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五弊三缺談長生
神棍之言，向來講究先聲奪人，與那些古代的縱橫家與思想家不遑多讓，而夏總此刻就明顯有些被鎮住了，他猶豫再三，然后問道：
“小莫道長所言，可是修道問長生，偷得天機，必是要經那五弊三缺？鰥、寡、孤、獨、殘之五弊，財權命之三缺？”
墨煌聞言，倒是有些忍不住啞然失笑：“夏總你估計沒少和那些神神叨叨，自稱有神通，但又不肯用出來的家伙打交道吧，這種五弊三缺之說，我是不知道從哪里興起的，但這些說辭基本都是穿鑿附會而成的，你問任何一個正規的東方宗教人員，他都會告訴你，這些都是瞎說的。”
不論佛教還是道教，亦或一些旁門傳承，哪家不把自己的學說描繪的完美無比，把自己的大法力，大神通說的悉數完備，無暇無垢。
他們會和別人說一旦修了他們的法，便要死親人，死老婆，甚至修者自身也不得善終？
道家的天師，歷代皆宣稱自己有大神通，你看哪一脈哪一位五弊三缺了？恰恰相反，每一位天師行走大地之時，都向那些達官貴人兜售富貴延綿，子孫興旺，壽福長久的修道之法。
而這種修道之法，也頗有信譽，因為，一些道家高人，甚至還有以古來稀之齡能連馭數女，老麟誕子的輝煌記錄。
你和這些道家高人談五弊三缺，他估計要抄起法劍，誅殺這這血口噴人，貶低污蔑道家神通的嘴臭惡賊，以此證明道家神通完美無暇的事實。
“東方的正規玄道傳承中，幾乎從無五弊三缺之說，縱有后患，那也是修持不正，走了歧途，玩些養小鬼，降神扶乩一類的手段，那也是自尋死路，怪不得人！而西方的玄道傳承倒是有這般說法，多見于占星學與通靈學，但道不同，也不需多說！”
墨煌這一脈延綿多年，就算無心深究，但這么多年的世代相傳下來，也可堪稱得上一句所知淵博，而墨煌跟著老神棍跑江湖，也沒少和那些西方那些遠道而來的神秘者，占星者，通靈術師打交道搶生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于相關的學說，墨煌也研究的頗為透徹。
而夏總此刻更為疑惑了：“那為何還有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之危？”
墨煌笑著：“敢問夏總，商海浮沉這么多年，打下這份基業，你是否感覺自己冒了風險，付了代價！”
夏總閉嘴不言，只是神情有些復雜，商海浮沉這么多年，迫不得己的事情，他又豈是只是遭遇了一次。
“雖然五弊三缺之說為假，但是，修道破家之說，也是由來已久，真要求那長生，沒有氣運，是遭不住的，原因其實很簡單，追求長生，本身便是一個不遜色于商海浮沉的大事業，沿途艱難險阻無窮，夏總你能在商海打下這個基業，那么，現在讓你去從政，在這更為艱難的大風大浪中，你能不經任何劫數就輕松登頂嗎？求長生也是如此，這便是修道破家之理！”
有妄人，總是再言，長生之后無事可做，所以這長生甚是無聊，不求也罷。
但此言卻甚是可笑，只需換個說法便知分曉，富貴之后是非多，所以這富貴甚是不安，不求也罷！
求長生，如求富貴，皆是大事業，是否能走通，永遠都只是未知之數，但是，只要走上這條路，沿途要付出的，要承受的，要犧牲的，多不勝數，這些東西，從來只是給想要追求的人去追求。
墨煌的言下之意，夏總也聽懂了，因為那甚是直白。
若無決心，便不要妄言求長生，這份事業，永遠與你無緣，哪涼快哪去！
夏總心中對這些始終不是很信，他下意識想說些場面話帶過去，但是，看著墨煌那深邃而堅定的眼神，他似乎察覺到了些什么，他頓了一下，然后淡淡問道：
“我是很賞識你師傅，因為他有一雙很毒的招子，他把我的性格看的很透，所以這么多年來，我們相處的很愉快，我本以為你會繼承你師傅的招子，但沒想到，你膽子很大，整個天海市，敢在我面前說這些的人，不多！”
墨煌重新坐回了作為，與夏總對視，笑道：“師傅的道統，我自是繼承了，不過，前些時日我出了一些事，我差點死了，所以，有些根深蒂固的態度，還是改變了，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么嗎？”
