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那香公社不太平
湛江、徐聞、前山鎮。
林三七坐在海邊一個小木屋里，聽著海浪聲，吃著大名鼎鼎的湛江白切雞，那叫一個吃得香。
做為東廣人，就沒有不饞這一口的。
湛江簡直就是白切美食的天下，什么白切雞、白切狗、白切鵝、白切鴨，感覺萬物皆可白切。高興了還白切個胡建人助助興。
就像眼前的白切雞，特點就是外皮彈牙，肉質鮮嫩，色澤金黃，鮮嫩多汁，主打的就是一個入口即化。
另外湛江白切雞的獨特之處在于其醬料的調制，大蒜、沙姜和花生油的醬油底油，這種組合能夠增強雞肉的風味。
反而是旁邊的海鮮林三七都已經懶得動筷子，實在是這段時間已經吃膩了，再吃下去要吐了。
林三七吃得幸福，旁邊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都急哭了。
“爸，他把我們家唯一的一只雞給吃了，嗚嗚嗚”
小孩子又不懂壓低聲音，然后林三七就聽得一清二楚，剛好手里拿著一只雞腿，這是吃不好，不吃也不好，尬住了。
小女孩的爸爸，曾家村的小隊長曾長清則是更尷尬：
“去去去，一邊玩去，這位林同志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吃只雞怎么了？林同志，你吃你吃，小孩子不會說話，你別介意。”
林三七心想對呀，鳳尾草哪里沒有，他偏偏千里迢迢跑到前山鎮來收購，這是真的在幫助前山鎮的農民們，請他吃一只雞怎么了？
他林采購員兩袖清風，可是不拿一分錢回扣的好不好。
這次首都中醫院給出鳳尾草收購價不低，一斤5角錢，5噸就是5000元，這絕對是一筆巨款了。
至于說為什么一定要湛江的鳳尾草？這個林三七也摸不著頭腦，可能是湛江風水好吧？
就跟龍井茶最正宗的，只有西湖邊龍井村那幾座小山頭一樣？
再問，那就是玄學，反正中醫有中醫的一套理論和要求，或許這是幾千年來老祖宗得出的最佳答案，后世的子孫只要跟著學就行了。
可是當林三七看到小女孩衣衫襤褸，擦著眼淚委屈的樣子，再看看圍觀村民們一個個流口水，面黃餓瘦的樣子，手上的雞腿卻怎么也啃不下去了。
林三七摸出口袋里的幾顆糖果，對著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妹妹，過來，這是北J的大蝦酥糖，給伱。”
小女孩一聽有糖吃也不哭了，眨巴著眼睛看向了林三七，之前對他的討厭負數馬上轉正了。
“這是糖嗎？是不是很好吃？給我吃嗎？”
林三七將小女孩拉過來，將5顆糖都放到了她手里：
“這可是首都的特產噢，叫大蝦酥糖，每個首都小朋友都愛吃，偉人們也特別愛吃。”
“哇，真的呀，我也跟首都小朋友能吃到一樣的東西啦”
“那小妹妹，我問你，你們平時都吃什么菜呀？能不能吃到大米飯？”
“大哥哥，我們平時只能吃魚、吃龍蝦、吃鮑魚，還有野菜番薯粥，大米飯和肉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夠吃到一次。真羨慕你們首都的小朋友，天天能吃肉，吃大包子。”
林三七心想，首都小朋友還羨慕你們天天吃大龍蝦呢。
這時候似乎全國人民對首都都有一種盲目的崇拜，覺得那里是全世界的中心，是物資最豐富的地方，像天堂一樣。
如果被他們知道首都人們也是天天啃地瓜干，一大早還要端著屎盆去公共廁所排隊，不知道他們的三觀會不會崩潰？
“林同志，鳳尾草我們已經收購完畢，5噸，不多不少，你什么時候去驗下貨？”
“噢好，我現在就過去。”
林三七應了一聲，又將抓了一把糖果給小女孩，然后拎起自己的包就走開了。
就要他走開的一瞬間，那桌上還沒吃完的雞肉迅速就被當地小孩一搶而光，甚至為了搶雞肉都快打起來了。
也幸虧小女孩聰明，拿著糖果就跑進了自家屋里，否則估計也保不住。
林三七跑到收購點，看著當地村民給鳳尾草過秤，然后再堆到大卡車上，不到半天，大卡車上就被堆得滿滿當當。
林三七立刻從背包里將早就數好的5000元交到了曾長清手里：
“曾隊長，錢你點點，咱們錢貨兩清。”
“好好好，林同志，太感謝你了，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林三七雖然給了錢，但要把錢換成糧食還是比較困難的，這中間還需要折騰一翻。
