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軍隊的制式槍。”
華服老人伊西多拿了一塊手帕,小心的將那把武器放在手心里觀察了一會,得出了這個結論:
“槍口受過潮,顯然保養的不是很好;軍備庫里面的裝備每個月都會審查一次,它應該是很早以前就流傳到外面的武器。”
“但這并不能證明什么。”
他把武器放了下來:
“擁有這種復古槍械的軍團不止一個,而且看磨損程度這把槍有很多人用過,來源早就無法追溯,即使用回溯魔法也一樣。”
“故弄玄虛!你怎么知道這把槍被很多人用過?為什么不是被一個人用了很久。”
老魔法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羞辱老對手的機會:
“虧你還是享譽大陸的制造大師,連這么簡單的小錯誤都會犯…”
“鮑里斯,不懂的話就要虛心學習,不要總是急于表露出自己的淺薄。”
伊西多諷刺的說道,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每個人拿槍的時的握法都不一樣,而所有制式槍的把柄都做過防滑處理,用的久了上面就會留下指痕;你如果眼睛沒瞎的話,應該可以看到上面有多少個大小,深淺不一的痕跡,這足以證明它經歷了很多個主人。”
塔西婭公主一直安靜的呆在旁邊,等他講完后,才出聲說道:
“海盜擁有我國的制式武器,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你們必須想辦法查清楚這東西的來源,回溯法術如果不能起效的話,那就動用一切可能的人力去查。”
“是!公主殿下。”
這句話等同于下達了正式命令,兩人都肅然應答,躬身行禮。
這位帝國公主是皇室中血統最為純正,同時也是年齡最大的一個;雖然上面還有兩位出類拔萃的哥哥,但是她的崇高地位依然無可動搖,只是無法繼承皇位而已。她本身似乎也沒有那種興趣。
“至于這個東西,就先放在你這里。”
塔西婭公主轉過身,用她那種獨特的節奏邁動腳步向艙外走去:
“這是出于對你們的信任,我相信你們兩個和這件事沒有關聯。”
話音落下后。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艙門處。
“和調皮的小公主不同,這位大公主一直都很嫻靜安穩,怎么會突然想要到新大陸來的。”
伊西多捶著自己的腰,慢慢坐回到了椅子上,納悶的道。
“也許是受到了二位皇子的熏陶。想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冒險吧。”
老魔法師的身體比他更差,活動了一下手腳才重新坐了回去:
“喬休爾是整個皇室的驕傲,也是全體國民的典范,他作戰起來英勇無畏,待人彬彬有禮,外貌也和陛下年輕時一樣英俊瀟灑…除了帝摩斯和埃里奧那種特例中的特例,這一點法恩斯大陸應該沒什么人能比得上他。”
“而二皇子洛林…這位殿下的經歷堪稱傳奇,不僅在被流放時從危機重重的古代王國生存了下來,后來還挑戰了那座被大賢者稱為‘不可能被突破’的迷宮,順利到達了出口;前幾年更是提出了令人眼前一亮的魔法復合理論。引起了整個帝國的震動。”
“塔西婭公主應該也想像兩位哥哥那樣,做一些引人矚目的大事,要知道女性有時比男性更加樂于吸引其它人的目光。”
說了這么大一堆話后,他把話題轉到了剛剛接受的任務上面:
“不過這位公主殿下一向低調,也沒有繼承權的問題,居然會有人想要行刺她…不管國內還是國外的勢力,這么做的動機都讓人難以琢磨。”
“伊西多,你這個老東西,剛才應該沒有把話說全吧?”
鮑里斯哼哼到:
“哼!我對你最了解不過,你剛才檢查槍口的時候瞳孔略微收縮了一下。那是注意到了異常的神情,這種事休想瞞得過我。”
“咔!”
他拿起那支放在桌上的手槍,打開槍膛看了一下,然后閉起一只眼睛往槍口里瞄了瞄。驚奇的“咦”了一聲。
“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把這件事講出來了吧。”
伊西多嘆著氣到:
“眼下的局勢本來就很緊張,如果再把這個發現告訴塔西婭公主…那位公主殿下可是嫉惡如仇的類型,一定會過去找對方算賬的,而我們到時候肯定要站在她那一邊,這樣等同于向雷奧姆開戰。”
“——薩達拉,若菲斯。特魯伊斯教團,還有一些其它的小國家和地下勢力都在窺探著這塊地方。帝國的軍力雖強,最近又源源不斷的往新大陸輸送支援,但和這么多敵人對抗還是吃力了些,如果我們再在內部展開爭斗…”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這個標記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伊西多摸著下巴上的橙黃胡須,他的胡子和頭發都是這種罕見的顏色:
“丹尼爾那個混蛋占有欲特別強烈,只要是他的東西都會在上面刻下獨有的記號,就是這種交叉的痕跡。”
他在空中從右上至左下,然后再從左上至右下劃了一個“X”,其中最先劃的那一道要短了一些:
“制式軍備是不允許私自篆刻的,所以他為了隱蔽弄在了槍口里面;反正即使被發現也無法動搖他的地位,因為那個X不是家徽,不能證明這是在意圖謀反。”
“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愛好,不過卻很男人,和他那個肥豬一樣的外表不同。”
鮑里斯砸著嘴說。
“千萬不要說他是肥豬,不然他知道了會記恨你很久的。”伊西多笑了起來。
“那就更貼近實際一點,說他是大象嗎?哈哈哈…”
老魔法師也大笑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后,伊西多喘著氣到:
“其實…說到丹尼爾這個喜歡留下記號的作風,不僅僅針對物品。”他突然神經兮兮的把腦袋湊了過來:
“他連自己的女人身上都會刻下這種標記,有些是在胸口,有些是大腿上,還有的更是直接刻在了…”
此時,在甲板上的紅衣女侍衛啐了一口:“真是下流!”
