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堵心

　　突然的靈光一閃，讓本已打算發動魔種，陰損一擊的李悠，停止了動作。

　　吸收了那么多的天魔，李悠現在對天魔的認知，早已遠超一般生靈。

　　雖說魔道功法中都會對天魔有著不少的描述，畢竟那是獵物，是敵人，不了解怎么可以。但是這兩種了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了解。

　　魔道功法中，更關注那些天魔共通的某些特點，從中分析出那些是弱點，那些可以利用。形象一點說，就像一個外科大夫眼中的病人一樣，心肝脾肺腎，血管淋巴什么的，那些能割，那些不能動。是一種外部的分析視角。

　　畢竟對于魔道修士而言，誰知道招下來的是個什么樣的天魔，自然更多的關注那些可以形成傳承的，通用性的東西。

　　而李悠在吸收了這些天魔的記憶后，可能是他文科生的緣故，也可能是他主修人道的緣故，關注的點并不同。他感興趣的是天魔這種奇異生靈的生存狀態，社會結構，以及種族目標。

　　原因也很簡單，既然知道了接天關除了防御其他世界的入侵，最重要的敵人，就是防御域外天魔的入侵。那么被動防御，勢必事倍功半。也許可以從其他方面下手，減少一些世界的壓力。

　　不過可惜，獲取的信息并不算多。倒不是他吸收手法有問題，損失了。而是這些天魔，在魔域地位太低，本身除了知道魔主，也就只和直屬上魔有聯系。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們的眼界淺薄，能看到的范圍就那么多。而且十幾個天魔的記憶重合度極高，沒什么新鮮玩意兒。相比于魔域的信息，李悠反而對宇宙萬界有了全新的認知，這些知識才是每一個天魔都熟識的部分。

　　這也是李悠有點懶的對付尼唯的原因，知識重復，得那點本源力量，光煉化提純的功夫，就夠自己修煉出來了。他現在過了需要大量能量爆發式突破關隘的階段，修煉走上了正軌，也就看不上這點能量了。

　　稍稍催動魔種，確保這尼唯不會逃出控制。李悠干脆把他丟在這里自生自滅了，架起遁光離開了這里。

　　黑大爺睡的香甜，一點沒有轉醒的跡象。看來確實是靈魂力消耗劇烈，又沒有專業的恢復手段，只能靠睡眠這種最笨的方法恢復了。

　　李悠自身的狀況其實也不好，真氣經過這么些時間，也不過恢復了兩三成，雖然不影響行動了，但也無法全力出手。

　　這也給李悠敲響了警鐘。難怪佛門和道門都要專門研究煉丹之術，這真氣恢復起來，實在慢的心焦。

　　真氣恢復，其實就兩個要素，濃郁的靈氣為基礎，強悍的靈魂力打入屬于個體的烙印。李悠現在靈魂力倒是充盈的很，但無奈，周圍能供他吸收的靈氣實在有限。

　　對于無數超凡體系的世界來說，靈氣都是一種最根本的資源。李悠剛從天魔那里學來了一個新名詞，銀河。

　　剛從天魔記憶中發現這個名詞的時候，李悠心臟都漏跳了幾拍，他還以為找到了上一世的世界了呢。但是仔細看過后，才知道此銀河非彼銀河，而是靈氣這種特殊資源在宇宙間流動，形成的一條靈氣長河。

　　靈氣是相連的，否則建木，也就是通天橋也不可能單憑神通，就通行萬界。

　　一個形象點的比喻，此銀河更像是一片大海，無數超凡世界是點綴在這片大海上的一個個島嶼罷了。通天橋則是一個極為神速的船只。

　　但在這銀河中，靈氣厚薄有別，世界亦分大小。越是強悍的世界，越能從周圍的銀河中攫取更多的靈氣，輸送回世界內。

　　一個大世界的崛起，充滿了巧合。最起碼也要滿足世界本源本身夠強，所處位置靈氣也不弱。這才有機會完成最初期的積累。像李悠所在的大世界，已經完成了初期的積累，開始了向外征服的階段，倒也就不太在意周圍銀河的靈氣濃度了。

　　但他現在所處的這個小世界，可不行。本身世界就小，本源就弱，周圍的靈氣濃度也不行。本來慢慢積累，還有萬一的機會。但現在被妖族大比一攪，要不是李悠出手，用土著獸人的崛起，回收了部分神靈死后的殘余，反哺天道。怕是這個小世界就毀了，不知還要多少年，才有機會凝聚出新的天道。