此刻的墨煌，自然而然的轉入了天人無相之態，眼神深邃，看不清內心在想什么，聲音蘊含著的特殊的節奏，有一種讓人下意識注意傾聽的魅力。
而夏總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副表面溫和，但卻看不清任何內心想法的神色，流露出一股穩重雍容的感覺，這是他面對商業對手，進行一些重大商業活動時常見的姿態，即便是他也沒有發現，面對此刻的墨煌，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戒備之色。
“哦，沒想到小莫道長你前段時間居然出了事，難怪我發信息給你，你沒有第一時間回，不知道小莫道長在生死之間有什么感想？”
“我有關系，我有朋友，我有資源，簡單點來說，我并不缺錢，只是這些錢暫時還沒變現而已，但是，在那個時候，這些東西沒有一樣能夠派不上用場，我只能躺在地上，嗅著地上的泥塵，竭盡全力的仰起頭，看著死亡逐漸接近，那個時候，我感到無力，非常非常的無能為力！”
墨煌語氣深沉，極其富有感染力，因為并非忽悠，而是事實。
在未來的那個末日之世中，全身漸漸溶解的墨煌，竭盡全力桀驁的抬起頭，凝視著遠方時，他的心情就是如此。
縱有廣廈千萬間，家產萬萬資，在那生死之間的一刻，皆是根本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在那一刻，墨煌心中只有濃郁的無力感！
生死之間，他也不過是個螻蟻而已！
“活下來后，我的價值觀動搖了，以前，我覺得財富很重要，但現在，我開始重新審視這些東西的定義，審視自我的需求，我開始重新思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現在露出遲暮之色的你，讓我聯想到了死時那一刻，充滿無能為力的自己，所以，我才會開這個口，許你一個求長生的機緣！”
有些話，不需說的多天花亂墜，也足以觸動他人的心靈，因為只需感同身受這四個字，便已足夠。
夏總雖然神色不動，的手驟然握緊，手背上青筋怒綻。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空有億萬身家，最終也只能無能為力等死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他，天海市的商界傳奇，也不過是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之一。
但是，他真的不甘啊！
“還請道長…明示！”
夏總語氣晦澀，明顯思緒有些亂了，墨煌見狀，只是擺出了端茶送客之態，說道：“夏總，你的心亂了，好好休息兩天，想清楚之后再來吧，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八個字，你要好好考慮，因為，這也許并非虛妄，而是你必須承擔的風險！”
“也好，我接下來還要見幾個老朋友，就就先走了！”
夏總也回過神來，收拾好了思緒，便點頭，起身走了，但因為久坐的緣故，起身后身體有些不便，步履明顯已經遲緩，打開門，蕭紅葉早已經在外面候著了，然后便攙扶著夏總，兩人緩緩離去。
墨煌把玩著手中余溫尚未散去的古樸茶杯，眼神閃爍，卻是正在思慮中，不一會，手機滴滴作響，拿起一看，卻是微信上轉賬了一萬進來。
墨煌微微一笑：“倒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這種烹茶品茗，談幽說玄的服務，是墨煌這一脈待客的主營套路，但因為茶葉與手藝都是墨煌這邊提供的緣故，所以這也是收費，價格不算便宜，看人下碟，五百到一千一個小時，不過這也算是成本價了，畢竟現在好茶葉的價格飛漲，相比起茶葉的成本，墨煌那算得上優異的烹茶技藝，以及陪聊的口活費，反而價格不高。
所以，一些老客戶知道墨煌這一脈的情況，在結這一塊的賬時，都會或多或少給多一些，而在其中，夏總這個老客戶堪稱優質，特別豪爽，油水甚多。
要是小氣鬼，就算客戶想要套近乎，老神棍早就一腳踹飛他了，哪來可能積累二十年交情，真當神棍搞慈善的啊。
