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正滿臉不悅地看著祝耽:“這會兒怕是晚了吧,若不是和平機警,說不定現在被拷打的就是她了。”
祝耽只好點頭應是。
“得了,去幾個人到清菱房中搜東西吧,本宮從未見過如此釘嘴鐵舌的人,若沒有鐵證,她必是不會認罪的。”
史進領命迅速出了殿。
皇上這會瞅著和平,面上略微有些尷尬,便開始沒話找話。
“和平啊,你說清菱是用的你府上的藥劑,這是怎么一回事?”
林汝行躬身回道:“臣女之前炮制了兩個方劑,其中一方給皇后娘娘施用,另一方時間不夠調制粗糙,便留在了府中。”
“那你如何知道府中的下人偷了?”
“此事說來慚愧,臣女上次進宮時,娘娘體恤賞了些貴重物件,當日臣女便發現這府里有位仆婦行跡可疑,在我院內偷窺偷聽,那時我正跟丫鬟說起貴妃娘娘也長面皰的事,想必被她聽去了,然后偷了臣女的藥劑想拿進宮孝敬貴妃娘娘。”
“既有這種下人,還是早日打發出去為好。”
“皇上所言極是,是臣女失察,之前不知這婦人手腳不干凈,后來…”
她瞅了眼祝耽,祝耽面無表情回視她一眼,眼神中并無內容。
“后來才知道她偷拿過府里的金飾,當天便打了板子攆出去了。”
說起來她當時一直以為阮大娘晌午來打掃院子,是在她面前獻殷勤,過后想想不太對,她是借著打掃院子來偷聽的,不然怎會打碎廊檐下的花盆呢?
當時說起拒絕為貴妃治面皰的事,她還特意寬慰橘紅說:如果貴妃怪罪,便說此方不適合給孕婦使用,這樣也能脫罪一大半。
想來是她也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所以覺得她放在外廳角落的藥劑,必定是可用的。
可她就沒想過,假如她獻上去的藥方有效,用完了清菱再來索要怎么辦呢?
她合該將自己壓在妝奩下的藥方也拿走啊。
她正胡思亂想,史進進了殿。
果然搜到了林頌合的發簪子,還有——一紙藥方。
史進將兩樣東西呈給皇上過目:“回皇上,發簪被她藏在隔壁宮女房內。”
“嗬,難怪方才說盡可去搜。”
皇上看后又轉手遞給了皇后。
陳士杰從皇后手里接過藥方,使勁看了幾眼:“這下人巴結貴妃倒是很用心,不僅偷了藥獻上,連藥方都寫好了獻上,嘖嘖…”
祝耽也側身過去瞧了一眼,咕噥了一句:“這個字寫得啊…”
林汝行心里早就將阮大娘罵了一萬次:你偷藥就罷了,還真偷了我的藥方,咋地你做賊還有kpi要完成嗎?
“呃…這個…這個方子,是我寫的。”
陳士杰瞪大眼:“你寫的?這雞抓狗爬的字兒是你寫的?”
是啊,我寫的,你至于再強調一遍嗎?我哪用得慣你們的毛筆呢!
“丑是丑了點,不是還能認的出么?”
皇上一抬手打斷他們,林汝行趕緊示意陳士杰閉嘴:尊重一下庭審現場吧。
“清菱,物證已在,你可還有話說?”聽得出來皇上盡量壓著怒火。
此時的清菱反倒再也面無懼色,她在殿內放聲答話:“郡主果然聰慧,早就設好了局等我往下跳吧?下人是你府上的,藥是你制的,藥方是你寫的,現在全把罪責推在我頭上…”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賴皮玩意啊!
“難道你跟宮外之人私相授受也是我逼你的嗎?你偷張太醫的藥方也是我逼你的嗎?你將來路不明的藥劑擅自給貴妃使用也是我逼你的嗎?我設的局?我設局你就往下跳嗎?”
“奴婢為貴妃娘娘治病心切,這才著了你的道!”
林汝行大聲吼她:“你現在承認自己炮制失誤,吃點皮肉之苦也就罷了,若再糾纏下去,怕是后果你吃不起!”
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見這事暴露,一定會有人斃命的。
清菱卻仍然負隅頑抗,她冷哼一聲:“奴婢冤枉!”