　　靈氣濃度太低，這就讓李悠現在想恢復，都做難。

　　低到什么程度？李悠現在的真氣水平雖然還是金丹期，但是因為丹田的加入，三位一體。單純的真氣精純度和性質上來說，早就超過人族的元嬰了。足矣和那種大圣所謂的神力相提并論。

　　在中土，元嬰高手的數量是有限的，一個一品宗門往往也就能養得起一兩個。就是因為他們需要的靈氣，需要的修煉物資太多。宗門占據的天材地寶只夠供養一兩個元嬰。

　　以他所在大世界的靈氣程度，還必須是生長著天材地寶的福天洞地才養得起元嬰高手。可想而知，這些人對靈氣的需求量有多大。

　　李悠現在就像一架威力強悍，但同時也嬌貴挑嘴的戰斗機，用的本來都是精貴的航空煤油。現在別說汽油柴油了，根本就是拿來一節木頭，點著玩吧。最可氣還是濕的。

　　窮文富武，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李悠現在可算是深刻的理解了老祖宗的智慧。這打架，不氪金，玩的就是憋屈。

　　當然了，以李悠的靈魂力水平，他完全可以從四周更大的范圍掠奪靈氣，用量來補質。他當初修行，就是這么干的，憑借靈魂的優勢，極大地縮短了積累期。

　　但是可別忘了，他和黑大爺現在是眾矢之的。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那不是叫嚷著吸引敵人找來么？

　　小本子記起來，這次回去，煉丹術一定要重視起來。該去佛道兩門搜刮一圈了。大娘的基礎應該夯實了，再有佛道兩門的積累，想必以后去了接天關，自己就不會這么窘迫了。

　　想到這里，李悠的臉皮突然一抽。手機重啟，到現在進度都未過半，而且已經離開了靈根祖竅，投身了丹田。鬼知道這回開機，會變成什么樣。以前的功能還在不在了。

　　確認了天魔這邊不會出幺蛾子了，李悠就打算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就算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是妖族大比，拼死拼活為的也是黑大爺他們一族的氣運，和李悠，和人族毛線關系沒有。李悠現在收獲已經夠大了，可以說該見識的只多不少，能得的好處早就超標了。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大比趕緊完了吧，老子中土還一堆事要處理呢。出來浪一圈，浪的有點久了，還不知道家里怎么樣了呢。

　　他這想法要是被紫殤那一幫知道，肯定會積極附和的。紫殤一幫妖，現在千辛萬苦，就為了兩手準備。要么說服海族和天空一族提前結束大比，趁著黑大爺沒恢復，趕緊回到有老祖罩著的世界。要么就以利誘之，找個墊背的，讓高傲的天空一族去對付黑大爺。

　　之所以要兩手準備，就是因為相互間太了解了。說服海族和天空一族幾率太低，一個比一個傲，怎么可能會逃。再說了，人家又沒招惹黑大爺，又不擔心一個大圣強者的追殺。別說黑大爺又沒喪失理智，就算失了智濫殺，人家一個空中，一個海底，也不怕一只陸地熊鬧騰。

　　反而是坐看這幫陸地土貨打生打死，多有意思。大家雖然仇怨算不上，但相互看不順眼由來已久。坑死一代妖，似乎是件挺有趣的事。

　　所以紫殤他們一開始想要結束大比，就是一場無望的奢求。好在有了尼唯這個轉機，一個天魔。

　　一個天魔的功績太高，幾乎就比得上這一個小世界收獲了。面對種族氣運，面對突然間手頭祭品的貶值，再怎么傲，也得思量一二了。

　　他們成功了一半，海族的藍蟄對那半具尼唯的尸首，看都沒看一眼。紫殤他們都能猜到的，沒道理傳承更完善的海神殿想不到。更何況藍蟄可是親自面對尼唯，哪怕對方主要針對的是黑大爺，也讓他承受了不小的壓力，連撤退都成了奢望。這樣的情況下，哪會猜不出尼唯有問題，成了妖魔。

　　但也正因為藍蟄就在第一線，他知道的更多。包括黑大爺的真實實力，包括尼唯是怎么突然間失去了抵抗的，包括那個突然出現的，可惡而熟悉的人族。更包括清晰的感知到天魔在受損后的離體逃逸。

　　藍蟄清楚，天魔根本不在黑大爺手中。天魔這種存在，最善隱匿，一旦當場沒留下，再想找出來千難萬難。要是黑大爺真有本事找出來，那認栽又何妨。何必去即沒什么好處，還平白得罪一個真正的大圣強者。

