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清明上河圖(五十九)
百多年的奴役壓榨早就將都門禁軍養成了戰不能戰，用不能用。對大宋沒有一絲的歸屬感，除了混吃等死之外什么都不會的廢物集合之地。
讓他們在各級軍將的帶領下去鎮壓那些手無寸鐵鬧事的百姓們還行，可是面對著如狼似虎的常勝軍，而且還是沒有組織，沒有紀律的時候，那完全就是望風而潰！
當常勝軍封鎖了內城各處城門之后。沒有任何組織紀律性可言，也沒有任何去軍將去帶領的都門禁軍們就完全失去了威脅。
至于在外城的張叔夜和童貫，雖然他們也知道有城內大事發生，但是在沒有接到詔令的情況下，誰也不敢擅自調兵入城。他們還要防備著對方！只能派出人去打探消息。只是城門都已經被全部關閉，他們又能打探的出什么來？
準備完畢的常勝軍傾巢而出！
數以萬計的大軍猶如洶涌的潮水一般涌入汴梁城。控制交通要道，占據重要據點。各處權貴宅邸，各個府衙重地，所有的倉庫和存放各類物資的地方都被常勝軍的軍士們占據。大批手持利刃，身披戰甲的常勝軍軍士組成一支支巡邏隊在大街上維持治安，抓捕可疑人物。
許許多多的人都被抓了起來，敢于反抗的全部被當場格殺。城中多處地方都冒起了黑煙，很多權貴的府邸之內都傳出了哭泣之聲。這是混亂時刻不可避免的事情。雖然常勝軍已經在竭力維持秩序，但是城市太大，人太多，總會有渾水摸魚的人。
高陽愿意承擔這個代價。為了讓這個原本即將陷入無盡血海，為了這一刻付出了數百年代價的民族能夠永遠屹立在世界之巔，他愿意承擔任何后果。
數百支火把獵獵燃燒。馬蹄聲沉悶。在青石板上敲擊出點點火花。數百名身披重甲，手舉火把的親衛們環繞在高陽的身邊，向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高陽面上神色淡然，古井無波。身形挺拔的緩緩策動著胯下戰馬前行，身上甲胄在月光照耀下發出奪目光澤。
他是去逼宮的。這個朝廷早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他要去改變這一切。
高陽身邊的親衛們除了生化戰士之外，幾乎全部都是燕地出身。他們跟隨高陽一路從血海之中搏殺出來，眼中除了高陽哪里還有其他人？來到這大宋尤其是到了汴梁城之后，看著世態炎涼，看著虛弱到了極致的大宋。他們對于這個國家的權貴們壓根就沒有一點點的敬畏之心。
此刻這些親衛們的心中只想著跟隨自己的高將主搏出一場富貴來。
嘉王趙楷的府邸此刻已然是重門深鎖，光火全無，安靜得仿佛死宅一般。
神色慌張的趙楷躲在自己的書房之中，滿臉惶惶不安的來回踱步。外面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變故讓他完全不知所措。城中多處冒起火光，人喊馬嘶之中夾雜著婦孺的哭泣之聲，完全一副末世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直冒冷汗。
趙楷現在只是一個落魄的，被自己當皇帝的哥哥所仇視的王爺。他進不了宮，也沒有誰來燒他這個冷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自己的宅邸之中苦苦等待。
“王爺！”書房門外傳來家將的喊聲。
“什么事？”心中煩悶的趙楷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什么好心情，當即出聲喝問。
“回稟王爺。有常勝軍的使者求見。”門外的家將給趙楷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唰”的一聲，書房的門當即就被打開了。滿臉焦急之色的趙楷大步走了出來，急切的出聲問道“人呢？”
“還在門外候著。”家將躬身行禮。回道。
“快叫進來！不不不，孤王親自去請。”趙楷的聲音帶著絲絲顫音，就連身子都在微微發抖。深吸口氣平緩下心情之后，向著外面走去。
自從高陽那天晚上對他說了想做太子還是想做皇帝的話之后。趙楷接連好幾天都睡不好覺。對于一名王爺來說，那把椅子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只不過，高陽在那之后就再無動靜。他又是要尚帝姬。又是救濟百姓的。動靜鬧的很大，但是卻再也沒有和他趙楷聯系過。原本趙楷還在滿心埋怨著高陽是在耍他，但是此刻聽說有常勝軍的使者來到，那顆躁動的心瞬間就開始火熱起來。
被軍士攙扶著的方明鏡在趙楷的陪同下來到了花廳之中。簡單的寒暄、上茶、閑雜人等全部退下之后，面色還很難看的方明鏡抽了抽嘴角，擠出一個笑容，說道“王爺，在下是奉高將主之命前來詢問王爺一句話的。”
趙楷端著茶杯的手一抖，冒著熱氣的茶水翻了出來，燙的他直甩手。
趙楷顧不上別的了，被燙到了也完全不在意。雙眼直愣愣的看著笑瞇瞇的方明鏡。這一刻，他又想起了高陽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果然，方明鏡放下茶杯之后，神色嚴肅的說道“高將主讓在下問王爺一句話，您是想要做太子呢？還是想要做皇帝？”
