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林三七都是魂不守舍的。
他坐在自己父親后面,看著父親和大哥不斷接診,不斷給病人看病,腦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辦?
首先自己要回到2023年去買藥,利托那韋片、安巴韋、羅米司韋這些抗病毒的特效藥必須要買,還有什么布洛芬、對乙酰氨基酚等等退燒止疼的必不可少。
另外激素類抗炎藥物不能少,還好地塞米松針、強的松針也不算太貴,采購的話要多少有多少。
還要采購口罩、防護服、隔離服、核酸試紙等等,還有疫苗?
噢,疫苗就不要了…
除了買藥,那就是需要大量的搶救設備。
對,呼吸機!
因為口罩病毒會定向攻擊人的肺部,使肺部產生分泌物,堵塞肺泡和氣管,使患者出現呼吸困難,體內血氧含量下降,二氧化碳濃度升高,進而導致其他器官衰竭,最后導致死亡。
所以呼吸機必不可少,也是搶救生命的關鍵,什么治療呼吸機、急救呼吸機、院外轉運呼吸機、高頻噴射呼吸機、高頻振蕩呼吸機等等都要買。
除了呼吸機,還要買葉克膜,也就是體外膜肺氧合(ECMO),這玩意兒幾百萬一臺,太貴了。
自己要買多少臺才行?
林三七坐在那兒,眼神都是迷離的,心里都想哭了。
自己靠穿越才賺了幾個億,結果現在全部都要吐出去了,可能吐出去還不夠,幾個億面對一場口罩疫情遠遠不夠啊。
在另一個世界,全世界為了抗擊口罩,花了幾萬億都不止。
始作俑者米國更是付出了死亡幾百萬人的代價,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三七突然想到,似乎不僅僅是錢和藥物、醫療器械的問題,還有技術問題,這需要對1960年的醫生進行全面培訓,可是全國西醫醫生才幾個?怎么夠用?
林三七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爆炸了,已經可以想像,將來在前門大街入口,自己的跪像塑立在那兒,每個路過的人都可以吐口唾沫。
完了完了,徹底遺臭萬年了…
林苦參和林甘草也注意到了林三七的異樣,父子倆互視了一眼,同樣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林三七臉上為什么如此焦慮?
突然,門診大廳里候診的人群里,暴發出一聲尖銳的哭聲:
“兒子,兒子你怎么了?兒子你別嚇媽媽!”
“醫生,醫生快,救命啊,我兒子抽抽啦!!!”
做為大夫都知道高熱驚厥就是看著可怕,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危害,所以林苦參也不急,只是提醒了一直在發呆的小兒子:
“小七,林三七?!”
“啊,啊啊,爸,怎么了?”
“外面有個熱驚的患兒,你不是號稱半小時退燒嗎?趕緊去搶救吧,我這里也走不開。”
林三七趕緊站了起來,把小凳子都帶倒了,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好,我馬上就去搶救!”
等林三七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臉色鐵青,口吐白沫,把邊上的人都嚇得紛紛逃開。
孩子母親在旁邊哭得稀里嘩啦,潘曄則蹲在一邊,手里拿著銀針在進行針灸。
林三七跑過去問道:“患兒情況怎么樣?”
潘曄頭也不抬回道:
“韓老師已經將兒童熱驚如何進行針灸急救教給了我,緩解抽搐交給我,怎么退熱就交給你了。”
“好!”
林三七知道自己來不及考慮太多了,先顧好眼前的病人再說,能救一個是一個。
“對了,這個口罩給你,你繼續扎針,我給你戴好!”
