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師徒
揚州。
廬江郡。
舒縣。
一名衣著襤褸，看上去像是乞丐的邋遢男子正倚在一家大戶人家的院墻外，好似是睡著了一般。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院墻里面傳來，伴隨著一陣推門聲，一名少年也是從小門里探出了頭來。
少年左看右看，當他看到倚在墻角的邋遢男子時，眼里也是閃過幾分無奈。
他從門里走了出來，來到邋遢男子面前，對著邋遢男子道：“你怎么還不走，你這樣躺在這里，如果被府中的下人看到了，他們又要趕你了。”
聽到少年的聲音，那原本看上去像是睡著的邋遢男子也是睜開了一只眼睛。
那一只眼睛上下瞅了瞅少年，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直接道：“沒拿好吃的？”
看到邋遢男子這個樣子，少年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來，遞到邋遢男子面前：“給，我從房中包來的糕點。”
見狀，邋遢男子也是神色一動，頓時就坐了起來，兩只眼睛也終于全都睜開了。
伸手從少年手里接過布包，直接打開，拿出里面香軟的糕點就往嘴里塞。
而在把布包給了邋遢男子之后，少年也是在邋遢男子面前蹲了下來。
此刻望著邋遢男子那難看的吃相，少年也是撇了撇嘴：“吃的這么急干什么，又沒人跟你搶。”
然而邋遢男子卻根本不理他，而是一個勁的使勁吃著那布包里的糕點。
終于，那一小包的糕點都被邋遢男子吃完了，他滿足的打了個嗝，然后隨手把布包丟給少年，懶洋洋的說道：“味道還真不錯，老夫也是有福，居然遇到了你這么個善心的小娃娃。”
不過，面對邋遢男子的夸贊，少年卻是面不改色。
他一臉平靜的收起布包，淡淡道：“聽你談吐，也不像是乞丐，為什么不想辦法養活自己，而是像這般自甘墮落呢？”
“哦？你這小娃娃還會聽人談吐？那你倒是說說，老夫不像乞丐，那像什么？”
“像什么我不敢說。”少年淡淡道：“不過，光憑你言語間所透露出來的見識，氣度，我家中為我請來的那幾個老師都不及你。在我看來，你若是有心，不說榮華富貴，起碼溫飽應該不成問題。”
搖了搖頭，邋遢男子道：“老嘍，能活一天是一天，早就不奢求那么多嘍。老夫如今還能像正常人一般吃喝，就已經很知足了。”
看著作勢又要躺回去的邋遢男子，少年的表情也是十分無語。
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人。
就在他準備回府中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邋遢男子道：“小娃娃，老夫剛才聽你說，你家里為你請了幾個老師，不知都是教什么的？”
聞言，少年愣了一下。
不過，雖然不知道邋遢男子為什么突然問他這種問題，但是他還是答道：“一位老師教禮數，一位老師教音律，一位老師教學問，一位老師教數術，還有一位老師教劍術、騎射，君子六藝，無所不包。”
在說出這些的時候，少年語氣當中也是難免帶上了幾分驕傲。
一般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大多數都只會去學一些有興趣的東西，很少會像他這樣涉獵極廣。
就算有愿意學的，也未必有這個天分。
很顯然，他便屬于努力和天分都不缺的那種。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年語氣中的驕傲，倚在墻邊的邋遢男子也是搖頭失笑。
聞聲，少年也是不禁皺眉：“你笑什么？”
“小道。”邋遢男子懶懶道：“你學的這些，都不過是小道爾，不能說一點用沒有，只能說有那么一點用。”
“好大的口氣。”聽到邋遢男子這么說，少年也是不服道：“那你倒是說說，這些都是小道，那什么是大道？”
伸了個懶腰，邋遢男子坐起身來，看向了少年：“軍國大略，兵家權謀。小娃娃，你與老夫也算有緣，老夫才在這蝸居幾日，你這娃娃就給老夫送了六頓吃的，也算是全了六禮。老夫看你資質不錯，來叫聲師父，老夫就教你如何？”
少年愣了一下，他看著墻邊的邋遢男子：“你認真的？”
看著少年猶疑的樣子，邋遢男子笑了笑。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墻邊，來到了少年跟前。
少年嚇了一跳，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邊仿佛有一聲龍吟響起，他腰間的佩劍已經被邋遢男子拔出。
少年還沒搞明白邋遢男子想要做什么，耳邊就響起邋遢男子的聲音：“你看。”
少年愣了一下，順著邋遢男子劍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便看到，數十布外的巷口，一株垂柳不知何時已經從中間一分為二，整整齊齊。
“徒兒拜見師父！”
看著果斷拜倒的少年，邋遢男子眼中也是露出幾分滿意。
他把劍丟給少年，笑道：“記住了，這些只是小道，不要過分癡迷。為師要教你的，才是你真正該學的東西。”
“徒兒謹記！徒兒周瑜，不知師父高姓大名？”
被問及姓名，邋遢男子眼中也是閃過一抹回憶，最后緩緩道：“老夫楚淮。”
默默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里，少年周瑜起身道：“師父，請隨徒兒歸家，徒兒自會向家中稟明情況，定會讓家中對師父以禮相待。”
聽到少年周瑜這么說，邋遢男子也是笑道：“如此說來，老夫今后倒是不必流浪街頭了？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陣大笑，自稱楚淮的邋遢男子也是跟著少年周瑜進了周家。
至于少年周瑜能不能說服他的父母，這一點楚淮完全不擔心。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也就不配當他的徒兒了。
若是周瑜辦事不力，家中父母真的把他當成了騙子趕了出來，那么這一回可不論是誰來追他都不會回去了。
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應該錯過了，如果強行續起來的話，對于雙方來說都未必是好事。
對于這一點上，他可以說是有著十分深刻的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