　　更別提當時紫殤那一伙兒妄想把自己，和海族都順勢留下，一網打盡的險惡用心。所以怎么看，都沒必要趟這趟渾水，反而時機成熟的時候，還不如賣黑大爺一個面子，來的更實際。預言，藍蟄也知道，但海神殿卻沒加入天妖會盟。

　　妖族只是個總稱，對于人族來說天下妖族一個樣。但對人家海神殿來說，真心沒覺得自己和陸地上那幫土貨是一族。從來沒有一個海族會覺得陸地上的變化，能影響到深海中。任你改天換地，又沒海的事。

　　不過，這是藍蟄從海神的身份和自身實力經驗做出的判斷和決定。他的決定也就代表了整個海族的態度，但卻也難保有些妖心生異樣。

　　誰呢？金剛鉆天螺弘塔。

　　弘塔由于神通的特殊性，之前的戰斗中一直關注著海神藍蟄。金剛鉆天螺一族的神通沖天鉆，那是把所有的神通都凝聚在螺殼上，堅硬天下第一，沖擊天下第一，最善沖陣。所以他一直在默默蓄力，一旦藍蟄那邊出現什么問題，有了危險。他就要沖過去，制造機會，助海神脫困。這也是他們一族的職責之一。要不是對戰的三妖都是大圣水準，戰場太恐怖，不是他能輕易插手的，早就動手了。那是抱著決死的決心，要在關鍵時刻保住海神。

　　雖然沒用上，但卻也正是因為這份關注，他是少數察覺到李悠出現的妖。戰場那么亂，最后又是電光火石見，除了個別妖族隱約察覺黑大爺最后逃走時手中似乎有什么，沒妖會想到有一個人族插手了這場大戰。

　　當看到那個自己永生難忘的人族時，弘塔差點沒忍住就直接沖上去了。可惜事情發生的太快，只能看著黑大爺帶人跑了，責任心壓過仇恨，先護著已經虛弱的藍蟄先行撤退了。

　　但那驚鴻一瞥，還是勾起了他好容易壓在心底的刻骨仇恨。就是那個人族，攪亂了辛金神域，讓自己丟盡臉面。甚至還用夢境篡改自己的記憶，這種靈魂被玷污的骯臟感，到現在都沒有消除。更別提，因為自己的失誤，還讓這個人族耍了海神藍蟄，讓藍蟄不但受了一點輕傷，更損了面子。海神丟了面子，那就是海族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摩擦。而這一切又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種種過往，讓弘塔對那個闖入海域的人族有著滔天的恨意。要不是人族的地盤太麻煩，有著天道的額外護持，他早就殺上岸去了。

　　現在，突然在這么一個無拘無束的小世界，再次見到了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噩夢中的人族，弘塔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恨意了。

　　僅存的理智讓他還不敢直接質疑藍蟄。等藍蟄趕走了陸地妖族的使者，會臨時老巢休息的時候，弘塔才獨自找上藍蟄。

　　“你想以自己的名義，去追殺那個人族？”

　　弘塔說明來意后，藍蟄臉色有些陰郁。他也認出了那個讓他丟臉的人族，心中沒點火氣是不可能的。當初那個爬蟲一般弱小的人族，硬是憑著機巧詭術讓自己碎了兩片鱗甲，然后更是在包圍下，詭異的逃離。著實把海族的面子踩了又踩。

　　但是身為王者，藍蟄的顧慮太多。那個人族怎么會出現在妖族的千年大比？他為什么會舍命攻擊尼唯？黑大爺為什么救他？結論很明顯，他倆一伙的。面子到底值多少錢？在面對黑大爺這樣的大圣，真心不值多少錢。面子是要有實力支撐的。

　　更何況，藍蟄一直沒想通的就是，尼唯是怎么突然間就失去反抗力的。其他妖族只知道黑大爺突然爆發，一擊滅了尼唯。只有他因為是在交戰中，能夠很輕易的察覺，尼唯失力，李悠出現，黑大爺下死手三件事的先后順序。從而得出一個很恐怖的結論，是那個人族在斬殺尼唯的過程中起了最重要的作用。

　　更恐怖的是，那種突然襲擊的手段，和當初他逃跑時的手段近似，完全察覺不到蹤跡。未知的才更可怕。

　　所以他雖然不爽，但并不打算再去招惹黑大爺和人族這對麻煩的組合。

　　但是弘塔卻找來，再度提及這段煩心事，實在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