林三七拿出一個N95口罩給潘曄戴好,如果這真的是口罩病,N95無論如何都能預防一下。
突然他覺得自己真夠沒良心的,有了媳婦忘了爹,于是又快速擠進診室,讓父親和大哥都戴上。
怕就怕初代病毒毒性太強,死亡率太高。
中午吃飯時間,中醫院簡單招開了一個病情分析會,沈院長、紀副院長都親自參會了。
12位老國寶反而沒有參會,因為他們現在還處在勞改狀態中,不能公開參與活動,甚至不能公開門診。
沈院長看向了林苦參問道:
“老林,你是傷寒科方面的專家,你覺得昌平這波發燒是怎么回事情?現在上頭很重視,畢竟昌平離城區只有幾十里地,萬一傳播到城里,那這危害可就大了。”
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害怕瘟疫,尤其是首都地區出現瘟疫,往往會對社會平穩起到巨大影響。
所以上級部門的指示,讓已經在昌平設立分院的中醫院先全力醫治,以最快的速度將疫情消滅,絕對不能蔓延到首都城區。
這事已經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了。
林苦參思考了一下,沉聲說道:
“這次未知疫情,我們只知道是一種以發熱為主癥的外感急性熱病。
《素問·熱論》說:“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難經·五十八難》說:“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熱病,有溫病。”
這次疫情,我的判斷,屬于熱病,也是最兇的一種。”
屋子里的其他大夫們聽了都是連連點頭,中醫講究辯證,先要把哪一種熱型辨別出來才能對癥下藥。
沈院長也沒有打斷林苦參,拿著紙筆在認真記錄著,畢竟他也是要向上級匯報的。
“風熱首先犯肺,濕熱直趨中道,內歸脾胃。病始于肺胃,重者可以逆傳心包,內傳氣營,深入營血,動風痙厥,由閉轉脫。
故熱癥治在泄熱宣肺,我用銀翹散、麻杏石甘湯。對于濕熱則以清宣化濕為主,用藿樸夏苓湯、甘露消毒丹、王氏連樸飲諸方。兩者從氣傳營,又可殊途同歸。
至于療效如何?有效果,小部份病人能快速退熱,但大部分病人仍然持續高燒,這里面有兩個原因,要么是我的醫術不精,要么就是疫熱太兇,難以壓制。”
這話一出,會議室里眾人都議論紛紛起來。
房三曉是兒科大夫,這時候也憂心仲仲地發言道:
“熱病,熱為火,火為陽邪,其性炎上,因此這波瘟疫,以火熱傷人多見,高熱煩渴、汗出、脈洪數。又因火熱傷人,表現為心煩失眠,脾氣暴躁、妄動、神昏譫語,癥狀普遍嚴重。
林大夫的幾個藥方沒有問題,問題還是出在這波瘟疫實在是來勢洶洶,大家應該記得民國30年北平城內出現的那場熱疫,同樣的癥狀,同樣的烈性,最后死了不少人…”
說到20年前的那種瘟疫,不少老北平人聽了瞬間就毛骨竦然,倒吸一口涼氣。
那場瘟疫也是以高熱不退為主,最終導致了城內尸橫遍野,死者達數萬人之多。
沈院長停下了筆,敲了敲桌子:
“在座的都是老大夫,老同志,不應該如此畏懼疫情,民國30年是什么年代?那都是舊社會,軍閥,曰本鬼子根本不把老百姓當人看,哪里會想到去救治百姓?
現在是什么時候?現在是我們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我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了人民群眾的健康和安危,不惜一切代價,所以我們應該振作起來,把疫情消滅在源頭。”
沈院長說完,看到角落里正愁眉不展的林三七,心中就不爽了。
心想現在是需要鼓舞士氣的時候,你林三七怎么膽小如鼠,害怕成一團了?
“噯噯,林三七同志,你不是號稱林神醫嗎?手握秘方,看來對熱病疫情有自己的想法和解決方案,要不你講幾句?”
潘曄輕輕戳了一下男朋友的腰,林三七瞬間就回過神來。
看到沈院長惡狠狠地眼神,輕咳了幾聲:
“這個這個,剛剛林苦參林大夫講的什么熱呀濕呀的,我不大聽得懂,我下面就講講我個人的見解。”
會議室里突然一陣安靜,隨后哄堂大笑起來。
林苦參看著自己搞怪的小兒子,也是無奈地苦笑著,一個傷寒派中醫世家子弟,居然說不懂熱癥?可不讓人笑掉大牙嘛。
當然林苦參也沒生氣,他不像別的父親,覺得兒子一定要“類己”,否則就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沈院長以為林三七覺得現場氣氛太沉重了,故意搞笑調節氣氛的,于是笑過后問道:
“行,就按你的想法說說看。”
“我的想法是,這波疫情到底是什么病毒,或者細菌、真菌,又或者其他什么如支原體、衣原體感染引起,我們只有知道了病原微生物,才能對癥處理。”
在場的人馬上就聽懂了,林三七說的還是西醫的一套。
不少老中醫都面露反感,在中醫院大談西醫,這不就是妥妥的中醫界叛徒嘛。
沈院長聽到了眾人的小聲議論,故意反問道:“那你的所謂布洛芬方,阿莫方屬于中醫還是西醫?”
林三七臉不紅心不跳說道:
“我是中醫子弟,當然用的是中醫方子嘍。”
林三七這話一出,會議室里不少中醫大夫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喲,好熱鬧啊…”
這時候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群人。
沈院長眼睛一咪,因為來人正是中醫院老對手,協和醫院的院長屠文斌,副院長葉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