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鏡子與玻璃
崔姓老者的話，讓馮元一看到了一個契機，一個與博陵崔氏結交，他日為我所用的契機。
馮元一現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送知識下鄉，幫助三郎陛下改變儒學解釋權被世家大族壟斷的局面。
如果崔姓老者與自己合作，進而因為這個合作，而爭取到了博陵崔氏的族長位置，那勢必會影響整個博陵崔氏，而且會讓天下人都看到，即便是世家大族其實也會做些營商的商賈之事，所以士農工商，商賈低賤，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有了這個合作，馮元一就有機會把五姓七望，分拆開來，雖然只是第一家，但這絕對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在以往的社會各個階層的價值觀里，士農工商四個階層，似乎已經是大家公認的價值認定，士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商賈的地位是極其卑賤的，即便商賈富甲四方，但社會地位卻始終墊底。
可若是堂堂博陵崔氏也光明正大的從事商賈之事，那勢必會在社會認知上，造成一個全新的認識，最起碼會讓更多的人看到，即便是號稱詩書傳家的世家大族，也會從事商賈之事。
“那我先謝過小友了！”崔姓老者頓時松了口氣，心中權衡之后，發現此行雖然沒有促成崔氏與孫府的聯姻，但卻得到了與馮元一合作的機會，這種鏡子絕對會成為風靡大唐的寶貝啊。
“崔老客氣了！”馮元一笑了，笑的是意味深長。
崔姓老者盯著馮元一，也跟著笑了起來，有些時候有些事不需要說出來，大家就心知肚明，馮元一想要借助崔氏達到他的目的，那崔姓老者又何嘗不是呢！
只不過這邊兩人迅速的達成了合作，卻是讓一旁的孫老愣了老半天，其實也不是他反應慢，而是事情的發展太過迅速，特別是崔姓老者的變化太快。
至于崔廷科，大腦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從開始藐視一般的姿態出現，到要仰望馮元一，時長不過是短短一頓飯的時間，可就是這一頓飯的時間，卻是讓他感受到了太多的曾經不曾感受到的東西。
有些難受！
作為大唐的臣子，三郎陛下的弟子，馮元一要發行高端奢侈品鏡子，那必須要提前向三郎陛下報備的，不然被等三郎陛下從市場了解到鏡子時，馮元一少不得就會是一頓罵。
于是乎，在老馬那邊把鏡子作出來后，馮元一第一時間就送進了宮中。
“你是說這鏡子也是你作出來的？”三郎陛下已經在全身鏡前來回轉悠了好幾圈了，始終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
這鏡子與宮中的銅鏡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啊！特別是當三郎陛下從全身鏡中看到自己英武挺拔的身軀時，頓時就喜歡上了這個鏡子。
“陛下，是我做出來的！”馮元一點頭。
“真是巧奪天工啊！”三郎陛下感嘆道。
在這個時代，由于人的認知局限性，人們對于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都會歸結到天的頭上去，而一旦把一件事劃歸為天的功勞，那人們就失去了研究的動力，畢竟天是需要被敬畏的，絕對不是凡人能夠褻瀆的。
所以馮元一希望借助自己的微薄之力，稍稍的改變一下三郎陛下的思想，讓他意識到，很多事情常人不能解釋，并不是真的就是上天的杰作。
“陛下，小子覺得是人定勝天，小子平生沒什么愛好，就是喜歡瞎看書，瞎想，這看著看著想著想著，就發現了制作鏡子的方法了，然后就細心研究驗證，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是把鏡子給做出來了！”馮元一虛晃的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汗。
“你小子除了懶了點，其他都還是不錯的！”三郎陛下算是一語中的，說中了馮元一的情況，他就是懶，能躺著絕不坐著，無論對于三郎陛下交代的事，還是其他別的什么事情，他都只是領個頭，給個方向，剩下的就交給別人去干。
