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救命
在寒光攝魂的長刀下，在濃郁的血腥氣息中，在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捂著脖子，倒在了血泊中，府上的仆從婢子終于心智崩塌了。
等權楚璧帶著人沖到了后院，打開了那扇窗戶的時候，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口鼻中充斥著濃郁的惡臭味，權楚璧怒了。身后的一眾將士忍不住的泛起了惡心，實在是太丑了，加上王志愔主仆跳下去時，攪動了窗戶下的臟水，這個時候就更臭了。
“追！一定跑不遠，順著地面上的水漬！”權楚璧咆哮道。
身后的將士略微遲疑之后，咬著牙，翻下窗戶直接跳了進去，撲通撲通，長安城的這條叫不出名字的污水溝，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強忍著惡臭，將士們翻上了對岸，燃著火把，仔細的尋找著地面上的水漬，很快就發現了王志愔逃跑的痕跡。
“走，這邊！”為首的小將，咬牙切齒，身上的惡臭讓他把王志愔恨到姥姥家了，心里想著等抓住王志愔，說什么也要好好教訓一頓，讓能解心中怨氣。
權楚璧沒有帶著揮下去追趕王志愔，而是選擇了留在王府，仔細的翻找了起來，他需要西京留守這面旗子，但是也并非完全需要，若是能夠得了西京留守的印信，以此調動長安的一些防衛，也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找，就是把這里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印信找出來！”權楚璧近乎瘋狂了，他知道，若是今夜不能抓住王志愔或者得到他的印信，那等到天明時刻，怕就是自己失敗之時了。
“你們可知王尚書的印信放在何處？”李齊損聲音冰冷的說道。
手中拿著那柄滴血的長刀，在人前走動著，眼神落在了一個婢子身上，那婢子頓時身體抖若篩糠，聲音哆哆嗦嗦的說道著不知道，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嗎？”李齊損看著哆哆嗦嗦的婢子和仆從，聲音冰冷如來自九幽地獄。
“你說！”李齊損長刀指向一個仆從，鮮紅的鮮血從刀刃上滴落下來。
“應該…應該…在書房！”仆從顫顫巍巍的說道。
“是嗎？”李齊損問道。
“是的，仆前些時候在書房看到過！”仆從極度緊張，不敢去看李齊損那雙攝人心神的眼神。
“來幾個人，帶著他去書房，找不到他就不用回來了！”李齊損說道。
“喏！”立即來了幾個將士，把那個仆從押著離開。
權楚璧大馬金刀，坐在王府的大廳的首位之上，面色極為陰沉，等待著消息的傳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抓住王志愔的消息沒有傳來，倒是等來了金吾衛已經趕來的消息。
“將軍不好了，街角已經看到了金吾衛的身影！”門外有人來報。
“將軍，我們撤吧，再不撤被金吾衛包圍，就撤不了了！”有親信提醒道。
在湖昏暗的燈光下，權楚璧的面色變的極為難看，他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只要走出這個門，就意味著自己已經敗了，那么接下來的路在何方。
權楚璧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隱隱有些后悔，覺得自己還是太魯莽了，自古造反這條路根本就不可能有回頭路。既然不能回頭，那就只能勇往直前了。
“走，我們去追王志愔，只要找到了他，就一定能擁立光帝復位！”權楚璧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大聲說道。
李齊損立即應和道。
人群頓時咆哮了，沸騰了，他們都清楚，自己這是走上了一條造反路，這是一天不歸路，要么活成人上人，要么死無葬身之地。
說走就走，權楚璧果斷起身，帶著揮下追了出去。
程伯獻打著快馬一路疾馳，終于趕到了王志愔府邸，恰好看到了叛軍離開的尾巴。
前方的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程伯獻大喝一聲“追”，就帶著金吾衛直奔而去，很快就咬上了叛軍的尾巴，隨后血拼爆發，程伯獻一馬當先，大殺四方。
