觀大后磐媛、衣通姬與草香幡梭姬三女中,大后磐媛有孕在身,得留在長安生產,衣通姬在不上床的前提下,對云峰依然是一幅愛理不搭的模樣只有草香幡梭姬,自動請纓要隨著出征,好見識下中土的山川風物,她雖然功夫不行,連明勁顛峰都還差上一點,但怎么說,也練過些花拳繡腿,長途顛簸倒也能經受的住,于是,云峰把她與劉月茹、庾文君、荀灌娘一道帶在了身邊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倭島那個地方,處于孤立無助的大海上它雖然有清澈的河流,也有秀麗的山巒,仿如一個個精致的小品,不須修飾,便渾然天成,卻缺了份雄偉大氣,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會不自覺養成性急、器度狹窄、敏感、神經質以及多愁善感的性格,其中的極端者會心靈扭曲,走上自殘自虐的道路,或是搞些變態的東西出來,而眼前的濁浪滔天,以及那驚濤拍岸的轟鳴水聲,則可以使人的心胸無限開闊!

在倭島出生長大的草香幡梭姬又何曾見過如此美景?與大江的瑰麗雄壯不同,黃河則是顯現出一幅蒼涼而又奇詭的景象  就著落日的余輝,草香幡梭姬忍不住贊道:“真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黃顏色的河流,真美啊!”

  庾文君立時來了勁頭,得意道:“這算什么,上游四百多里處有一壺口大瀑布,滾滾黃河水至此,百多丈寬的洪流驟然被兩岸束縛至二十丈不到,上寬下窄,在二十丈的落差中翻騰傾涌,聲勢如同在巨大無比的壺中傾出,故名曰:壺口瀑布!”

“真的嗎?”草香幡梭姬向著上游望去,美目中,不由現出了向往之色  “嗯!”庾文君重重一點頭:“壺口瀑布一年四季都很有特色,春秋季節水清之時,陽光直射,彩虹隨波濤飛舞,景色極為奇麗!夏季湍流急下,激起的水霧,騰空而起,恰似從水底冒出的滾滾濃煙,十數里外都能看到呢,而到了冬季,水流從兩岸形狀各異的冰凌、層層疊疊的冰塊中飛流直下,仿如搭起了一座美麗的冰橋,兩岸溢流形成的水柱如大小不一的冰峰倒掛于懸崖,包你見著都舍不得離開!

  如今是八月時節,水流不大不小,正是觀賞瀑布的最佳良機,可惜啊,將軍連船都沒有,看來是準備在冬季河面封凍才會攻打對岸了,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能看到冰瀑也算不錯了”

  草香幡梭姬又把美目投向了云峰,滿滿的全是欺待!

  云峰卻不解風情的搖了搖頭:“黃河岸邊,除了蒲坂,并無戰略性要地,這一次入并州的目地,是待拓跋部與石氏兩敗俱傷之后,再擇機一舉而殲之,因此只會向并州內地進軍,不可能迂回至上游河岸,更何況殲滅了拓跋部主力,還須與韓勇協同夾擊襄國,而韓勇雖是暫時止步不前,實則也在等黃河封凍,所以,冬季一來,必將大戰連場,根本就沒時間往壺口專門去看瀑布,這只能以后再說了”

  “哦!”草香幡梭姬的俏面立刻晴轉陰,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她也明白軍國大事非同兒戲,因此,倒也沒向云峰投去幽怨的眼神,過了小片刻,卻又問道:“文君你剛剛提到的,上游的水面才百來丈寬,如果在冬季河面結冰,從上游渡河,或是以騎兵繞過去,兩面夾擊,豈不是勝過在這一處強攻硬打?”