“呼”趙楷閉上了眼睛。緊咬牙根，雙手攥拳，面上陣紅陣白。他當然是想要做皇帝！他也明白高陽是什么意思。一旦他同意了，那就是和高陽坐在了一條船上去謀反！
他是王爺，和一個外人去反對自己的父親和皇兄？這個不重要。為了那把椅子，這都不是事。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高陽會過河拆橋！
趙楷并不傻，高陽是什么樣的人他也能夠看出一些來。他在害怕，害怕高陽是在分化拉攏，讓他去做一個傀儡，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之后再送上一杯毒酒？但是高陽給出的這個蘋果誘惑太大！大到他趙楷根本就無法拒絕！
方明鏡半側著身子虛坐在椅子上。
他是一個文官，從小就以讀書為職業，從來就沒有打熬過筋骨，他這個身子板哪里受得了軍棍的毆打？今天被打了五軍棍原本應該是讓他下不了床才對，他能在這個時候出來，還是高陽看在需要他去辦事，手下留情的結果。
方明鏡端著茶杯慢吞吞的喝著茶水。目光有些飄忽，心中在想著自己的事情。他一點都不著急。因為他知道趙楷一定會答應，原因很簡單，趙楷別無選擇！
趙楷追隨他的父皇和宋欽宗對立。如果他的父皇真的能夠重新奪回皇位的話，的確是有可能將他立為太子。但是，宋徽宗的年紀并不算太大，而且他的身體很好。依照宋徽宗目前的狀態，再活上個二十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趙楷要等到什么時候？他現在正是最為年富力強的時候！難道還要讓他趙楷和宋欽宗一樣去忍氣吞聲的做上幾十年的烏龜太子？
經歷過趙恒的事情之后，宋徽宗必當對所有皇子都嚴加看管，尤其是太子！最重要的是，太子是可以換的！這才是擊破了趙恒心中最后一道防線的利刃！他的父皇可不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趙楷不想最后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再說了，萬一是趙恒那邊贏了呢？或許會看在宋徽宗是父皇的份上安置在深宮之中養老等死，那他趙楷呢？作為曾經威脅過皇位的，擁有著正當繼承身份的王爺，他趙楷能有什么好下場？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編管邊遠軍州嚴加看管，這幾乎就是奢望！最可能的就是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綾！
年輕人是沖動的。他們有野心，有，有去實現自己愿望的想法和動力！趙楷最終還是想明白了。
高陽是在利用他，他何嘗不能去利用高陽？他高陽畢竟只是一個外人！這大宋還是他們趙家的！只要能夠借用高陽的力量上位，之后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想通所有的事情，自己說服自己之后，趙楷緩緩睜開眼睛。深吸口氣，面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孤王生在帝王之家，當然是想要做皇帝了。”
皇宮之中，晚飯都沒吃的諸位大臣和倆位皇帝都開始焦躁起來。發往外城的詔令已經去了很久了，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音訊傳來。皇城外面聚集的百姓們已經是人山人海，聲撼云霄的震天怒吼直接就能傳進他們的耳朵里！
皇宮之內當值的那些個御前班值們壓根就是一群廢物。皇城被圍，命令御前班值們上城墻守衛的時候才發現，明面上滿員的御前班值們幾乎少了三分之一！許多人壓根就只是掛了個名字，根本就沒來。
這還是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為糟糕的是，當皇城被圍困之后，就開始不斷有御前班值們脫下輕便的戰甲，扔掉手中的兵器，換上衣服悄悄通過各個不為人知的通道逃離了皇城！
就連完全由勛貴子弟組成的御前班值都是這個樣子，那些只有更爛的都門禁軍就更不用說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那些上過戰場的正兵們。
皇城城墻高大寬厚，絕對不是那些個幾乎就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們能夠輕易攻進來的。但是，一旦有心人想要利用這次機會，那看起來固若金湯，其實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的皇城壓根就沒有什么守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