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話 被摧毀的城市
到處都是火光。
這是夏醒來后的第一個感覺。
雙目還沒有睜開，就能夠感到眼前一片通紅，周圍氣溫也詭異的提升了許多，難耐的高溫讓人難以呼吸。
“主人…”
黑衣小蘿莉跪坐在她的身邊，小心的幫她擦著身子，一邊掉著眼淚。
旁邊放著一個空了大半的水瓶，小蘿莉手中的毛巾也是熱的，但顯然不是普通的開水，而是被炙熱的空氣蒸成這樣的。
“嗤嗤——”水滴從毛巾上落下，在地面發出響聲，沒過多久就變成了一股股白氣，裊裊的升騰到空中。
“絲特芬妮，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夏慢慢坐直了身體，扶著前額說到，只覺得頭疼欲裂。
她的身下是兩個疊在一起的墊子，避免了和地面熱氣的接觸，應該是昏迷后被小蘿莉想辦法搬運到這上面的。
“現在已經到傍晚了，主人！”
黑衣小蘿莉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驚喜的答道，想要就這么撲入她的懷中。
——但后來又硬生生的剎住了。
她懸在那里擦著眼睛，抽泣著說道：
“您剛才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沖擊，腦袋撞到了墻壁，都怪我太沒用了…”
“別這么說。”
夏摸了下后腦勺，發現那里腫了一個大包，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需要重視的傷勢。
“強行變身會損耗你的力量吧…過來讓我看看。”
她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幢建筑如同死一般寂靜，連一點活人的氣息都覺察不到。
“你的身體好像瘦了一些。”
用手撫摸著黑衣小蘿莉的臉龐，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腿和手臂，夏皺著眉說。
“只要能夠救下主人，即使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沒關系。”
神器蘿莉低聲說道。
聽到她的話，夏的心中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伸出雙臂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里。
“對不起。”
她親吻著黑衣小蘿莉的臉頰，眼睛里一陣濕潤：
“我不應該懷疑你的…這么多年來，你明明一直忠心耿耿的守護在我身邊，在餓肚子時為我尋找食物，有了危險就拼命的想辦法保護我，這樣的你，怎么可能會欺騙我？背叛我？”
黑衣小蘿莉在享受親昵之余，歪著小腦袋不解的看著她，不知道主人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出去看看，不要在這里呆了。”
夏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情愫，抬頭看了看已經毀掉一半的屋頂，那地方隨時都可能產生第二次崩塌。
“我去給您探路，主人！”
黑衣小蘿莉不舍的離開了她的懷抱，隱身飛了出去。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夏的身邊，并沒有離開這幢建筑，所以也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銀發少女從墊子上站了起來，手觸碰到墊子邊緣時感到十分燙手，看來地表的溫度已經達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啪。”
在她路過一個壁爐時，突然從旁邊倒下了一個焦炭狀的物體。
這東西就像是一個樹根，不過從輪廓上來看能夠勉強辨認出手臂，脖子和軀干；下邊的兩條腿已經全部消失，臉上大片肌膚脫落，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了漆黑的窟窿。
“這人死得好慘。”
雖然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夏還是覺得頭皮發麻，遠遠的避開了這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等來到了外面，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一般，令她一臉震驚的停在了原地。
原本這里應該是靠近街道的富人住宅，前面還有一個院落，正中央是一個噴水池，稱得上典雅別致；
但是此時池子里面早已蒸發的干干凈凈，連一滴水也見不到，堅固的金屬院門也不翼而飛，院墻更是變成了一片低矮的殘骸。
遠處，街道上滿目瘡痍；剛進雷奧姆時見到的美麗景象蕩然無存，看到的除了廢墟就是焦土，移民局所在的位置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大坑，比隕石墜落造成的破壞更加徹底；連周圍的建筑都沒有任何能夠幸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多出了一片白色的荒地。
“這可不像是普通炸彈能夠做到的啊。”
