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成長
這次出來，名為幫忙，實為長見識，開眼界。李悠自認在人族也算一號人物了，有資格，也有能力站在高處，為種族的未來出謀劃策了。所以出來了解一下人族最直接的敵人，妖族的真實情況，才是他這次陪著黑大爺回家最主要的目的。
但是一件件，一樁樁的事，都在不斷打擊著李悠那點小小的自得意滿。妖族很強，這個原本縹緲的概念，到現在已經清清楚楚的擺在了面前。體會到了差距，豪情受創在所難免。
人失落，痛苦，往往不是因為具體的某事。而是源于心中的落差。
李悠穿越以來，算得上順風順水，麻煩有，危機也有過，但是相比于金手指的能力和其自身的提升，那點事實在算不上磨難。要知道現實的困難和心理的困難是兩碼事。
李悠身為穿越者，天然有著一股傲氣。這股傲氣對他最大的幫助，就是現實中的那點磨難在他心理層面，不過是一個主角成長必然經歷的過程罷了。他從本心來說，是真沒把那些困難當做困難。
所以他的心才會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把人族，未來，氣運作為自己追逐的目標。說一句好高騖遠都不夸張。這有他自身卻是條件不錯的原因，也有一路太順養高了心氣的原因。但也不乏一些人的別有用心，推波助瀾。
佛祖一聲人皇相稱，豈會那么簡單。這些窺破人心的老狐貍，幾乎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李悠這個算不得弱點的弱點，也就不介意捧殺一把，下步閑棋。如果李悠真起來了，落一個慧眼識英杰的美名。萬一李悠不爭氣，被捧殺的太高，自己作死玩砸了。少一個有機會成為人皇的天才，對圣門來說，才是真正的好處。
只是佛祖也沒想到，李悠路子這么野，身后還有個黑大爺。不但離開了中土這個舒適圈，還有機緣參加了千年大比，真正見識了妖族的實力。
這個打擊對李悠來說不可謂不大，對李悠的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李悠從開始修煉以來，一直主要鉆研的就是陽明心學，這才是他最大的一個金手指。造就了他強悍的靈魂，和正確的三觀。
但是，經歷了初期快速的增長，從金丹期開始，靈魂的提升就幾乎停滯了。心學的研習遇到了瓶頸，所以李悠這段時間才會有精力這么搞事情。無論是針對薛韋那幫魔修，公審大會，還是到燕地整軍，都不過是李悠想要通過實踐，進一步明悟本心，突破瓶頸罷了。
但是很可惜，他沒成功。
陽明心學上一世之所以后來被很多人奉為成功學，李悠當初能接觸，也是被忽悠，當成功學讀的。就是因為，王陽明的一生幾乎滿足了一個儒生所有的追求。既能加官進爵，又能著書立說，成就圣人之名。
但心學就真的只是成功學么？
李悠學心學，更多的還停在學的層面。用那些名言警句約束自身的行為，養氣，養浩然之氣，體現的就是一個養字。言行舉止嚴格按照圣人要求，從外而內的向圣人靠攏。這就是學，這就是養。
但是心學的本質是什么？王陽明自身并未著書立說，就像孔圣人一樣，流傳下來的是弟子們總結的恩師對答的語錄，裝訂成冊，才形成的心學。
上千年，無數儒生讀了無數遍的《論語》，真正的大儒又有幾人？
真正的心學，是王陽明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階段，遭宦官構陷，廷杖四十，貶到偏遠之地當一個不入品的驛丞。尊嚴掃地，人生黑暗，身心俱傷的情況下，本心不隕，心志不損。這才有了傳奇般的龍場悟道。
但他說出那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誤也。”的時候，心學也就成了。
李悠抱著書本求理，那還不正是誤也。
這些道理，李悠其實懂。上一世互聯網信息大爆炸，真想得到知識其實并不難。難的不過是知易行難。
上一世，網上其實就有高人指出，學心學其實不需要看那些語錄，多看一些王陽明的生平，看他是如何面對起伏的。能從中悟出些什么，才是真的學到了心學。
但是一個悟字，卻也正說明了的真傳的難度。
就像李悠，明明讀一讀那些語錄，按照要求約束自己，就能如此高效的養氣，提升靈魂。那又何必去勞心勞力的悟呢？
當然了，悟也是要基礎的。倒不是說李悠之前的學做了無用功。李悠一直的問題只是學的太順利了，積累的早已足夠，只是缺乏那么一個動機，去逼著自己悟罷了。
沒想到機會就這么猝不及防的來了。
當萬丈雄心一瞬間被擊的粉碎，巨大的落差，雖然不是肉體上的危機，但卻是心靈上的一場巨大危機。李悠面臨的不過兩條路，要么從此一蹶不振，再難激起什么雄心壯志。回去以后老老實實呆在中土，在人族的一畝三分地憑借積累，過點安穩日子。
要么就不屈不撓，把眼光放長遠，腳踏實地，不被眼前似乎不可逾越的天塹所嚇倒。只要還在向前走，就是勝利。
這個時候，李悠內心涌現的卻不再是心學那些充滿哲意的語錄，也不是其他書本上那些方正的文字。而是前世祖國那幾十年，自己親身參與部分的國家崛起，民族復興。
尤其是九幾年到新世紀的那段飛速變化的時光。親眼看著從國外的月亮就是圓，到不知不覺站了起來，充滿了民族自豪感。曾經的差距是幾乎讓人絕望的，但還是追上來了。親身經歷了那段時光，才更覺得偉大。
有些絕望，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更珍惜守得烏云開的那份珍貴。有了這份種子，李悠的低落并未持續太久，心理路程雖然漫長，但是眼神中的迷惘去不過持續了分分鐘，就被一絲堅定取代了。
黑大爺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悠。
“小子，我怎么感覺你變了？”
李悠龍臉上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變什么，本心不動，不過是丟掉了一些垃圾罷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跑了這么遠，神都殺一個了，沒點成長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