很好,不作死就不會死。
祝耽臉上顯出不耐煩的神色,他湊近史進耳邊:“你去命張奇務必尋到偷簪子的婦人帶進宮,再親自去齊宣侯府將府上跟那婦人熟識的下人帶一個入宮,別耽擱。”
史進急匆匆沖皇上抱了個拳跑了出去。
接著陳士杰便對清菱進行了長達半個多時辰的審問,直到清菱累的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想搭理他。
史進帶來了謝大姐,謝大姐到殿內后,只知道磕頭喊萬歲,喊了幾嗓子都不嫌累。
皇后說道:“快起來吧,這一看就是個憨直娘子。”
謝大姐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本宮聽聞你府上有位婦人,手腳不干凈,曾因偷盜府中金飾,被打發出府,可有此事?”
謝大姐結結巴巴地回話:“回、回娘娘,有,她曾偷了三小姐的一支發簪子。”
“嗯,除此之外,她還有什么可疑之處,事無巨細,你都一一稟來。”
謝大姐稍微思忖了一下:“那日四小姐從宮里回府后,奴才正在午睡,她從四小姐院里打掃回來,叫醒奴才,問奴才那天早晨可見過四小姐為皇后娘娘制藥。”
“那你確實見過么?”
“見過的,因為奴才是府中灶上的,所以對這些物什上心思。奴才便告訴她,四小姐煮了些樹皮跟樹枝,嗯,用的六四印的大鍋,加了差不多二十斤水,然后又把濾液合并,又煮了半日…”
“郡主這藥方果真是粗糙,一個兩個下人都能熟記了。”
陳士杰說完,見皇后娘娘翻他白眼,便退后兩步不敢再吱聲了。
“那你有沒有問她,為什么打聽這些?”
“奴才沒問,當時我倆都以為府內窮得要吃樹皮了,所以她問的時候也沒多想。”
“好,除此之外呢,她可曾跟你說過她認識宮里什么人嗎?”
謝大姐眼睛一亮:“有誒!奴才跟她是一天進府伺候的,后來她跟奴才說了好幾回,她跟宮里的貴妃娘娘沾親,奴才還曾說她,既如此你怎么不去宮里尋個差事,哪得是多大的體面?”
皇后聽聞眼睛也一亮:“那你還記得是哪個妃子嗎?”
謝大姐想了片刻:“韻貴妃,是了,她說是韻貴妃的遠親。”
“皇上,阮大娘帶到了。”
阮大娘的腿還沒好利索,一瘸一拐地跪下請安。
林汝行沖大伙擺擺手,自己先開口問道:“阮大娘,我府內的藥和藥方,是不是你拿了送到宮里的?”
阮大娘一時不知所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清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放心,貴妃娘娘用了藥頗見成效。”
阮大娘一臉蒙:頗見成效那清菱怎么還在這兒跪著呢?
陳士杰上前拍拍阮大娘的肩膀:“害,她今早將娘娘的藥打翻了,你看就剩這么點兒了。這會兒正懸賞找進獻藥方的人呢!”
“這…”
“你看看本官,本官是皇上親封的太常卿,能騙你一婦道人家?”陳士杰拍著胸脯說假話。
阮大娘趕緊叩頭:“府上四小姐曾說貴妃有面皰,但身懷六甲即便不去問診,也不是罪過,所以老奴才…老奴心系貴妃娘娘啊!”
“嗯…這才對嘛,聽說你還跟咱們貴妃娘娘沾親帶故…是不是真的?”
阮大娘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老奴僭越了,不過…不過早前聽族中長輩說起,確實有點遠親…”
“哦——是這樣,那你這次立了大功,貴妃娘娘沒給點,賞賜啥的?”
“娘娘恩典,賞了一個岫玉水墨鐲子,說等她病好了,允我進宮伺候。”
說完從身上摸出一條手帕,里三層外三層扒拉出來一個玉鐲子。
“胡說!這鐲子明明是我給你的!”清菱突然喝了一聲。
阮大娘嚇了一跳:“老奴知道啊,可這鐲子不是貴妃娘娘的嗎?你哪有這么好的東西?”
皇后慢悠悠插了一句:“這岫玉鐲子是去年皇上簪花宴上賞給韻貴妃的吧?”
皇上一臉不自然:“呵…是嗎?那天下了不少賞賜…朕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