夏看著眼前黑白分明的兩處界限，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名詞。
“不，不可能的…這個世界怎么會有那種東西。”
她甩甩腦袋，拿出一根細繩把頭發綁成了一個馬尾，拔出長劍走向遠處的深坑。
探頭往里面看了一下，立刻被炙熱的氣流熏了回來。
“剛才那種黃色的光輝難道是火光？”
她用手臂擋著鼻子，往后退了兩步想到：
“但是為什么所有地方都是焦黑一片，只有這個坑的周圍是白色的。”
“主人，那里面很危險！現在最好不要靠近。”
黑衣小蘿莉抓住了她的衣襟，不讓她再往前走：
“我敢肯定，剛才的那種攻擊絕對是神力爆發造成的，現在余波還沒有完全消逝，這個地方恐怕很長時間都無法住人了。”
“…就像是核爆后的輻射嗎。”
夏聽她說的嚴重，打消了繼續接近的想法，轉回身向城外跑去。
這樣的情況別說救人了，連她自己能否正常逃脫都是未知數；當務之急就是趕緊離開這座已經被徹底摧毀的城市，然后想辦法和留在城外的伙伴們匯合。
“其它人離這里可不算太遠，未必就一定安然無恙。”
看到周圍的慘狀，她的心中愈發焦急起來，腳下的速度登時加快了許多。
“絲特芬妮，你在干什么？”
夏看到黑衣小蘿莉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著一處倒塌的房屋，似乎發現了什么東西。
“主人，我覺得那個地方有一點古怪呢。”
她在腦海中傳音到：
“廢墟下面可以感到一股黑暗氣息，和當初的黑色災厄有點相似。”
這句話可把夏著實嚇了一跳：
“真的？你確定？”
“不過沒有黑色災厄那么強大，主人；只是感覺上很像罷了。”
黑衣小蘿莉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搖頭解釋到：
“而且現在這股氣息十分不穩定，似乎正處于蟄伏狀態，對您構成不了威脅的。”
夏站在原地慎重的考慮了一會，決定還是去看一眼這個未知的黑暗氣息是什么。
“讓我去，主人！”
黑衣小蘿莉隱身穿入了廢墟下方，過了一會，里面傳來了她驚訝的聲音：
“是王立學園的人呢，而且是以前和您一起組過隊的女孩子。”
“是誰？”
夏這下可呆不住了，急忙過去用長劍砍開了一截斷墻，開始挖掘這處房屋殘骸。
“歐爾嘉。”
黑衣小蘿莉看著信息欄：
“就是那位槍械科的…”
“泰絲的姐姐？”
夏愕然到。
雖然驚訝對方的身份，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由于對方埋得較深，后來不得不讓黑衣小蘿莉一起幫忙，用長柄武器將房屋碎塊一一撬起，露出了下面赤果的少女。
歐爾嘉原先似乎穿著一身侍女的衣服，可以看到黑白兩色的服飾碎片掛在腰間，還有半個大蝴蝶結；不過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脖子處的絲帶，其它的衣物全都被沖擊撕碎了。
不過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周圍已經坍塌成了那個樣子，衣物也殘缺不全，她身上的肌膚卻絲毫沒有傷痕，看起來十分光滑細膩。
“這雙腿…沒錯的，這就是歐爾嘉！”
夏對當初槍械科代表的那雙美腿記憶猶新，除了豐滿度比不上狼人公主外，無論是長度還是形狀都十分出眾，和其它女性有著不小區別。
她此時顧不上欣賞對方的體態美，跳下去后先是檢查了一下心跳和瞳孔，然后抬起手腳看看關鍵部位有沒有受到損傷，覺得移動起來沒有危險才開始下手搬運。
結果不移動還好，一搬起對方的身體可壞了事。
赤果的少女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蓬黑氣，如同一張大幕向她罩了下去。
“這里面沒有蘊含神力。”
夏瞬間判斷出黑氣的強弱，手上動作沒停，抓住歐爾嘉的大腿把她拽出了廢墟。
果然，那蓬黑氣在接觸到她衣服后就消逝殆盡，空氣中隱約響起了一聲慘叫，黑氣迅速回撤到了少女的頭頂。
“倉啷！”夏拔出了神隕之匕，對準了黑氣進入的地方。
“咕嚕。”
一只眼睛在少女的額頭顯露，被神隕之匕的光芒一照立刻瞇了起來，看上去有些畏懼。
“抱歉了，歐爾嘉。”
夏狠下心用匕首的尖端向黑色眼睛挑去，將它像彈珠一樣從少女前額上面挑了下來。
“果然，只是潛伏期的程度的話，比黑色災厄要容易對付得多。何況新大陸還有法則壓制。”
那個黑色圓球落到了地面后，突然射出了兇惡的光芒，猛的從地上蹦了起來，飛向她的眉心。
“——還不老實！”
夏曉得這東西的厲害，用神隕之匕刺中了它的中心，然后動用念力切割連續在它身上砍了十余下。
神隕之匕蘊含的特殊力量僅僅阻止了它片刻，黑色圓球頑強的順著匕首鋒刃向上爬去，看起來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但是十余道精神攻擊卻異常奏效，圓球被劈飛了出去，落到地上一彈一彈的開始向遠處逃跑。
“絲特芬妮，抓住它！”
夏對黑衣小蘿莉下了指令。
“交給我吧，主人！”
黑衣小蘿莉幻化出了當初用來捕捉元素魔力碎片的大網兜，飛到圓球上方一下就把它罩住了。
像眼珠般的圓球在里面瘋狂的跳動，似乎想要掙脫束縛，但是能夠囚禁神之碎片的東西又豈是它可以逃出來的？最后還是乖乖的被黑衣小蘿莉提在了手里，拎到了主人面前。
夏仔細觀察了一會網兜內的黑色圓球，微微搖頭，得出了一個結論：
“雖然很像，但這并不是我當初在騎士頭盔里見過的眼睛…不管是邪惡度還是蘊含的力量都差得太遠了；即使有大陸的法則壓制也不應該弱成這個樣子。”
