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獻寶,又獻寶
“康待賓余黨康愿子反，自稱可汗，張說發兵追討，擒之，其黨悉平。”
作為兵部尚書兼朔方節度使，張說帶著三郎陛下送來的慰問，巡邊之時意外的遇到了康待賓余孽叛唐，這可把他高興壞了，沒有是高興壞了。
剛剛替三郎陛下給朔方邊軍送了溫暖，正將士一心，同仇敵愾之時，康待賓的余黨竟然叛唐了，還自稱為可汗，張說心中想著真是瞌睡來枕頭啊。
這種賺取軍功的事情，哪里會放過，于是帶領這士氣高漲的將士，幾乎是一鼓作氣，就拿下了叛軍，于是就有了張說在報捷的奏章里寫下了這么一段話。
張說甚至覺得這北地就該是自己福地啊，八年前自己從宰相的位置上被趕了下來，狼狽的出走長安，最終好不容易坐上了天兵軍大使的位置，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張說覺得自己時來運轉了。
先后參與了兩次王晙針對北地部族的行動，而且都是圓滿的完成了穩定人心的作用，并且得到了三郎陛下極高的贊譽。
此番自己只不過是當這個新朔方節度使而已，加上代替三郎陛下來慰問邊軍，這康待賓余黨就給自己送來了這么一個大禮。
這如何不讓張說高興。
羊毛衣的故事，也隨著北庭都護府與張說朔方之行，在北地邊軍中悄然傳開。一件可以抵御嚴寒羊毛衣，一件來自京城長安皇宮中陛下的關心問候。
當羊毛衣的消息傳到了正在朔方制作羊毛紗線的老吳耳中時，他整個人是驚呆了，他一直覺得小侯爺不凡，可也沒想到這羊毛線做成的衣服竟然會成為陛下慰問邊軍將士的禮物，關鍵是這種禮物將士們很是喜歡。
當然，也只有在這種地方生活了的人才能體會到，一件能夠御寒的衣服是多么的重要。
以往駐守在北地的將士們，冬天御寒只能靠抖，不動起來，身體就會止不住的顫抖，現在好了，有了羊毛衣，從外到里都是暖的，特別是他們助手在苦寒之地，感受到了遙遠的來自長安的陛下的關心與問候，這比吃了頓大魚大肉還要來的實在。
很多人，都感動的哭了，他們做了大半輩子的府兵，什么東西都是自己準備的，朝廷哪有這樣的慰問下來，可是開元九年的冬天，他們感受到了大唐強盛帶來的變化，作為一個底層的士卒，一個小老百姓從身上穿著的一件羊毛衣上感受到了大唐盛世來了。
特別是那些原本只靠著幾件破衣衫御寒的士卒們，穿上了新羊毛衣后，一個個對著長安的方向，拜了許久，心中默念了給陛下的祝福。
作為普通的小老百姓，整個家里也沒幾件好衣服，能夠用來過冬的更是沒有幾件，自己作為府兵服役在外，自然是把家里最好的衣服穿上了，可家里卻還是難啊！
自己的阿耶阿娘，還有妻子孩子們，雖然關中的冬天沒有北地寒冷，但也是那種撒泡尿掉地上能凍成冰溜子的。
“我一定要攢些錢，給他們一人買上一件！”兩個士卒顯然是同鄉，在一起嘀咕著。
“是啊，這羊毛衣真暖和，聽說是新豐侯府的小侯爺做的，想來價格不會太貴的吧？”
“不是說新豐侯府小侯爺做的東西，都很貴嗎，像神仙美食、美酒、玻璃、鏡子，哪一個不貴？”
“你懂什么，那些東西都是賣給有錢人的，你看小侯爺對我們普通百姓還是很好的，曲轅犁不是免費送嗎？我還聽說了他在莊子上辦了蒙學免費給莊子上的孩子學習，真是羨慕啊，我怎么就沒生在馮家莊上了！”
“是了是了，這個我也聽說了，小侯爺是個大好人啊，他與別的權貴不同，他看的起我們這些老百姓！”
“希望，這羊毛衣賣的便宜些，我也好積攢些錢，多買幾件回去！”
這樣的交流在北庭都護府，在朔方在受降城，不斷的上演，羊毛衣像是有了魔力一般，很短的時間內，吸引人許多人的目光。
張說也沒有想到，一件小小的羊毛衣，竟然有這么大的魅力，不但穩定了人心，更是讓張說感受到了士卒們發自內心的感謝陛下。
這或許是張說這種身居高位，從來不曾缺衣少食之人永遠也無法感受到的。
雖然他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情況，但是心中對于馮元一卻是越發的覺得有些深不可測了，實際年齡真的只有十六七歲而已，怎么總是能夠想出作出這樣契合的事情來了。