“這個”庾文君一怔,她雖然偶有神來之筆,不過,對于軍事戰略卻是不通,這下子可把她給難住了荀灌娘接過來,微微笑道:“往上游去,多為河谷地帶,谷深皆在四十丈以上,這已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馬匹根本過不了河,而且西面雖是平原,黃河以東卻是連綿呂梁山,即便人勉強過河,翻越呂梁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疲憊的步卒繞道攻打浦坂關,除了勞師耗財,是半點作用都沒有,倒不如冬季從正面攻打其實,這里隔河設兩座關隘是有道理的,戰國時期,秦魏兩國隔河相峙,此地處于晉秦之間的交通要沖,南過黃河,可達潼關,亦可抵長安,實為山河要津,故歷代兵家常常在此爭奪,秦穆公三十六年(公元前624年),秦將孟明視濟河焚舟,漢朝初年,魏王豹謀獨立則絕河關,均在此處  這里的水勢相較于上游要平緩了許多,黃河在龍門(今山西韓城市北30公里)雖然河道較窄,寬度僅有二十丈,但水流洶涌,河床離開龍門后河面漸漸才變得開闊,水流也相對平穩起來,因此,早先這里有一座浮橋,兩岸民眾可直接往來,初建于秦昭襄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

你們看,在前方河道中間有一塊沙洲,上有一座廢棄的土城,名為中渒城,當時的浮橋,就是東河一座,西河一座,把臨晉關、中渒城與蒲坂關三城連接起來,故稱為一橋鎖三城可惜的是,魏王豹謀反,此橋被焚毀過一次,之后漢高祖定鼎天下又著人重建,歷時五百余年,其間不斷修繕加固,卻于我朝國亂之時再遭焚毀,從此兩岸隔絕往來  這座橋是將千艘艦船以竹質扁條編制成竹索,辮笮捆扎連接,兩旁再用長而堅韌的大木緣加固,又用竹索牽引橋的兩端固定在河兩側的石堤岸上,其中八個鎮橋鐵牛,成對分立在黃河兩側,用鐵鏈和竹纜將橋身緊系于同鐵牛一起的鐵山上,更增浮橋的強度和穩定性,如今河的兩邊,還存有固定浮橋用的大鐵牛呢!”

這話一出,眾人的心情均是有些沉重,河中心的中渒城,那煙熏火燎的殘垣斷壁,仿佛在告訴人們曾經的金戈鐵馬與喊殺震天,而兩岸各四只大鐵牛,如今只剩下了三只,臨晉關前兩只,蒲坂關前一只,全都是傾倒在地,銹跡斑斑,看不出本來面目,這三只鐵牛,給人帶來一種濃厚的歷史蒼桑感,從它們身上,竟似乎傳來了早年秦晉兩地,人來車往的喧囂嘈雜聲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有些失神,庾文君卻忍不住道:“將軍,您將來可要重新再建一座浮橋,到那時,文君可以非常方便的帶著草香幡梭姬去壺口看瀑布!”

云峰也清楚,蒲坂關的浮橋,時建時毀,一般大一統時期,朝庭會出錢出人建橋,而戰亂時期必然被焚,歷史上最后一座浮橋,是毀于金國滅亡之時  聽了庾文君的提議,云峰點點頭道:“這是肯定的,取下并州,孤便把建橋一事交由天機門,爭取三年之內,使天塹重變通途!”

倭女雖然在禮儀方面稍有欠缺,但帶來的好處則是性格活潑,率性而為,不比漢女有那么大的縛束,她們的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而草香幡梭姬的性格,正是喜歡到處亂跑,與庾文君有些類似  草香幡梭姬歡喜的舉目四顧,目光停駐上腳底下的兩只大鐵牛,突然靈機一動,問道:“這鐵牛看樣子,最少得有十幾萬斤!搬是沒法搬走的,另五只鐵牛該不會落入河里了吧?如果能打撈上來,豈不是省了重新鑄造的工夫?”

  庾文君跟著就道:“這怎么可能?這么重如何打撈?重新鑄造雖然要花上不少錢,但至少現實點!”

  云峰卻是心頭一動,他想起了《宋史》記載中的一則逸事,宋嘉佑八年(公元1063年),河水暴漲,固定浮橋的鐵牛沖入于河中,官方募能出之者,當時有一位叫懷丙的和尚,精通浮力和杠桿原理,以二大舟實土,用大木為權衡狀鉤牛,徐去其土,舟浮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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