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馬蹄鐵帶來的思想變化
在古代世界，馬往往決定了戰爭的勝敗，而一場戰爭的勝敗，又往往決定了人類數十乃至數百上千年的歷史走向。
騎兵的興起，使人類的戰爭更為精彩紛呈，這個兵種讓各種奇詭計謀得以施展，奇襲、閃擊、追擊、救援、迂回、包圍、退卻、劫糧，種種戰術在人和馬的密切配合下得到更充足的展現。
因為騎兵的特殊機能，讓人類可以克服地形的限制，為其遠離家鄉，拉長戰線提供條件，戰爭的空間得以無限拓寬，一個個幅員遼闊，囊括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大帝國的建立，都與騎兵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作為中原王朝，無論是秦漢還是大唐，其實在面對草原勢力時，在這個方面都是處在弱勢一方的，騎兵的天時地利在草原國家。漢武帝時期，也是建立的強大的騎兵部隊，才最終打的匈奴遁逃漠北。
面對草原文明，農耕文明的中原王朝，只能是以更為先進的武器鑄造的技術，和人數的優勢上來彌補騎兵上的弱勢，由于文明的屬性限制，草原部族根本不可能擁有中原王朝一樣的沉淀，去發展技術。
最終，在很長的時間內，中原王朝都依靠著人數的優勢和技術的優勢，在與草原文明征戰中保持著優勢，而當這樣的優勢不在的時候，或者說草原文明的騎兵優勢更為凸顯的時候，那就是中原王朝流血的時候。
所以歷史上，中原王朝歷朝歷代都極為重視騎兵的建設，這當中的關鍵就是戰馬的培養。
馮元一知道，眼下大唐也有幾處重要的養馬場，其中有一處，在歷史上最后便宜了安祿山，成為了他兵鋒直指長安的助力。
戰馬的培養極為不易，中原王朝，不但缺馬，而且相比草原部族的戰馬，中原王朝的戰馬卻是矮馬居多，可即便是矮馬，數量也還非常有限。
因為戰馬培養不易，所以戰馬的的價值就極為凸顯，大唐文武百官上朝以騎著馬去為榮，這個時代還不興坐轎子，但是馬卻不是人人能夠買的起的，就像后世的汽車一樣，早些年的時候，能買的起車的那絕對是少數人。
馮元一這一次從胡商那里賺來了近百匹馬，那價值不言而喻了。
再來說這馬蹄鐵之事，此前馮元一還真沒注意到，這個時代的馬還沒有釘馬掌，因為他用的不多，即便是用也不需要他來維護。
可這次不同，從胡商那賺來了這么多的馬，馮元一自然是高興的，這一高興之下，才發現馬掌上竟然沒有釘馬蹄鐵，然后他專門去打聽了一下情況，才發現這個時期人們保護馬掌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用的時候多養護，以及用皮革包裹。
“把話說清楚，什么釘馬掌就能降低戰馬的損耗？”三郎陛下氣息陡然一變，盯著馮元一說道。
“就是小子剛剛說的那樣，釘馬掌就是給馬腳上穿上了一雙鐵鞋！穿上了鐵鞋的戰馬，馬掌自然就更加耐磨了！”馮元一解釋道。
“用釘子把鐵鞋釘在馬掌上，你確定不會傷及馬掌？”三郎陛下有些懷疑。
“不會的，馬掌上有一層厚厚的角質皮，釘子釘在上面，馬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的！不如這樣，我這就讓人去打造一副馬蹄鐵，陛下親眼見識一下？”馮元一解釋著，然后索性現場試驗一下，讓三郎陛下看的明白。
三郎陛下對于馮元一所說的馬蹄鐵興趣極高，因為他知道這東西若真如此，那對大唐來說意味著什么。
“速去速去！”三郎陛下催促道。
“陛下稍后片刻，府上有會打鐵的，我去繪個樣！”馮元一去了，丟下了三郎陛下帶著李嗣謙和高力士，看著牛羊馬，在風中凌亂。
馮元一的心還真大，竟然敢把三郎陛下丟那！
馬蹄鐵的鍛造其實很簡單，以大唐的鍛造技術來說，打造一副馬蹄鐵是極為簡單的事，所以三郎陛下并沒有等候多久，馮元一就帶著府上的一個工匠來了馬圈。
“高將軍，勞煩你搭把手，幫忙控制住馬，別讓他把釘馬掌的踢飛咯！”馮元一指揮著兩個人進了馬圈牽出了一批馬，然后又對著高力士說道。
