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當你低頭的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盛開著永不凋零,藍蓮花”
林三七一手把著酷路澤的方向盤,一邊跟著車載音樂放聲歌唱,心情愉快極了。
出了西寧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么人,只有一條土路伸向遙遠的地方,這年頭也沒有什么探頭測速,還不是想怎么開就怎么開?
林三七已經跟方院長打聽過,出了城南只有一條道路到玉樹,所以根本不用怕迷路,順著開就是了。
這時候酷路澤的車速已經提高到了120碼,遠遠望去,車后卷起的灰塵就跟巨龍一樣。
哪怕偶爾碰到有車交匯,或者有牧民在路邊放羊,他們看到的酷路澤也是嗖一下就過去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車。
就算看清了也只是羨慕這車漂亮,要知道59年國內的汽車還是“萬國博覽會”,大多都是解放前遺留下來的,什么樣的車型都有。
偶爾出現一輛稀奇古怪的車,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1000公里路,林三七足足跑了兩天才趕到了雜多。
在快臨近雜多的時候,林三七在野外搭了一個帳篷。
這種帳篷平時都是農村辦酒席時使用的,要用的時候像雨傘一樣撐開就行,不用了一合攏就可以收工走人,非常方便。
然后通過帳篷門將酷路澤開了進去,不一會兒又將一輛解放牌大卡車開了出來。
這輛大卡車就是他的前同事駱文遠當初開的那輛。
因為駱文遠和司機慘死在車上,做為不祥之物,這輛大卡車無人敢開,出差的人寧可自己想辦法托運,也不愿開著這輛“兇車”去外地。
于是林三七找了個借口開走了。
做為沈院長的“干兒子”,后勤科的全科長又是他的“老朋友”,他的這個小小要求自然得到了滿足。
就是解放牌大卡車不好操作,方向盤死沉死沉的,敲個檔位都要使出吃奶的勁,怪不得現在的人覺得開車就是一個體力活。
當林三七歪歪扭扭將大卡車開進雜多/縣城后,立馬就引起了轟動。
雜多是個小縣,全縣人口只有2萬左右,99都是藏民,至于經濟條件嘛,基本上還處在原始部落狀態。
這么形容縣城吧,點一支煙都可以從城北走到城南。
就一條馬路,馬路兩邊有低矮的建筑物,再往外就是當地人居住的像帳篷一樣的房子。
縣城一邊是河道,兩邊是高山,如果是地震了跑都沒地方跑,林三七還清楚記得過后幾十年那場著名的玉樹地震。
估計這個小縣城難得有汽車到來,所以林三七慢慢開在路上,后面一群小孩子跟著在跑。
林三七下車后,從背包里抓出一把糖分給了這些小孩子們,瞬間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就連不少成年人也圍了上來。
“大家好,我是首都中醫院過來出差的,麻煩大家能不能告訴我伱們這邊的縣醫院在哪?”
林三七知道現在非常講究階級情誼,同系統之間互相幫助,是出差之人最常用的求助辦法。
而他之所以一開始就亮明身份,就是怕被當特務給抓起來,畢竟沒有正常人吃飽了撐得會來這種高原地區。
這些小孩只是笑嘻嘻搶糖吃,看樣子是聽不懂林三七的問話,這下林三七有點撓頭了,這感覺就跟到了國外一樣,語言不通沒辦法勾通呀。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里有一個少數民族弱弱地舉了舉手:
“醫生同志,我會說漢語。”
林三七一看,對方是個15、6歲的少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顯得十分落魄,居然還會說普通話?
看到對方眼里的疑惑,這個少年臉紅著解釋道:
“我原來在省城讀過書,后來爸爸媽媽出了意外就輟學了,所以我可以給你翻譯,幫你干活。”
林三七點點頭,心想對方當初能去省城讀書,肯定在少數民族群體里面算上層人物子女,然后父母死了失去依靠,最后成為了落魄王子。
“好,我正需要一個翻譯,不過你想要什么報酬?”
“醫生同志,我希望你能救救我妹妹,我妹妹快病死了,但是我沒有錢給她治病。”
林三七有些撓頭,請一個翻譯就要幫人家治病?還是快病死的人,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這小孩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但人嘛總是有惻隱之心的,林三七多問了一句:
“你妹妹得了什么病?如果是嚴重的疾病恐怕我也沒辦法。”
這個少年焦急地說道:
“我妹妹不停咳嗽發燒,可是我,我沒有錢去醫院給她治病…畝里的的活佛說是鬼上身,活不長了,可是我知道她只是生病,并沒有什么鬼!”