一方是守衛京城安全的金吾衛，一方是已無退路只能拼死一搏叛軍，鮮血很快染紅了長街，兩旁坊市里的百姓，緊緊關閉著家門，家中的孩童被父母捂著嘴巴，一臉的驚慌。
當戰亂肆虐的時候，生命是最渺小的，好在這只是一個小范圍的叛亂，并沒有牽連百姓，只是在百姓安逸已久的內心被拂去了塵埃，從新認知到了戰爭可能并沒有遠離他們。
王志愔在管家的攙扶下，帶著一身惡臭，順著長街一路狂奔，他想尋一處坊市進入躲避，可是坊市的大門早已緊閉，根本就沒有機會。
在逃命中，王志愔依然忘記了身上的惡臭，可是他能夠忘記，后面那些追趕著他們的叛軍卻不會忘記，因為臭味的存在，叛軍死死的咬著王志愔主仆不放，而且越來越近，王志愔越來越慌了，他不想做俘虜。
王志愔心中焦急，可又無坊市可進，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怎么辦，怎么辦！
“阿郎，前面有一口水井，不如您躲到水井里？”管家突然看到一口水井，急中生智，趕忙說道。
“水井？好好，我就下到水井里！”王志愔一拍大腿，接著就是齜牙咧嘴了起來，自己把自己給拍疼了。
“阿郎，你先下去，抓緊繩索，我拉著！”管家是個中心的管家，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始終不忘管家的身份。
“那你怎么辦？”患難見真情的，王志愔看到都這個時候了，管家還這么對自己，真的是感動了，他決定只要自己能夠活下去，將來一定要好好感謝這個管家。
“仆一介仆從，他們不會拿仆怎么樣的，再說了，把您先藏好了，仆再去找地方躲起來就是了！”管家強顏歡笑說道。
“你要活著！”王志愔留下一句，然后抓著繩索下了井去，管家吃力的拽著繩索，一點一點的把王志愔放到了水井里。
等王志愔完全下到了水井里后，管家直接把繩索丟進了水井里，而他自己則是繼續往前跑，當跑到前方轉角的時候，看到了墻邊的小水溝，管家急中生智，直接跑到了水溝邊，小心的匍匐在了水溝里。
這水溝與王志愔府邸后面的臭水溝是一個情況，里面污水橫流，長安城如此大的城市，每日的生活污水自然是不好，而這些小水溝之類的，難免會被污水侵染。
管家平日也算是錦衣玉食了，此刻面對這樣的臭水溝，也是難以適應，但是為了活下去，只能強忍著嘔吐，緊閉著氣門。
混亂的聲音很快就靠近，顯然是追逐王志愔的叛軍趕到了，王志愔在水井里一動不敢動，就是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了動靜，被追兵發現。
“人呢？看清楚了往哪個方向跑了嗎？”有人大聲問道。
非常巧合的是，這口水井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處十字路口，追兵追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沒了王志愔的蹤跡，就是連氣味也追蹤不到了。
“仔細聞聞，看看能不能聞到味道？！”又有聲音說道。
外面每說一句話，水井里的王志愔心就跟著跳動一下，這口小小水井成為了王志愔最后的安全防衛，而不遠處的管家匍匐在水溝里，身上冷汗直冒，聲音距離他更近，而作為王志愔的管家，追兵在找不到王志愔的前提下，管家的命運可想而知了。
“他娘的，這老小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害的耶耶趟了臭水溝，現在還一身惡臭呢！讓耶耶抓住了他，非打他個半死不成！”有聲音怒罵道。
“不行啊統領，權將軍可是說了要活捉的！”有小卒說道。
“他娘的，耶耶又沒說打死他！”那聲音怒罵道。
“是是，卑下曉得了！”小卒點頭哈腰，趕忙說道。
“你，帶著一堆人順著這個方向；你帶著一隊人去那邊！還有你，去那里！”那怒罵的聲音吩咐道。
隨后就聽著腳步聲遠去，三隊人順著三個方向，繼續追了出去，躲在水井中的王志愔聽的清清楚楚，感受著追兵遠去，王志愔剛松口氣，就聽的聲音再起。
“實在是臭的耶耶受不了了，去找些水來！”那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王志愔一跳。