馮元一給張說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對北地的政策上，他自己是在北地生活了多年，深入部族了解了真是的情況，才能有那番感悟，可是馮元一呢，一個連長安都沒有離開過的少年，是如何的就與自己想到了一塊去的，甚至他的想法要比自己還要透徹一些。
在有了執行北地政策的合作之后，張說有特別去調查了一番馮元一的信息，結果卻是讓他更為震驚。
這兩年來，只要是馮元一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不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的，這哪里會是一個人腦袋能夠想到了，張說甚至覺得就是十個百個極其聰慧之人聚集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夠做出馮元一這般成就。
有了這樣的一個認知之后，他對于馮元一再也沒有了輕視之心，甚至只要是馮元一做出了什么動作，他都會特別注意，甚至會潛意識里就會選擇相信。
帶著對馮元一的佩服，帶著邊軍對三郎陛下的感恩，張說回到了長安。
皇宮，廷英殿！
“卿此行辛苦了！”三郎陛下親自從案臺后走了下來，靠近了鼓勵道。
“為君分憂，臣不敢言辛苦！”張說誠惶誠恐。
“卿此番剿滅康待賓余黨手段雷霆，沒有讓事態擴大，這很好！”三郎陛下贊道。
“陛下謬贊了，其實這都是陛下之功，不在臣，臣只是撿了個順水功勞而已！”張說尷尬的說道。
“張卿就不要謙虛了，朕心里知道！”三郎陛下笑著說道。
“陛下，臣說的都是實話！”
張說調整了一下語氣，“陛下可知臣將那羊毛衣送到將士們手中的時候，看到了什么嗎？”
三郎陛下被張說這么一說，頓時勾起了好奇，不就是件羊毛衣嗎。
“陛下，將士們領到了羊毛衣后，齊齊對著長安方向，對著陛下跪拜了！因為他們感受到了來自陛下的關心！在隨后與康待賓余黨的戰斗中，將士們發揮出了超常的戰力，同仇敵愾，一舉蕩平了叛逆！將士們都說，穿著羊毛衣，感覺陛下就在身邊，看著他們！”張說說道。
三郎陛下聽著張說的描述，心緒也是有些起伏，將士們的要求竟然是如此簡單嗎？真的關心，一件毛衣而已！
“陛下，此番巡邊歸來，臣感觸頗深！”張說想了想說道。
“哦？”三郎陛下道。
“陛下，這小小的一件羊毛衣，對于臣來說，或許不算什么，可是到了北地將士們手中，真的可能就是保住性命的東西了！北地的冬天太冷了，將士們過冬沒有好的保暖衣物，只能是在寒風中顫抖，靠不斷的運動，保持體溫，可是羊毛衣穿上之后，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說好的！”張說回想著當時的場景。
“如此說來，馮小子明著是與朕做了個買賣，實則是在向朕獻寶了！”三郎陛下緩緩說道。
“陛下，這羊毛衣對北地將士來說，就是寶啊！”張說很有感觸。
“卿的意思，朕知道了，張孝嵩奏折里也說明了將士們收到羊毛衣的情形，與卿所見所聞一樣。”三郎陛下說著，然后口中輕聲念叨，“看來，我是該好好獎賞那小子了！”
張說交了差事，回了家去，心中卻是始終在想著馮元一，此番北地之行，對他的觸動真的很大！
三郎陛下在送走了張說之后，就立即宣來了馮元一。
“小子，你是不是已經事先已經料想到了北地邊軍在接到羊毛衣后的反應？”三郎陛下沒有拐彎抹角，直奔中心問道。
“說不知道那是假的！”馮元一也很干脆。
“你沒出過長安，是如何知曉這些，別跟我說是從書本上知道的！”三郎陛下說道。
“陛下，這根本就不用從書本上就能知道！”
馮元一原本還想說，這本來就是從書本上知道的，“陛下可知鄉下農戶們是如何過冬的嗎？”