這下林三七相信這位少年是去省城讀過書的了,因為這個少數民族少年已經是無神論者,顯然是受過系統社會主義思想改造的。
林三七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尼瑪次倫。”
“尼瑪?呃…好名字,幸虧你不姓曹。走,帶我去你家看看你妹妹到底是什么情況。”
少年突然兩眼放光,明顯興奮了,“謝謝,謝謝,我家就在旁邊不遠處。”
尼瑪次倫在前面帶路,后面跟著林三七,再后面跟著一群瞧熱鬧的村民們,顯然林三七這個城里人在他們眼里跟外星人一樣。
跟林三七之前想的不一樣,尼瑪次倫家居然還可以,是用泥巴石頭壘成的房子,左右各一間。
不過走進房子里,里面的家具什么都沒了,中間只有一個火塘,旁邊臟兮兮的被子里躺著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正不停在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瘦小的小姑娘閉著眼睛,對外面有人進來也沒有反應,讓人看了心疼。
林三七蹲下來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非常燙,并且已經有眼球凹陷,顯示出了明顯的脫水貌,果然如尼瑪次倫所說的,在家拖了好多天了。
林三七拿出聽診器開始聽診,呼吸急促,兩肺有明顯的濕羅音。
又測了下體溫,39.5度,心跳也達到了120次/分以上,這些數據都代表了病情的嚴重。
“尼瑪,你妹妹應該是得了肺炎。”
尼瑪次倫一聽眼淚都掉下來了:“怎么辦,怎么辦,居然得了肺炎!”
屋外圍觀的人一聽也是一陣陣驚呼,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林三七滿腦子問號,心想難道我剛剛自己說錯了?
我說的不是肺炎,是肺癌?怎么這群人反應這么大的?
這其實是一個地區差異帶來的認知差異。
對缺醫少藥的高原地區的少數民族老百姓來說,肺炎絕對是重病中的重病,屬于不治之癥,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親人或者親戚因為感染肺炎死亡的。
哪怕是2023年,在高原得了肺炎也是非常要命的事情,如果是游客如果不及時從高原撤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
但對于經歷過口罩三年的林三七來說,肺炎并不是那么可怕,這就是雙方認知上的差異。
“好了,別哭了,不就是一個肺炎嘛,得了病咱好好治不就行了,你放心,你妹妹的小命包在我身上。”
林三七說完,就從急救箱里取出了一瓶生理鹽水,兩瓶頭孢,然后準備輸液了。
屋外的人都圍在門口窗前跟看西洋鏡一樣,林三七則已經拿起消毒棉球準備輸液了。
酒精棉球棒擦了一遍,棉球都變成了黑色。
林三七皺皺眉頭,又拿起兩根棉球棒開始擦,結果還是黑色一團,就這么一直擦了5遍算干凈。
“我說尼瑪呀,咱們可以窮,但不能不講衛生呀,你瞧瞧你妹妹身上臟的,這都跟濟公活佛一樣了,身上搓一下就可以搓出一顆泥丸來。”
尼瑪次倫也有點不好意思,似乎自己所在的少數民族好像人人都不愛洗澡。(也有可能是怕感冒)
“醫生同志,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會講衛生。”
林三七這時候已經一針扎到了小女孩的靜脈里,調整了一下滴速。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從門口進來一個穿著民族服裝的老年人。
“尼瑪,這位漢民是誰?怎么跑到我們村子里來了?”
尼瑪次倫趕緊迎了上去:“爺爺,這是首都來的林醫生,他是到我們玉樹來出差的,剛好被我碰到,我求他來給妹妹治病。”
老頭看到小女孩正在打吊瓶,心里也相信了眼前的漢民是位醫生,本來冷冰冰的態度馬上就變得熱情了。
漢民的到來可能會讓少數民族引起警惕,但醫生就不一樣了,那是治病救人的。
“歡迎從首都來的客人,我是這個村的村長噶倫旺堆,感謝你為我孫女治病。”
林三七看到家長來了,也客氣地回禮:“這是我一個醫生應該做的。”
雙方坐了下來開始閑扯起來,半天后噶倫旺堆老頭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請問林大夫,你來我們高原是有什么事情嗎?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盡力。”
林三七從背包里拿出一根冬蟲夏草來:“我為這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