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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及時的死訊

  對溫嶠的突然發難,云峰不敢有絲毫輕視。(一住本站跟著我一起來讀money錢ren人moneyren有錢人,記住本站,你就是有錢人。)他明白,朝庭絕不會輕易容他把部曲帶走,即便能強行帶走,數萬人跟著他回返幾千里外的益州,先不提這些人自身是否愿意,整個行程也將步步艱辛。

  他們與前次從交河城帶走的上萬人還有所區別,那一部分人大多為有產者,車馬齊備,物資充足,更重要的是,隨軍有大量搶劫而來的財貨,有專門的女子醫護兵,夾雜在隊伍中的奴婢也能被照料的很好。

  而這一次得手的數萬部曲全是無產者,除了一條命,別無他物。長途遷徙,將給云峰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再有一個不慎,成批成批的死亡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留在建康,云峰手頭沒有足夠的土地,強行安插進瓦官寺那幾千頃良田必然會與原佃戶發生沖突。然而,白白便宜了朝庭,他又不甘心,不禁暗暗頭疼。

  云峰尋思片刻,試探道:“不知朝庭有何打算?”

  溫嶠避而不答,卻反問道:“部曲身份雖無明文規定,按慣例,應低于良人又高于佃戶、軍戶等賤口,云將軍以為然否?”

  云峰點點頭道:“不錯,確是有此一說。”這倒不是溫嶠胡扯,漢末以來百年時間,豪強已對此形成了共識。

  溫嶠繼續道:“既然如此,若歸為賤口,似是不公,且有違云將軍你愛惜百姓之初衷。而這數萬人皆為江東百姓。祖祖輩輩生活在此,若背井離鄉,被強行帶往西北苦寒之地,恐會生出動亂啊,這個,倒是挺為難的。”說著,眉頭一皺,苦苦思索起來。

  郗鑒立刻接上,滿面自信的捋著胡須:“依老夫,此事并非難以解決”

  決字才脫口而出。就見一名黃門飛奔到城頭,喘著粗氣道:“主上晏駕,太子殿下請諸公速速回宮!”

  僑姓士族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精彩紛呈!有懊惱,有遺憾。還有無奈,只是不見震驚與悲傷,尤其是郗鑒,剛起了開頭卻被硬生生無情打斷,那種滋味實在難以用言語來述說,他可是備好了一肚子的說辭,就等著云峰往坑里跳呢。

  假如有可能的話,這些老家伙們恨不得把司馬睿給拍醒痛責一頓再讓他去死!

  ‘大伙兒這么勞心勞神為個什么?還不是為了你司馬氏江山嗎?可您老人家倒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節骨眼死!害咱們一番籌劃白費了心思!’

  他們原打算輪番上陣,打車輪戰。又或是一哄而上群起而攻,不給云峰任何喘息之機,打他個措手不及,使他疲于應對,令他在言語中露出破綻,被迫把部曲交由朝庭處置!然而,司馬睿的死訊在最最關鍵時刻傳來,令他們的如意算盤全落了空,憑空錯失了攫取勝利果實的最佳良機。

  云峰心里的歡喜也是難以用言語來述說,司馬睿的死訊給了他寶貴的喘息時間。得以避過僑姓士族咄咄逼人的鋒芒,能細細斟酌得失,盡量作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應對。

  黃門見眾人怔怔的站著,想當然的作了由震驚導致的一時難以接受,于是。放開嗓子再次喊道:“主上宮車晏駕,太子殿下請諸公速速入宮!”

  王導回過神來。神色復雜的了云峰,嘆道:“主上晏駕乃天大之事,其余諸事暫且擱往一旁,部曲該如何處置容他日再議,云將軍且好生管住。而云將軍你雖為外臣,卻是秩三品的高官,理應拜謁主上遺容,請隨老夫等一同前往罷。”

  憑心而論,云峰真的不愿去,劉聰死的時候已經跪過一次了,這才幾年功夫?只是王導說的在情在理,司馬睿又幫了他天大的忙。‘就當是感謝他老人家罷。’云峰暗暗想著,拱了拱手:“請大司徒稍待,末將交待幾件事。”

  緊接著,轉頭向親衛吩咐道:“傳令給李將軍,命他把部曲暫時安置好,并向他們解釋清楚,自今日起脫離吳郡四姓,待主上喪禮辦完之后,朝庭自會有妥善安排,勿要慌亂。”

  “遵命!”親衛領命而去。

  云峰又向張靈蕓說道:“靈蕓,你與老師以及庚小娘子、綺貞她們先回府罷,府里好好布置一下,再把必要的服飾準備周全。”

  張靈蕓點點頭道:“云郎你放心好了,妾自會安排妥當的,那妾這邊先告辭了。”

  而王導、郗鑒等人趁著這個空當揮退了城下圍觀的百姓們,發生了天子晏駕這么大的事,百姓們自然一揮就退,紛紛作了鳥獸散。

  片刻之后,一行人急匆匆的趕向了宮城。

  宮城里已三三兩兩的掛起了白綾,倒也渲染出了幾分哀傷氣氛,然而,本就人數稀少的宮女、宦官等雖奔走忙碌著,卻大多表情冷漠,不出有多少傷心之處。這或許是身為傀儡皇帝的悲哀,生前無人敬畏于他,死了也沒人當回事,至少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出來。