高力士看了眼三郎陛下，見他點了點頭，高力士走了過去，然后瞪了一眼馮元一。
馮元一其實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三郎陛下就在邊上，萬一這釘馬掌一不小心把馬給釘的驚著了，沒有高力士誰能制得住。
高力士其實也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馬要是彈腿了，一個不注意，都能斷他幾個肋骨。于是，他一邊警惕的注意著馬會不會受驚，一邊又盯著匠人手中的動作。
釘馬掌這事，誰都沒個經驗，為了能夠一次成功，馮元一特地讓人做了一個架子，固定住馬腿，匠人比劃了一下，然后將馬蹄鐵摁在了馬掌上，抄起釘子和錘子直接叮的一聲。
伴隨著這一聲叮響，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跟著一顫，高力士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不過結果卻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那枚釘子進入了一半長，匠人看了眼馮元一，見他點頭，于是掄起錘子，又是叮…
一枚釘子下去，那馬還繼續嚼著他的嫩草呢！
匠人一看，也不再遲疑，掄起錘子就是叮叮叮，直接把剩余的幾根釘子都給敲了進去，很快四只馬掌上都被釘上了馬掌。
三郎陛下看的認真，幾乎是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眼見那么長的釘子釘進了馬掌，那馬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是覺得很是神奇。
“陛下，要不試試效果？”馮元一見三郎陛下有些失神，就說道。
“試試！”三郎陛下點頭。
“高將軍，借你腰牌一用！”馮元一轉而對著一旁同樣震驚的高力士說道。
“要腰牌何用？”高力士立即反應道。
“自然是有大用了！”馮元一說道。
“馮炎，你騎著這馬，趕到城門，拿著高將軍的腰牌，取一方印紙回來！”馮元一把高力士的腰牌丟給了馮炎說道。
之所以要了高力士的腰牌，就是為了能夠要來一方城門的印章，只要有了那章印，就說明馮炎騎著戰馬到了長門，然后又趕了回來。
“好叻！”馮炎早就躍躍欲試了，這給馬掌釘了鐵鞋，是什么感覺，他還真是有些好奇呢。
“快去快回！”馮元一叮囑道。
“小侯爺放心吧！”馮炎笑著回道，然后對著三郎陛下一拜，隨即就是一個彈腿就上了馬背，握緊韁繩，駕的一聲，胯下的戰馬就揚起前蹄飛奔而去。
馬蹄鐵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了，金石敲擊的聲音，蹬蹬蹬…馮炎騎術不錯，人馬配合下，很快就沒有影子。
看著遠去的戰馬，三郎陛下神色之中難以掩飾內心的期待，其實事情到了現在，他幾乎是已經相信了，但是作為帝皇，謹慎是他的性格，眼見為實才能確認。
此事若成，那對大唐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消息，這不下于一場大捷！
“陛下，要不我們回去等候，天氣有些熱了，我已經讓花娘做了冰鎮酸梅汁！”馮元一說道。
其實他是自己熱了，這大熱的天，就是不干活，也會覺得熱，更何況，剛剛這釘馬掌的事，可是他在旁全權指揮來著，那是要消耗能量的。
嘴里喝著冰鎮酸梅湯，三郎陛下問道，“你是如何想到要給戰馬穿鐵鞋的？”
“陛下，其實這不難！我們人若是不穿鞋，腳底板也會磨損，而且我經常看到府上的馬倌給馬掌上套皮革，可是東西只能是臨時用，一旦真要用馬的時候，皮革裹著馬掌基本上就是個累贅，于是我就想了，有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馮元一講述著自己科學研究的過程，最終是如何發現發明了馬蹄鐵的，“臣翻閱了不少書籍，終于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最終才想到了這馬馬蹄鐵的！”