就比如說，三郎陛下交給他與張說的那件事，馮元一自從安排了老吳帶隊去了北地之后，就沒再去管了，倒是張說來找過他幾次，不過每次都被馮元一給繞了回去。
“陛下，事必躬親是不對的，總要給別人施展的機會啊！你看小子這又是神仙美食、又是云居書坊、還有酒坊、甚至還是書院等等，這些事情哪個不需要人去做，如果這些事情都讓小子沖在最前面，那即便是把小子劈成兩半也不夠啊，所以小子就放手讓別人去做！”
馮元一知道三郎陛下心情不錯，于是心中想著趁機進言，“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子只是在用他們之前，會嚴格考察，一旦用了之后，就會絕對的信任他們，日常的管理小子從不插手，只是在幕后看著，若是事情出現了不好的苗頭，小子會立即掐滅！”
“而且小子給他們每個人的酬勞都是很豐厚的，他們沒有理由不努力！就像小子能夠研究出活字印刷術和這鏡子制作方法，若是小子不信任他們，光憑小子一人，絕對無法成功！”
歷史上的三郎陛下由于成長環境的緣故，最是多疑，懷疑文官，懷疑武將，甚至還懷疑自己的兒子，所以才會有歷史上三郎陛下聽信了武惠妃的讒言，親自賜死了三個兒子，其中就包括當時的太子李嗣謙。
一個能夠成就大業的帝王，是不能總是懷疑自己的文武大臣、自己的皇子，只要你足夠的強大，足夠的洞察力，其實沒有哪個臣子可以欺瞞的了他，畢竟作為帝皇，有太多的人會向他效忠。
心存不軌之徒，是不可能有藏匿身形的機會的！
“小子，你這是借機向朕進言啊！”三郎陛下眼神微瞇，盯著馮元一說道。
“陛下誤會小子了，小子只不過是在向陛下分享小子管理經驗，也是希望陛下能夠給予教導的，畢竟小子還是您的弟子不是？做師傅的總要教教弟子些東子吧？小子覺得這管理生意與陛下執政大唐其實內在是有相通之處的！”馮元一狡辯道。
“算了，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打算用這鏡子做什么？”三郎陛下問道。
“賣錢啊！小子最近很窮，云居書院那一百幾十的師生，都指著小子養著，大開支啊，不賺些錢，都不知道怎么維持下去了！”馮元一立即哭窮道。
“你小子還向我哭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日進錢如流水的！”三郎陛下索性丟開了皇帝的身份，說道。
“收入多，但是開支也大啊！那么多人要養著，若是不想辦法多賺些錢，怕是會有很多人吃不好飯了！”馮元一說道。
他現在的生意養活了真的是不少的人，從源頭到末端，參與進來的人甚至數都數不清楚，若是馮元一這邊出了什么問題，基本上這個系統就亂了，進而影響的是背后的無數個家庭。
“這鏡子準備怎么賣？”三郎陛下很好奇，馮元一實在是太能生錢了。
“像這么大的全身鏡子，少說也得千百貫吧！”
馮元一指了指三郎陛下跟前這個全身鏡，然后有取過一個手掌大小的鏡子，“這個少于十貫不賣！”
“千貫？”三郎陛下驚道了。
“當然了，這是陛下同款，豈是一般東西能比，而且還會限量！當然大多數人能買到的都將是比這個小了不少的鏡子，價格百貫而已！”
馮元一覺得只要說到商業營銷，他的思路就異常活躍，他覺得整個大唐真是處處有商機啊，只是奈何人力有限，無法涉及更多，只能一點一點的來培養人才，一點一點的去嘗試。
“小子，你這簡直就是搶錢！”三郎陛下半天，擠出了這么一句話。
有時候，他跟馮元一待的久了，似乎就會覺得大唐的錢不是一文一文來計算的，而是一貫一貫來計算的，三郎陛下覺得馮元一賺錢太容易了，幾乎是隨便一個點子，就能賺取無數的錢財，這簡直了。
這一刻，三郎陛下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要讓馮元一給自己做戶部尚書，讓他來經營大唐的錢袋子，這樣會不會為朝廷賺錢也這么利索，畢竟大唐太大，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陛下，你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心里怎么慌慌的！”馮元一打了個寒顫。
“找打，有你這么跟我這么說話的嗎？”三郎陛下一巴掌拍了下去，不過卻是輕輕的落在了馮元一的后腦勺。