“男人都是這樣,沒什么好奇怪的。”
塔西婭公主把一個小小的水晶耳環重新戴在了耳垂上:
“既然聽到了情報。那么我們就去調查一下好了。”
和剛才的安靜賢淑不同,她的眼神變得炯炯有神,看上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夏洛特,你說我扮成姐姐的樣子突然出現在那個死胖子眼前。他會不會一下子嚇得癱倒在地?真是越想越有趣…”
她迫不及待的把身體在欄桿上撐了起來,看著不遠處的海岸說:
“快,我們現在就去那個雷奧姆城看看,不知道那里比起皇都來怎么樣,是不是多了很多新鮮好玩的東西?”
這位公主殿下走了后。伊西多對著鮑里斯苦笑道:
“看來我們猜得沒錯,這位果然不是塔西婭公主,而是那位最喜歡捅婁子的小公主。”
“我曾經做過她們的魔法導師,對這兩人的性格和行事特征很熟悉,絕對不會認錯的。”
鮑里斯把那把手槍拿了起來,在手中比了一個開火的動作:
“那個女人…真是可怕,或者說,她組建的情報網絡真是令人心生恐懼,幾乎任何事情都瞞不過她的耳目。”
“可我們這么做真的好嗎?”他放下槍說:
“新大陸的局勢本來就已經夠亂了,現在再讓一位這么愛惹事的小公主來攪局。引發的后果可不是我們一方能夠掌控的。”
“我們也許不能,但是她可以。”
伊西多用手指了一下頭頂:
“別忘了,這些年她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匪夷所思,但是最后的結果卻完全符合預期;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時光魔法…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未來發生的事。”
“關于這點我持否定態度。”
談到魔法相關的事情時,老魔法師的思想一直很頑固:“時光魔法只是神話傳說里的東西,即使是法神們也無法參悟…不過比起這個來,我更想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伊西多品了品已經有些涼了的紅茶,皺著眉問。
鮑里斯瞇起雙眼,用一種很古怪的語調對他說:
“剛才你說丹尼爾會在他的女人身上刻下記號…而且全都是在異常隱秘的部位,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里是帝國公館。也是城主大人的府邸,禁止一般市民亂闖,快點離開!”
雷奧姆城內的政務大廳后方,三名守衛正在試圖驅趕兩位陌生的女子。
“夏洛特。告訴他們我是不是一般市民。”
豎著公主盤發的高貴女性驕傲的開口說道。
“好好睜大你們的眼睛,這位是塔西婭公主殿下!”
紅衣女侍衛眼眉倒豎,拔出腰間的一柄細劍,指向面前的三人:
“還不快點行禮?”
“真的是…是公主殿下!”
這些衛兵雖然沒有資格覲見公主本人,但都見過皇室重要人物的影像,立刻單膝跪倒。惶恐的對這位帝國長公主施禮。
“去告訴丹尼爾,我到這里來是要找他算賬的!”
“塔西婭”公主兇狠的說道:
“快讓他滾出來見我!”
“是,我這就去。”
三名守衛全都愣了一下,其中兩個跪在地上沒有動,有一個則是猶豫了片刻,很快站了起來,轉身向后面跑去。
“從海上長途跋涉到了這里,公主殿下應該也已經很累了,我去廚房吩咐一下,讓他們準備好下午茶和一個寬大舒適的房間。”
那人走了后,跪在地上的兩名守衛中的一個恭敬的說了一句,也起身匆匆離開了。
“這些家伙還挺懂禮貌。”
公主滿意的在花壇邊坐了下來。
她確實是累壞了…一部分是旅行疲勞,另一部分則是因為裝的太辛苦。
“早知道裝姐姐這么累,我還不如用自己的名字。”
她一邊揉著發酸的小腿,一邊低聲的嘀咕。
這時在長長的走廊內,說要去廚房報告的守衛叫住了前面的同伴。
“嗨!巴納姆,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我要趕緊去向公爵大人報告殿下駕到的消息。”
先走的守衛不滿的跟著他來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說吧,什么…”他的話還沒說完,嘴突然被死死的捂上了,隨后就感到脅下一陣劇痛。
“你忘記留下你的命了…巴納姆。”
他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冷漠的聲音。
叫巴納姆的守衛驚恐的抽搐了幾下,頭慢慢低下了去。
一直到斷氣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同伴殺死。
“那位大人一直在等待的機會,終于到來了!”
殺了人的守衛眼中透著興奮,把尸體快速藏到了茂密的花叢中。
然后他收起了激動的神情,臉色重新變得漠然,扭頭瞧了瞧四周,把帽子壓得低低的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一直走出了公館的側門。
——在那里,駐扎著整個雷奧姆最精銳的警衛隊…而且只效忠于公爵丹尼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