  當云峰等人來到司馬睿寢殿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冷清,跪在榻頭的只有寥寥數人,幾名三四十歲的中年女子,另就是司馬紹和他的后妃以及一名兩三歲的幼童。

  領頭的中年女子,根據上回與竺道潛辯論時張靈蕓的介紹,云峰能認出來是司馬睿續弦鄭阿嬌,鄭阿嬌神色平靜,似乎司馬睿的死她毫不關心。

  而司馬紹的生母荀氏卻不在其中,荀氏為司馬睿在瑯琊王時代的宮妾,初得寵幸,分別誕下兩子,司馬紹與司馬裒,因此被嫡妻虞孟母嫉妒。荀氏認為自己位卑,每懷怨望,結果惹惱了司馬睿,被無情的趕出王府,改嫁給百姓馬某!而司馬睿即位后也沒再召回她。

  念及此處,云峰對直挺挺躺在榻上的這個糟老頭子僅存的一絲同情感也蕩然無存!

  正暗暗想著,王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請太子殿下,諸位夫人節哀順便。”

  云峰下意識的轉頭去,正見司馬紹的目光向自己望來,目光中除了悲痛,剩下的就是滿滿的恨意!這讓他很是費解,如果說出于宋袆的緣故,司馬紹的眼神中應該是妒火才對,如果說他云峰不敬皇室,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敬!可如今,那仇恨怎么象自已殺了他父親一般?云峰心中一動,漸漸地,對司馬睿的死因有了幾分猜測,不禁頗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司馬紹快速收回視線,緩緩道:“父親不久前突發急病,經太醫搶救無效晏駕。”

  眾眾相視一眼,齊齊在榻前跪下,云峰也沒辦法,依品秩高低,跟著跪了下來,不過令他自慰的是,上回劉聰死的時候跪在末尾,如今前進了一大截。

  王導繼續問道:“請問太子殿下,主上臨行可曾留下只言片語?”

  司馬紹搖了搖頭:“父親發病甚急,未曾有機會開口。”

  這話說完之后,眾人都覺得無話可說,殿內陷入了暫時的沉寂,除了間雜著幾聲聽起來很假的女人啜泣。王導等人倒是沒哭,也沒硬生生的擠出眼淚,士族雖自命不凡,且各種毛病多多,可最起碼的風骨還是有的,既然不為司馬睿之死而悲傷,那么也不屑于做假,能給他跪著就是很給面子了,從這點來,比原劉聰的那一幫靠掐大腿疼出眼淚的諛臣們強上許多。

  總之,殿內的氣氛挺尷尬的,云峰也是如跪針氈,各人都在打著各自的小九九。好在沒過多久,漸漸有其他得到消息的官員陸續趕來,隨著人數的增多,哭聲的增大,尷尬的氣氛倒給沖淡了不少。

  司馬睿宮車晏駕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全城為他素服三日,雖說是個傀儡皇帝,必要的禮儀卻不能廢,第四日,即十一月十四日清晨,司馬睿薄葬于雞籠山陽的興平陵。

  興平陵按祖制,嚴格遵守了不墳、不樹、不謁的三不原則!所謂不墳,即不堆土丘,地面沒有寢廟、神道等標志性建筑,而不樹是陵區不種植任何松柏等樹木,不謁則指不允許人主及群臣前來拜祭!據以云峰正室身份而隨同出殯的張靈蕓解釋,這是司馬懿定下的規矩,出于兩個原因。

  首先是擔心自已奪取曹魏江山的那一幕于司馬氏重演。嘉平元年正月初六,輔國大臣曹爽陪同廢帝曹芳進謁距洛陽城南九十里的高平陵祭祀明帝曹睿,被司馬懿抓住機會,在城內發動兵變,一舉控制了曹魏政權,這是主要原因。

  此外,由曹操興起的盜墓在當時成了風尚,兩漢帝陵,王公墓葬屢遭盜掘,這對司馬懿立喪葬祖訓也不能沒有影響。

  而晉室歷代帝陵距都城極近,個別的甚至在皇宮邊上下葬,恐怕也是為了防止京中有變而來不及返回,被權臣奪了司馬氏江山。

  下葬結束的第二天,經朝臣商議,司馬睿被尊謚為元皇帝,義為始建國都曰元,主義行德曰元。廟號為中宗。

  司馬紹沒有急于登基,欽天監測算了吉日,定為當月庚寅日,即十一月二十七日即皇帝位。在這之前,司馬紹以太子身份監國。

  不出意料的是,溫嶠被拜為侍中,他這個侍中和吳姓士族所任的侍中不同,有實權在身,可參與機密大謀,擬詔命文翰,庚亮更一躍而為中書監!中書監與中書令職務相等卻位次略高,另給王敦加了羽葆鼓吹殊榮,其余王導、荀菘、郗鑒等暫時未做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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