有時候，三郎陛下會把自己的幾個兒子拿來與馮元一比較，可結果卻是心里竟然會有些嫉妒老馮侯爺，因為他仔細比較之后，竟然發現沒有一個兒子可以比的上馮元一的。
“若是這小子是自己兒子就好了！”三郎陛下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
“陛下，其實小子此番研制出了鏡子，真正有意義的還不在鏡子本身，而在于這個！”馮元一說著手指敲了敲鏡面說道。
“嗯？”三郎陛下皺眉，他沒搞明白。
“陛下，其實在做鏡子之前，是需要先把這個東西作出來的！”
馮元一說著，就從箱子里取出了一塊玻璃，遞給了三郎陛下，“此物小子叫他玻璃，您看看！”
“玻璃？”三郎陛下把一小塊玻璃拿在手中，看了看，除了覺得這透明的玻璃像水晶之外，一時間也還沒想出有什么作用。
“這玻璃可以做大…若是把整個廷英殿所有門窗上都安裝上這種玻璃，那外邊的光線就會直接透過玻璃照射進大殿，整個大殿根本就不需要燃燈，就能明如白晝！”馮元一說道。
“門窗上安裝玻璃？”三郎陛下腦海中立即想象著那種情況，越想越覺得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其實除了透光，安裝了玻璃的門窗遮風擋雨不成任何問題！”馮元一繼續道。
“是啊大家，若是真如世子所言，把這四周的門窗都換上了這種玻璃…臣想著都覺得好啊！”高力士也陷入了遐想中。
其實深宮大院的，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好，這些宮殿都是經過了百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殿內又常年見不到陽光，若非掃打的勤勉，怕是都能感受到霉味。
如果能夠把太陽光直接照射進來，那無論如何都會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回頭就在這邊安裝上幾塊大的玻璃，陛下冬日里就在這里批閱奏折，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會是暖洋洋的，那感覺可比燒著炭火要好多了！”馮元一描繪著冬日的情形，三郎陛下也陷入了想象當中，冬日里批閱奏折的那種日子他是深有體會的，即便是燒了炭火，還是不舒服，若是真能直接曬著太陽…那真是美事一件了。
“好！這玻璃可能大量制造？”三郎陛下顯然是動心了。
“暫時還不能！”馮元一斬釘截鐵。
“不能你說這么多做什么，拿我消遣嗎？”三郎陛下瞪了馮元一一眼。
“但是先把廷英殿裝換一下，還是可以的！”馮元一咧嘴一笑。
開玩笑，推廣玻璃，哪有比這個更好的廣告，大唐人有錢人雖然不少，但是對于玻璃這種新生事物能有多少人接受，還真不知道，但若是三郎陛下的廷英殿先一步用了玻璃，那對于那些權貴來說，還不得跟風！
“那陛下…這材料費…”馮元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什么？”三郎陛下眼神犀利，直直的盯著馮元一。
“什么材料費不材料費的，回頭您讓將作監計算一下，需要多少玻璃，小子安排制造就是，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廷英殿改造出來！當陛下能夠坐在這里也能感受到四面的陽光！”馮元一立即變了話頭。
“還有這鏡子，先送個百八十塊來！”三郎陛下摸了摸鏡子，有些愛不釋手。
“百八十塊，沒有！”馮元一使勁的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真沒有？”三郎陛下眼神微瞇。
“真沒有！”
馮元一使勁的搖頭，感覺頭都被搖暈了，“最多五塊，不能再多了！”
“十塊，少一塊都不行！”三郎陛下正了正神色，說道。
“哎，官大壓死人啊，更何況還是陛下…”馮元一小聲的嘀咕。
“你說什么？”三郎陛下瞪了一眼馮元一。
“沒，小子說好的呢！”馮元一堆出了笑臉。
“十塊鏡子而已，可是這么大的廷英殿，怕是要用掉不少玻璃啊！”馮元一在心里盤算著。
“不行，我的先把錢賺回來…”馮元一心里盤算著，是不是先拿出一批貨給到老崔，讓他去賣一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