“農戶們的收入幾乎都來自土地，可真正屬于他們的土地卻是有限的，而且土地的收成又不是穩定的，所以農戶們的日子大多過的清苦，根本就沒有多余的錢帛來買布做衣，一身衣服也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樣的情況在春夏時節倒還好，可到了秋冬季節，天氣漸冷，特別是到了冬天，那寒風刺骨的，農戶們沒個保暖過冬的衣裳，他們只能是待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門！
可即便是這樣也待在家里也是顫抖著過冬！一套稍微好些的衣裳，肯定是會給要出門的人穿的！
那些北地戍邊的士卒，家庭幾乎都是這的情況，他們戍邊家里可能把最好的衣裳給了他們，可這最好的衣裳，對于北地的嚴寒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到了冬季，別說戰斗，就是度過這個嚴寒的冬季，都是一個極其嚴峻的挑戰和考驗！
陛下在這個時候給每位將士送去了羊毛衣，那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啊，將士們如何不會感念陛下鴻恩浩蕩呢！
小子身為新豐侯世子，從小享受著國朝的恩澤，又豈能不知為陛下為朝廷解憂呢！”
“…”三郎陛下聽著馮元一的話，心中頗為驚異，朕之下的百姓朕的只能靠躲在家里過冬嗎？一家人都湊不出一件合適過冬衣裳，
“當然，這只是以前，陛下文治武功，這兩天大唐國力也蒸蒸日上，老百姓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特別是有了土豆，一日兩頓甚至三頓，總能吃個飽，而且也慢慢的有了些余錢，可以多買兩件衣裳！”馮元一說道。
“我這個皇帝做的還不夠啊，治下的百姓連過冬的衣裳都沒有！”三郎陛下感慨，情緒似乎受到了一些影響。
“其實，陛下您已經做的很好了！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是從陛下開始的，而且現在百姓們每日都能有個飽飯，這已經是三皇五帝都不曾有過的功勛了！”
“夸的有些過了！”三郎陛下笑著說道，雖然知道馮元一是在拍馬屁，但是心里還挺受用。
馮元一說的是事實，歷朝歷代治理天下，最大的困難急需解決的就是百姓們吃飽飯的問題，對于廣大的普通百姓來說，吃飽飯幾乎就是他們此生唯一的追求。
三郎陛下當然不會知道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這種有飯吃有衣穿能夠活下去，只是最基本的需求，一旦這個需求得到了滿足，百姓們就會生出新的需求來，只不過歷史上對于讓百姓吃飽飯穿暖衣的這件事，就沒有真正做到過！
可是現如今三郎陛下已經完成了一半，最起碼吃飽飯不成問題了，雖然吃的不一定是很好，但是穿暖衣這件事情上，卻還要不短的距離。
“小子說的可都是事實！”馮元一說道。
“你對于讓天下百姓穿暖衣這件事有什么想法？”三郎陛下突然問道。
“陛下，您覺得小子弄出的羊毛衣如何？”馮元一想了想說道。
“很好，于國有大益！”三郎陛下好不吝嗇贊美。
“陛下，小子這還有一個比羊毛衣還有好的東西！”
馮元一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了三郎陛下，“陛下，您看看這個！”
三郎陛下接了過來，在手中捏了捏，“這是何物？”
“陛下，此物名叫棉花！”馮元一拿出來的正是一團白花花的棉花。
“棉花？這有何用？”三郎陛下說道。
“棉花的用處實在是太多了，最簡單的如果用布做一件夾層衣裳，把棉花填充進去，那就是上好的防寒衣物！若是做成被褥，冬日里蓋著，比什么都暖和！還有，若是把棉花紡成線，織成布，做成純棉衣裳，那穿在身上可舒服了！”馮元一說著，臉上露出了陶醉之色。
“此物真的有如此作用？”三郎陛下驚的從案臺后站了起來。
“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