躲在水井里，聽到外面那將領要找水洗刷身上的臭味，王志愔頓時就緊張了，這大晚上的，各個坊市都緊閉門戶，哪里有水，除了自己藏身的水井。
這一刻，王志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統領，那里有口水井！”小卒突然驚喜的說道。
“水井？趕緊的打水打水！”統領心中大喜。
小卒子直奔水井而去，統領跟在身后，當他們靠近水井之時，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撲面而來，統領神色一震，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把就撲到了水井邊上。
“哈哈…你看耶耶發現了什么？！”統領哈哈一笑，說道。
幾個小卒一聽統領的話，立即心領神會，朝著井水看去，雖然里面漆黑一片，但是他們還是感受到了王志愔的存在，幾人頓時心中大喜，把王志愔抓了去，絕對是大功一件啊。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王尚書，沒想到您老竟然喜歡在水井里面乘涼啊？！”統領笑的肆無忌憚。
王志愔心是跌倒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完了！
身體靜泡在冰涼的井水中，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井水中的寒氣也順著周身的毛孔侵入到了身體里面，使得王志愔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他有些后悔，躲在了水井里！
“去找個繩子來，把王尚書拽上來吧！”統領戲謔道。
“喏！”小卒們立即行動。
王志愔絕望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統領繩索找來了！”有聲音傳來。
“下去一個人，把王尚書綁起來！”統領去了。
王志愔心神慌亂，六神無主，正當他近乎絕望的時候，水井上面又出現了變故。
“不好了，統領，金吾衛殺過來了！”有兵卒跑了過來，急忙說道。
“什么？”統領有些慌亂了，到底是把王志愔拉上來，帶著一起跑，還是先跑事后再來呢，就在他猶豫的短暫時間內，金吾衛已經殺到了近前。
“啊！”
慘叫之聲傳來，那是之前被派出去追殺王志愔的小隊，此刻這被各處匯聚而來的金吾衛截殺了回來。
被金吾衛包圍，叛軍聚集到了統領周邊，手中的長槍對外，神色慌亂。
“我等已無退路，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了！殺！”統領惡狠狠的說道。
“殺！”揮下叛軍咬牙，他們誰都清楚，反叛絕對沒有赦免的機會，雖然他們當中很多是是被欺騙，被裹挾而來。
“負隅頑抗！殺無赦！”金吾衛將領聲音冰寒，手持長矛，直指前方叛軍。
戰斗爆發，讓水井地下的王志愔生出了一種大難不死的念頭。
可是心中有很是焦急，金吾衛勝了他可以解脫了，金吾衛若是敗了，那…
困獸之斗，往往能夠釋放出超越常規的戰力！
刀槍劍戟相互碰撞的聲音，嘶喊之聲，從井口傳下來，王志愔聽著心跟著跳動。
突然，一個東西掉進了水井，濺起的井水打到了王志愔的臉上，王志愔抹了一把臉，想看下掉下來的是什么東西，可當然接著微弱的光亮看去，卻看到了一雙睜著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是一口頭顱，前一秒還活生生的長在一個人的頸脖上！
“啊！”王志愔發出了驚叫，但是很快他又捂住了嘴。
不過，他的聲音，對于外面混亂的情況來說，根本就聽不到一絲。
戰斗沒有持續多久，就以金吾衛完勝而結束，大量的叛軍戰死，只有少量的叛軍選擇了投降，其中就包括那個統領。
“都不許動！”金吾衛呵斥道。
隨后找來了繩索把投降的叛軍綁在了一起，那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叛統領，此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折了一條胳膊，神情萎靡。
王志愔聽出了上面的動靜，是金吾衛勝了，于是大聲呼救道，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