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沒道理

　　趙二狗聽了一腦子玄而又玄的理論，就迫切想要實踐。白天醒了后，倒是不敢拿自家的莊稼試驗，那是一家人的口糧，少年再魯莽，農家子弟的本分，還是讓他不敢打口糧的主意。

　　但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各類雜木荒草，那是除都除不干凈。用這些野生植物做實驗，他可就沒有任何壓力了。

　　錯有錯招，連李悠都沒意識到，不同的文明體系下，一些看起來差不多的東西，其實核心天差地別。

　　上一世的農業，其實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就三件事。一是育種，不斷地雜交培育，以期發現最適合人類食用，而非最適合自然成長的新品種。就像農家圣人袁大爺干的就是這事。但這些莊稼產量大，口感好，卻并不一定適合自然環境。這就是剩下的兩件事，化肥和農藥。一個人為的催熟，一個人為的把天災控制在最小。

　　這個世界也有農門，精研培育靈植之術。青谷宗就是農門外了不知到少的外門之一。

　　只不過這個世界的農業，卻從根子上走上了另一條路。就像上一個世界，無論化肥還是農藥，甚至農用機械，這套現代化農業的根基都是那個文明的能源根基石油發展來的。

　　而這個世界的根基是靈氣，一切的發展也都是圍繞著靈氣展開的。

　　宗門作為人族的先驅者，自上而下，全面的影響著整個人族文明的發展。就農業而說，哪怕是平民種植的尋常莊稼，無論是選種，還是整套的種植技術，也都是由農門培育靈植的技術簡化而來的。

　　整個農業的核心，說白了就一條，補充靈氣。

　　在農門，從犁地開田，就需要鋤頭一類的靈根修士，用特定功法犁地，以期最大的程度在土壤中蘊入靈氣。澆水有水屬靈根的小云雨決，細細的靈雨，把靈氣均勻的送入根部。除蟲有專門的御靈靈根，直接操控動物。等等，有著極為詳盡的分工。

　　當然，平民種田沒這么麻煩。他們需要在青谷宗一類的農門宗門購買一種雜靈粉，作為肥料，定期為莊稼施肥，才能保證莊家的茁壯成長。青谷宗能控制煦城這么多土地，就是壟斷了這種雜靈粉的銷售，才不斷的兼并土地，成了地頭蛇。

　　這種雜靈粉，不同的宗門配方不同，是這些小宗門的立身之基。但其實原理都類似，妖族尸骸，最低級的靈石的邊角料，也就是雜玉幣的成分，一些靈植采伐后的邊角料，馴養靈畜的糞便一類的副產品，混合后的產物。總之就是些微的含有一些靈氣的邊角料，加工后對平民的一種剝削和控制。

　　倒也不是這些小宗門想要剝削平民，實在是他們也是江湖的最底層。大魚吃小魚，一層層的剝削下來，他們也就只能在平民口里扣食。

　　李悠的那個魔種分身教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畢竟那些知識對于李悠來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價值，這個分身繼承了他的知識和思維，自然也就不當回事。

　　但是聽在趙二狗這個農家子弟的耳中，那就是另一回事。科學是大道，是直指核心本質的大道。魔種簡單的幾句話，就指明了莊稼成長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震撼，徹頭徹尾的震撼。趙二狗不小了，農家子弟成熟的早，生活的重擔讓他們早早的就明白了生活的艱辛。他很清楚自家人一年到頭的辛苦勞作，卻只能勉強溫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雜靈粉。

　　農戶分很多種，有自家有田的，多了叫地主，少了叫富農。他們的田，產出只需要向官府繳納一定數量的賦稅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圣朝的賦稅并不高差不多兩成罷了。

　　趙二狗他家這種叫佃農，并沒有自家的田，是租種的青谷宗的田。收獲要上交七成作為租金。

　　看似兩種繳的差距極大，其實落自己手里的糧食都差不多。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雜靈粉。

　　趙二狗他們的雜靈粉是青谷宗配發的，價錢已經算進了租金里。

　　而那些有田的，就需要自己購買了。只不過那價格，堪稱宰人，起碼也要相當于產出的三成。一般光景倒是日子比佃戶富裕不少。但一旦遇到點天災人禍，莊稼收成受損，回不了本。就只能賣田，轉成了佃農。

　　趙二狗他們家也都是這樣一步步轉變成佃農的。很不幸，這事還就發生在趙二狗這一代。本來家里還有兩畝薄田，就是母親生小妹的時候，出了問題。求醫問藥花光了家里的積蓄，無力購買第二年的良種和雜靈粉，只得賣田，成了佃農。

　　所以雜靈粉在趙二狗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一種執念。就是這玩意兒害得他家原本的好日子沒了。當佃農可不只是口糧的問題，還是一種社會地位的降低，更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麻煩。例如徭役，青谷宗有點什么事，就會要求這些佃農免費出力，除了管頓吃食，一點報酬都沒有。

　　所以當他聽到魔種提及肥料，那些什么氮磷鉀之類的雖然聽不懂，但是魔種提及的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兩世為人，李悠唯一的一點種植經驗，還是在剛入劍宗的時候，被發配到偏僻河谷時，為了省錢，自己開荒種菜的經歷。

　　那時候黑大爺不時會拿出自己的一些藏貨，一些妖王級別的肉食，讓李悠幫忙炒菜。順帶著李悠和劍六也能沾光，吃一些，來補充修煉需要的能量。一些無法食用的骨頭之類的，就被李悠埋進了菜地當肥料，效果極為卓著。那可都是妖王的骨頭，靈氣再稀薄，也是相比血脈肌肉而言。隨便一根骨頭蘊含的能力，都比當時李悠全身的能量還強橫。對那些靈植蔬菜的催生作用自然是明顯的。

　　這事就被魔種當個案例，隨口告訴了趙二狗。當然，不可能提及那是妖王骨頭，那就太嚇人了。只是簡單提了句，妖族的尸骸可以很有效的促進靈植成長。

　　妖族尸骸就是肥料，比雜靈粉好得多的肥料。要想弄到妖族尸骸就要殺妖。要想殺妖就要修煉。

　　一個簡單的邏輯循環，以更好地種莊稼為始，以好生修行，為了能殺妖為終，在少年的內心，深深地扎下了根。

　　不要小看一個有了目標，有了堅持的人的決心。

　　曾經和李悠說他不殺生的少年，因為要種地，為了要種地，被魔種一通亂七八糟的引導，走上了殺道一途的修行，這上哪說理去？

　　當李悠發現的時候，趙二狗已經殺道入門了，甚至還沒筑基呢，第二異變點都開了。普通的鐮刀靈根，已經異變成了誅妖鉤鐮，一種對妖族有著特殊殺傷力的奇兵。

　　現在的李悠不是自己覺醒第二異變點時那個萌新了，他深知能在筑基前覺醒第二異變點，即便在圣門也是最頂尖的天才。起步都是狀元之才。

　　這樣一個天才，領悟的還是危險的殺道，李悠覺得自己有義務好好引領這個少年。那就順便再收個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