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行沒有進殿,她將如黛召出門外。
“不瞞你說,我覺得如鳶的死還有些沒理順的地方,今天有幾個問題想來跟你驗證一下。”
如黛知道這事重要,將她拽進自己的房間內說話。
林汝行還未開口,她先從床底下搬出一個妝奩出來,打開一看,里邊有些金銀細軟和幾樣精致首飾。
林汝行不知其意:“你這是…”
如黛面色赧然,她將妝奩搬到桌上指著說:“之前是奴婢誆騙郡主,奴婢與如鳶情同姐妹,怎么會刻意隱瞞如鳶的事呢?但是皇后娘娘謹慎,特意叮囑奴婢務必要將她的房間打掃地一干二凈,其實如鳶的財物一直在奴婢這里保管。”
林汝行剛一靠近,就聞到一股香薰味道,心里頓時了然。
難怪當日她看見如鳶的妝奩內只有幾只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素銀鐲子和墜子,想必如鳶日日梳妝,自然免不了讓妝奩上沾染了香氣。
這么看來,如黛也是個心細如發的人。
不過她瞧來瞧去,也沒發現什么端倪。大概這妝奩里確實也沒什么玄機,如黛此時拿出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獲得她的信任,能夠誠心誠意地替如鳶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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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這次來找你,就是為了多了解一下如鳶的情況。”
“郡主請問,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她一般是晚上什么時候下值?”
如黛脫口答道:“她很少值夜,都是白天侍奉,晚上她要侍香,所以也會在娘娘宮里侍奉半個時辰才回屋睡覺。”
“那她侍香的時間是幾點到幾點?”
如黛納悶問道:“幾點?”
林汝行笑笑:“就是什么時辰。”
“戌時上值,然后到戌時正點下值。”
林汝行算了算,那就是晚上八點下班,九點就要關門定省,中間她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是據之前的小太監說,從披香殿到御花園女鬼出現的地方,只要走路也要一個小時。
她還要在出了殿之后找個地方將衣服和假發換好,再把自己吊上去,至少也要在墻上停留片刻嚇唬完了人再下來吧。
然后回殿前還要換好衣服梳好頭,橘紅說那個宮女的回心髻要一刻鐘才能梳好,時間怎么都來不及。
“那她每次回來時,都跟平素的裝束一樣嗎?”
如黛想了想如實道:“這奴婢倒是沒有注意,因為她侍香時奴婢在睡覺,子時將近時奴婢去值夜,所以跟她見面的機會并不多,想是應該沒有什么不妥,不然其他宮人肯定也能發覺的。”
林汝行點點頭,心里大體有數了。
若是她不拆卸盤頭,直接戴上假發的話是不可行的。
因為回心髻就是有一部分頭發要高盤于頂,不拆卸戴假發的話,很容易露餡。
若是拆了戴假發,然后回殿前再盤好,時間就來不及。
所以基本可以斷定,公孫僑之前的推斷是錯的,扮鬼的宮女根本就不是如鳶。
因為她沒有犯案時間。
想到這里林汝行有些小得意,這么明顯的漏洞公孫僑竟然沒想到,看來自己也不比謀圣大弟子差嘛。
“郡主,你是不是又發現了什么線索?”
如黛的話打斷了她的遐想,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地問道:“如鳶的事可能還需要費點功夫,我還有一個問題…不過我若問了,你千萬不要生氣。”
畢竟韻貴妃是如黛的主子,如今她尸骨未寒,自己就要問及私通的問題上,沒準如黛會不高興。
如黛有些奇怪:“郡主問就是。”
“呃…就是我最近聽宮人們說…說這個韻貴妃生前好像有些…你懂哈?”
果然如黛聽完面色一沉,林汝行心中有些忐忑,這個時機確實不太合適。
“不瞞郡主說,莫說外頭,就是這披香殿里,奴婢也聽到過這些風言風語,甚至還有人說皇子是不是龍種還兩說呢,又趕上貴妃當時失勢被貶,這些人便怠慢敷衍,韻貴妃素來是皇上的愛妃,在六宮地位僅次于皇后娘娘,但是誰都沒有親見過,怎么能亂說呢?”
林汝行點點頭:“這話不假,但如果不弄清楚真假,很多事情就沒有方向,所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全部告訴我。”
“不是奴婢不肯告訴郡主,是奴婢真的沒見過,也沒聽哪個宮人說親眼見過,不知道謠言怎么就傳開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覺得這件事疑點很多。這可是在宮里,只這披香殿就有幾十雙眼睛盯著,怎么可能穢亂宮闈呢,但是既然有這種謠言,還是得查清出處,總要知道是誰在背后搞鬼,目的是什么。”
“那…郡主可有什么辦法么?”
林汝行也一頭霧水著,這謠言要是查起來難度太大了。
這種事沒證據前,又不能漫天找人去打聽,韻貴妃已經是殯天的人,倘若調查的人盡皆知,可真真是對不起她的在天之靈。
謠言出處就已經很難查了,別說目的了。
興許就是其他妃嬪見她還沒涼透,想落井下石來踩一腳。
也許是她訓斥宮人遭人怨懟,編個瞎話污蔑她。
更或者是有人故意刺激她,讓她無法保胎。
可是無論是何原因,總該有些由頭,哪怕是空穴來風的謠言,也得有點靈感才能編的出來。
“你再仔細想想,這個謠言大約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林汝行一臉祈盼地望著如黛,希望她能記起個一星半點來。
總好過自己去大海撈針。
“你務必想仔細了,這個對我很重要。”
如黛眉頭緊鎖,看樣子是努力在回憶了。
半晌,她開口道:“奴婢好像記得,有一次張太醫來給娘娘把脈,當時娘娘已經安置了,突然又覺得胸悶,太監只好去太醫院請人。”
林汝行心里又沉了一下,怎么哪兒都有張子瑞?
現在要說他跟這些事絲毫沒有干系,她自己都沒法信了。
“可是張院使的兒子張小太醫?”
如黛點點頭:“正是他。”
“可是,之前韻貴妃毀容出事時,好像還跟張太醫的藥方有些牽扯,雖然皇上圣明查清了這事張太醫是無辜蒙冤,可是無論如何也算跟韻貴妃有了齟齬,為什么貴妃娘娘夜里不適,還會宣他來坐診呢?”
如黛手指抵著腦門,想了半天終于一拍手:“是了,郡主這么一說奴婢記起來了。原本一直是寧太醫負責貴妃娘娘這胎的,可是娘娘當時病來的急,太監去太醫院請人的時候,寧太醫并不當值,只有張小太醫在,所以事出緊急,還是請了張太醫過來。”
林汝行又追問道:“那你還記得是哪天嗎?”
“這個奴婢倒是不記得,不過太醫院肯定有載,給宮里的主子問診,太醫院都要記載的,郡主要是想知道,讓皇上下旨派人去太醫院一查便知。”
林汝行這才放下了心,既然有記載就好,現在的線索都是碎片,完全拼湊不出證據鏈,也只能靠一點點地深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