“原來如此！看來這讀書還是要活讀啊，讀死書終究是無用的！”三郎陛下突然感慨道。
“怪不得，我說怎么近來每次與阿瑤探討事情的時候，他總是能夠蹦出些新穎的觀點出來，看來這云居書院是個讀活書的地方了！”李嗣謙突然感慨道。
“嗣謙說的不錯，這云居書院與外間的其他書院還真不同！”馮元一自信的點頭。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三郎陛下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從馮家莊到長安城有那么長的距離，好在馮炎騎馬速度快，幾乎就在三郎陛下耐心快要完結的時候，院子內的三郎陛下終于聽到了一聲，馬鳴！
“回來了！”馮元一咧嘴一笑。
“走，去看看！”三郎陛下幾乎是迫不及待。
“陛下，小侯爺，我回來了！”馮炎見三郎陛下與小侯爺從宅子里出來，趕忙問候。
“信物在這呢！”馮炎指了指馬屁股上的章印，那是馮炎特地要求城門給蓋的印章。
“你把章印蓋馬屁股上了？”馮元一一臉的黑線。
“不光是屁股，還有這呢！”說著馮炎就從懷里取出了一張紙，上面蓋著城門印章，同時留下了幾個大字，不是后世那種復印無效之類的話語，不過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城門那邊之所以會協助馮炎，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看到了高力士的腰牌，馮元一就是知道這事，這才臨時請動的！
“情況如何？”問候的是三郎陛下，此刻他是有些心急了。
“回稟陛下，好得很！”馮炎一臉的激動，除了是因為見到了陛下，并且陛下還與他說了話外，就是這馬騎著舒服。
“好！”三郎陛下心情大好，看來這馬蹄鐵是真的有用了。
“馮小子，你又立了一件大功！”三郎陛下心情大好，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這隨便出來了一次，就得到了馬蹄鐵這樣的戰略物品。
“陛下可是要獎勵我嗎？”馮元一立即舔著臉就上來了。
“你年紀輕輕，就被賜予了定遠將軍的稱號，你還想要什么？！”三郎陛下瞪了他一眼說道。
“可是陛下剛剛才說的，我又立功了…”馮元一嘟囔著。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此事還有多少人知曉？”三郎陛下立即問道。
這種東西絕對是要成為秘密武器的，有了馬蹄鐵，大唐的戰馬將比草原部族更有優勢，這也是三郎陛下信心所在。
當年他剛剛登上寶座之時，大唐幾乎是一片狼藉，為了穩定國內局勢，改變現狀，三郎陛下聽取了姚崇宋璟的意見，不取邊功。
這才使得，這些年大唐在對外政策上，以保守防御為主，朝野上下聚焦農事，發展農業，這才有了開元盛世的基礎。
可是面對北方突厥和西方的吐蕃，作為大唐的皇帝，三郎陛下又如何能夠容忍他們市場在邊疆挑事的存在。
以前是不能，為了發展經濟，三郎陛下只能暫停，現在不同了，大唐國力強盛，舉世無敵，三郎陛下內心也隱隱有些悸動。
“或許這馬蹄鐵，就是上蒼給我的啟事！”三郎陛下看著手中的馬蹄鐵，心中想道。
恐怕誰都不會想到，當三郎陛下面對馬蹄鐵時，會是什么樣的心里！
“今日之事，有多少人知曉？”三郎陛下收回心神，神色嚴肅的問道。
“陛下放心，此事小子做的很小心，沒幾個人知曉！”馮元一點了點頭說，之前他就是為了避免出現在這種情況，這才才府里打造了馬蹄鐵。
“好，你辦事，我很放心！”三郎陛下笑著說道。
“力士，把這個帶回宮，我要好好想想！”三郎陛下把馬蹄鐵丟給了高力士說道。
作為一個擁有著遠大抱負的帝王來說，馬蹄鐵的出現，就像是在他心里出現了一個加速器一樣，加速謀求邊功，解決外患！
糧食有土豆，戰馬有了馬蹄鐵，三郎陛下仿佛看到了大唐鐵騎橫掃草原與大漠的情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