那個黑色圓球似乎能夠聽懂她的話，突然氣憤的暴跳起來，在網兜里面左沖右撞，過了好半天才蔫了下去，趴在里面不動了。
“你還不服氣！”
黑衣小蘿莉恨它對主人不敬，狠狠地踢了網兜一腳。
“也許其中有什么隱情吧。”
夏也有些納悶。
這東西的氣息確實和黑色災厄的詛咒出自同源，但不知為何就是太弱了，兩者的威能對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主人，她到現在還沒有醒呢…”
黑衣小蘿莉過去檢查了一下歐爾嘉的腦部，然后取出一件衣服交給了主人。
“你自己幫她穿上就好了。”
夏臉色一紅，這個小蘿莉太了解自己了，不過現在可不是吃女孩子豆腐的時候。
“辛苦你了，帶著她跟在我后面。”
她覺得身體內的力量運轉不靈，雷奧姆城外有不少怪物，背著一個人可不好沖殺出去。
不過事實證明，她是想多了。
一直到了快出城門的時候，空蕩蕩的街道上才偶爾看到一些人走過。
但是僅僅走了幾步，這些人就倒下了。
除了極少數能夠爬了起來繼續往前走，更多的卻再也沒有動過一下，就那么永遠的倒在了地上。
“奇怪，這附近沒有怪物嗎？”
夏看著消失的城墻和城門，雷奧姆引以為豪的強大防御已經變成了過去，按理說一直虎視眈眈的怪物們應該趁虛而入才是。
“主人，怪物們往往比人類更加敏感，覺察到危機時應該早就遠離了這個地方。”
黑衣小蘿莉馱著歐爾嘉在后面說到：
“剛才那種神力很純粹，至少能夠影響上百公里的范圍，即使沒有遭到太大波及，聰明的生物也會遠遠避開這里的。”
一些面目黝黑的人們開始聚集在有水源的地方，吮吸著發亮的河水和井水，顧不得這些水可能已經遭受了奇怪的污染。
看到金色光芒而失去眼睛的人們痛苦的在地上爬行，到處都是紅光和黑煙，明明沒有看到火焰，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感到無比的干渴和灼熱，這種感覺就像是從心底燒起來的一樣。
“新大陸的第一座人類城市…就這么完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夏的心情異常沉重。
“夏公主！”
幾名鎧甲上冒著白氣的士兵看到了她，朝著這邊大喊起來。
“你們是…”
夏不認得這些士兵，不過看鎧甲的樣式應該是埃里奧的部下。
“我們以為您已經回去了，怎么還在這里？”
一名士兵驚疑的走了過來。
他們正在城門附近清點著尸體，然后看看是否還有活著的同僚和平民，沒想到居然碰到了這位銀發公主。
“我沒有來得及離開。”
夏含糊的說到：
“指揮官大人和大賢者呢？”
“大賢者生命垂危，正在想辦法急救；指揮官閣下也負傷了，但是并無大礙。”
士兵知道她很受長官們的重視，這也不算什么機密情報，于是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杜拉加爾生命垂危？”
她吃了一驚。
這位大賢者可以說是帝國人中對自己最友好的一位，而且身負要職；如果真出了什么問題，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們現在在哪里，我的營地里面有一些頂級藥劑師配置的藥劑，一會我會親自送過去。”
“就在第一開拓營地里面，原本那里是被廢棄的地方，但是現在又被我們奪回來了。”
聽到頂級藥劑師這幾個字，那名士兵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并且詳細的指明了方位。
“絲特芬妮，先跟回去我和大家匯合。”
夏不清楚自己的血液是否能夠拯救一名大賢者的生命，但卻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可以。
那就是紫發的圣女——歌洛莉！
“希望迪麗雅她們不要有事，這一次的爆炸也太邪門了。”
她憂心忡忡的奔向了約好的樹林，結果在半路就碰到了飛在天空的溫蒂。
這位溫蒂的眼睛是紅色的，顯然是那位吸血鬼少女。
“你這個傻瓜，為什么不快點回來？”
空中的溫蒂降落到了地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開始從上至下細細的檢查起來。
“是那個小家伙保護了你吧。”
發現她沒有什么大礙后，溫蒂長長松了口氣，看了眼背著一個女人的黑衣小蘿莉，哼了一聲道：
“算你走運，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說完狠狠的甩開了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會死？剛才那種程度的神力爆發，只要靠近一點就是尸骨無存的下場！你這笨蛋能好好的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我沒有離的那么近…”
夏小聲的解釋：
“其實根本就沒有受什么傷的。”
“還敢說？”
溫蒂拉起了她傷痕累累的手背，然后又把她的頭發掀開了一點，指著上面的腫包氣憤的說道：“那這些又是什么？”
“抱歉，讓你擔心了。”
夏看到溫蒂發怒嬌嗔的樣子，心中十分感動，不顧她的抵抗用雙臂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到：
“不管怎么說，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