就這不足一個小時的瞎聊，扣除茶水費，就賺了不少，幾個月的房租已經到手了，若是在往日，墨煌說不定會挺興奮的，但此刻卻是不怎么在意，因為這對墨煌接下來想做的事情而言，杯水車薪都不足以形容。
“我并未多言，動心咬勾的，也只是老夏自己，老家伙，我這并不算違背直鉤釣魚，愿者上吊的師門原則吧！”
墨煌舉起茶杯，遙遙一敬，然后撒在地上，算是敬了自己師傅一杯，然后又從自己行禮里掏出了一個看上去頗有些年頭的木塑雕像。
不過兩掌高，雕工蒼勁古樸，雕的是一個手持吊桿，睿智而蒼老的老人，這般姿態很明顯，就是姜子牙！
墨煌這一脈的歷史，名義上可以追溯到周朝，皆因為，墨煌這一脈的祖師，就是這位姜太公。
現代之人，受封神演義這些小說影響，對姜子牙普遍是秉持小瞧的態度，但實際上，封神演義這本書中蘊含的戲說成分著實不少，元始天尊何德何能，竟敢當姜太公的師傅？
元始天尊加上靈寶天尊，給姜太公當拉車的牛，都嫌根性不夠，品德不厚，福報不行，倒是老子有資格與姜太公平輩論交，共參大道。
因為，姜太公可不是虛擬的人物，他是華夏人文始祖之一，是最古老的武圣人，也是兵家始祖，春秋五霸之首，齊國之開創者。
不過，嚴格來說，墨煌這一脈，和姜太公并沒有直接的師徒傳承關系，之所以拜其為祖，是因為姜太公還擁有一個特殊的職稱。
姜太公一生所學，近乎天人，有許多思想流傳，縱橫家從其身上看到了縱橫之始，儒家從其身上看到了禮法之源，法家從其中看到了法制之堅。
于春秋之時，姜太公被諸子百家紛紛追認為本家人物，尊其為師，形成了一個百家宗師的職稱。
這個職稱是什么意思呢，簡單點來說，不論你是做哪個行當的，想要拜祖師找不到人選，拜姜太公就行了，雖然在這科技昌明的現代，這般職稱不是很好使，但對于墨煌這種神棍而言，這可絲毫含糊不得。
做業務的時候，還是要拜一下姜太公的，這是職業道德！
“祖師爺，你若是有靈，就保佑我一下吧，若是有成，指不定我哪一天去其他世界線找你喝茶呢！”
墨煌舉著香，拜了三拜，嘴巴里嘀咕不休，連秦朝都穿越過一回了，穿越去周朝找姜太公喝茶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只是，哪個版本的姜太公就不好說了。
拜了祖師爺，算是給自己加了一個BUFF，然后墨煌開始做事。
夏總可不是善茬，墨煌今天撂下了這個說法，不管夏總是怎么考慮的，下次他再找上門來時，墨煌不給出一個結果，只怕想走出天海市，只怕有些艱難了。
長生之路，墨煌也不知道該怎么走，但是，長生機緣，他倒并非吹噓。
將那根從未來的得來的+1強化鋼管捧在手中，墨煌尋思著：
“我能穿越到未來去，還能帶回未來的東西，那么，我是否能夠將其他的東西，或者其他的人送到未來去呢？”
墨煌羅列的布局方案中，某些階段性目標的一些具體操作步驟，就包含著這個思路，雖然這個思路這并非唯一的解決方案，但墨煌卻覺得這個思路如果實現，后續操作必是大有可為。
緩緩婆娑著手中鋼管，意志沉浸在胸膛八卦紋身中。
墨煌隱約覺得，胸膛這個八卦紋身是“活的”，這種活，并非說這個八卦紋身能跑能跳，而是它能夠聆聽自己的意志，然后做出反應。
那天書店中，墨煌捧著史書，隨口提起菩提老祖這個，結果這個名號就直接青史留名，這本就說明這個八卦紋身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墨煌的意志，然后做出反應。
墨煌此刻要做的也是如此，試圖摸索清楚這個八卦紋身是否能夠對此做出反應。
在意志催動下，八卦紋身轉動，變幻莫測，時而回溯過去，窺探到這根鋼管中蘊含的歷史，時而向未來蔓延，墨煌整個人都仿佛要再度穿越到那充滿未知大恐怖的未來之中去。
墨煌只是以意志制止這種回溯與穿越，念頭專注，反復與八卦紋身溝通。
良久之后，八卦紋身似乎終于感應到了墨煌的意志，猛然的閃爍著，淡淡的光輝從紋身中流淌而出，纏繞在鋼管上，滲透了進去，然后，墨煌便對這鋼管有了一絲玄之又玄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