本來湛江靠海，離南洋很近，想從海外搞到一些糧食還是很簡單的，可惜這時候的農民們太窮了，窮到根本就沒有什么物資可以拿出去交易。
鳳尾草也就中醫院要用，換了別的地方也就只能燒燒火。
收購完畢的林三七開著大卡車來到了湛江火車站，拿出工作證和介紹信，順利將鳳尾草辦了鐵路托運。
第二天，林三七從湛江坐火車，前往廣棲玉林。對，就是那個辦狗肉節的玉林。
（作者不反對吃狗肉，只要是飼養的肉狗就行，但反對吃家養狗，更極度反感偷狗賊）
要說這時候的鐵路網也真奇怪，省內，從花都到湛江是沒有鐵路的，相反，湛江有去隔壁廣棲省的鐵路。
在玉林收購雞骨草的過程也很順利。
接下來就是這次三省六地收購的最后一站，欽縣。
欽縣位于廣棲省的南部，已經非常靠近南部國境線，還是一個少數民族聚焦區，有彝族、白族、傣族、壯族等27個民族。
邊境、少民區。
有以上兩個特色的地區，可以肯定就是一個貧窮落后、信息閉塞、交通不便的地區。
這么說吧，廣棲是全國最窮的省份之一，而欽縣又是廣棲最窮的縣，這簡直就是窮到家了。
從玉林到欽縣只有200多公里路，換了幾十年后走高速頂多就是2小時的事情，可是在59年，林三七開著大卡車足足走了10個小時。
可見道路之糟糕。
林三七開著大卡車，這時候已經全身上下都是汗了，沒辦法，欽縣從氣候上劃分屬于熱帶，又悶又熱又濕，整個人都粘嗒嗒的非常不舒服。
大卡車改造的時候把動力、制動、底盤等等都換了，偏偏沒辦法裝空調。
林三七開車到了欽縣城區，在車上找到一家國營飯店便跳下了車。
欽縣最有名的當然是“豬腳粉”了，這都是林三七來之前百度過的，到一個地方要吃當地最特色美食，也是林三七愿意當采購員的條件之一。
說說是飯店，其實就是幾間平房，店內擺放著一些桌椅，幾個服務員有氣無力地坐那兒聊天。
林三七進店，抬頭看著墻上面的點菜單：
“同志你好，給我來一份豬腳粉。”
服務員一聽是外鄉口音，笑臉都懶得給一個：“豬腳粉是吧，不過先說好，沒有豬腳只有粉。”
林三七皺了皺眉：“沒有豬腳還叫什么豬腳粉？”
服務員無所謂說道：“問老天爺呀，為啥日子越過越回去了，連豬腳都不見了。”
林三七被這擺爛的態度給打敗了，心想自己在外地也不要惹事生非了，誰知道惹急了對方會不會拿出一把菜刀來砍死你。
“那就給我來一份簸箕粉。”
“沒有…”
“那這個什么水糕呢，來一份。”
“沒有…”
“有麥當勞嗎？”
“沒有…”
服務員眼皮都不抬一下，跟語音復讀機一樣只會說沒有，林三七已經確定這家伙根本就沒仔細聽自己說話。
不受這鳥氣，不吃了，就這樣的服務態度，要是私人飯店早就關門倒閉失業了。
林三七重新啟動汽車，準備找當地政府的招待所。
根據他一路的經驗，政府招待所不但住宿條件最好，而且外面沒有的食物政府招待所往往都不會缺。
第二天一大早，林三七從招待所房間里出來，便準備去前臺討要一份欽縣地圖。
這年頭也沒有手機導航，出差在外全靠地圖，還是非常簡易的手工地圖。
政府招待所的前臺女工作人員態度就不一樣了，非常端正，也很懂禮貌，一看就是讀過書的。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幫忙找地圖。
“林同志，你來我們欽縣出差，是要去哪個廠子啊？咱們欽縣還有什么廠能被首都人民看中的？”
欽縣這時候工業幾乎是零，華僑雖然很多，但回家投資辦廠還要再等20多年以后。
“嗨，我不是找什么工廠，我是首都中醫院的，來你們欽縣收購中藥材，叫莪術，今天我就要去你們欽縣下在的那香公社。”
“那香公社？”
女服務員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直起身子來輕聲說道：
“林同志，我可聽說了，那香公社最近可不太平…”
本來懶洋洋的林三七瞬間精神了，心想這是鬧土匪了，還是有靈異事件，或者有自然災害了？心中的八卦之心迅速點燃。
于是也配合地小聲問道：“怎么了？”
女服務員剛要說話，就聽到有人咳嗽了一聲，從屋內走出一個小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
“阿秀，事情做完了？做完了去收拾一下客房，上班上崗時間凈瞎扯。”
女服務員一聽，對著林三七吐了吐舌頭，一下子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