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嚴驤

　　太原郡作為并州治所晉陽所在，狀況自然不可能像五原郡那般凄涼。

　　事實上，整個太原郡的人口有二十多萬，足足是原來五原郡的近十倍之多。

　　而晉陽作為并州的治所，太原郡的郡治，常住人口十余萬，也算是并州少有的大城。

　　大名鼎鼎的太原王家，就是出自晉陽。

　　呂布的夫人嚴清所出身的嚴家，也是晉陽望族。

　　作為前任并州刺史丁原曾經的心腹，呂布對于晉陽當然不算陌生。

　　平心而論，他并不喜歡晉陽。

　　在呂布看來，像并州這樣一個常年飽受胡患的州，它的官員應該是銳意進取的，它的將士應該是驍勇善戰的。

　　你可以不忠君愛國，但是你起碼要保家衛民。

　　但可能是因為晉陽距離司隸太近，而又距離邊境太遠的緣故，這里的官場卻同樣透著一種讓人惡心的油膩。

　　絕大多數的官員都想著怎么蠅營狗茍，而絲毫不考慮那些飽受胡患的邊民，就連聚集了國家精銳，本該守衛邊疆的邊軍都成了他們維護自身利益的工具。

　　就拿當初和連南下那一役來說，本該戍守邊境，御敵于疆土之外的邊軍，防線竟然直接退到了上郡、西河郡一線，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呂布的出現，并州北方數郡又不知道要經受怎樣的劫掠。

　　當初的呂布就是因為看不慣這些所以才獨自率領一支人馬離開了晉陽，前往五原郡守邊。

　　不過正所謂造化弄人，當初呂布離開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以并州刺史的身份重返晉陽。

　　呂布是二月初從九原縣出發的，因為要照顧隨行的家眷，尤其是考慮到呂玲綺年齡尚小，所以一路上也是有意放慢了速度。

　　等到呂布一行人來到晉陽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中旬。

　　騎在馬背上，呂布看著遠處的晉陽城，也是不禁有些唏噓。

　　當初他位卑言輕，就算看不慣晉陽的官場也無可奈何，只能選擇離開。

　　現在他是并州刺史，朝中新帝登基，也無暇顧及地方，正是他大展拳腳的好機會。

　　接下來這幾年，他定要讓并州官場換個樣子！

　　晉陽城北，十里長亭。

　　呂布一行人在長亭外停了下來。

　　看著停在長亭外的那輛馬車，以及站在馬車旁邊的清雋老者，呂布翻身下馬，對著老者拱手行禮道：“沒想到我呂奉先此番重回晉陽，竟然還有人出城相迎。看來，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慣我嗎。岳丈大人，別來無恙啊？”

　　很顯然，這名乘著馬車出城十里迎接呂布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并州別駕，同時也是嚴清的父親，呂布的岳丈，嚴家族長，嚴驤。

　　聽著呂布這一番自我調侃，嚴驤也是吹了吹胡子，瞪了呂布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老夫若是看不慣你，當初就以你的出身還想娶清兒？”

　　嘿嘿一笑，呂布道：“這可說不好，清兒與我兩情相悅，當初岳丈若是不答應，我就帶著清兒遠走高飛，這晉陽城里誰能攔住我？”

　　說罷，呂布回頭看向張遼，吩咐道：“文遠，去告訴夫人，岳丈大人來了。”

　　“諾！”

　　聞言，張遼應了一聲，便回頭去通知被護在隊伍中央馬車里的嚴清去了。

　　看著張遼離去的背影，嚴驤也是對著呂布咕噥道：“就因為你小子，老夫都幾年沒見到我那寶貝女兒了。還有之前你在來信中提到的老夫那外孫女，算算時間該一歲多了吧？虛歲兩歲多了，老夫還一面都沒見過呢。”

　　呂布笑了笑，沒有接話。

　　畢竟他拐走了人家的寶貝女兒是事實，被嘟噥幾句就嘟噥幾句吧。

　　不過，嘟噥了幾句呂布之后，嚴驤的神情就嚴肅了起來。

　　他看著呂布隨行的這一支人馬，感慨道：“當初你離開晉陽的時候雖然已經名滿并州，但實際官位卻不過是丁建陽帳下一介主簿。后來就算是當上了五原太守，其實也不過爾爾，畢竟五原郡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在那里當太守，其實跟當個縣令也沒什么區別。可老夫萬萬沒有想到，這還沒過幾年，你就以并州刺史的身份重返晉陽了，奉先，你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啊。”

　　聽到嚴驤這么說，呂布也是笑道：“我成了并州刺史這件事，恐怕不止讓岳丈大人刮目相看，這晉陽城里還有很多人估計也都沒想到吧？”

　　其實他還想說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不過想想太掉價了，還是算了。

　　嚴驤微微點了點頭，嘆息道：“是啊，很多人都沒想到，不過這也說明老夫沒看錯你。不過，奉先，聽老夫一句勸，就算你當了并州刺史，回到晉陽也不要輕舉妄動。老夫知道你看不慣晉陽的官場，但是這里面水太深了，不是換個刺史就能改變的。”

　　面對嚴驤的勸告，呂布很想說一句岳丈大人，時代變了。

　　不過他最后還是沒有說。

　　他只是道：“岳丈大人還請放心吧，大將軍命令我出兵與河東太守、西中郎將董卓董仲穎一起去平定羌亂，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兵了。我只希望有些人清楚一點，邊軍是要為國家征戰的，而不是維護某些人的財富的，到時候他們別拖我后腿就行。”

　　聞言，嚴驤也是稍微松了口氣。

　　他說道：“這是自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應該還是分得清的。既然是大將軍的命令，想來他們也不敢橫加阻撓。”

　　“哼，希望如此吧。”呂布輕哼一聲，不說話了。

　　隊伍中，載著嚴清母女倆的馬車已經被人駕駛了過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車，嚴驤臉上也是露出一抹慈祥來。

　　他終于要見到自己的女兒還有外孫女了。

　　終于，馬車停到了近處。

　　只見車簾被從里面慢慢打開，嚴清抱著呂玲綺的身影也是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看著站在呂布身邊的嚴驤，嚴清眼中也是露出了一抹喜色：“爹，您來了！”

　　嚴驤點了點頭，不過他的目光只在嚴清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直接落到了嚴清懷里的呂玲綺身上：“這就是小玲綺吧？來，快讓外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