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上山,兩個人下山,外加一只鼠妖之前嬰寧的男裝實在不合格,不過在陳劍臣仔細的指點之下,她又微微用了些手段,終于把自己的形象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俊俏小廝。白色的衣衫也換成了藍色的,頭上包一方藍色軟巾,不過她的相貌實在太過于俊俏水靈一這是難以改變的,除非披上合適的畫皮。
從外觀上看,嬰寧如今的模樣很接近書童的定位了。
在天統王朝,有條件的讀書人都會有書童跟隨,仿佛一個小秘書一般。陳劍臣突然找一個書童并不會令人奇怪,只要幫嬰寧捏造一個出身就好了。
為防江鈺還會等在外面,陳劍臣和嬰寧是分批出山的。
事實證明這個想法有點多慮,江鈺早騎馬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也不知會不會回江州搬救兵。
然而陳劍臣管不了那么多了,到外面和嬰寧匯合后,由嬰寧施法,騰云駕霧般一路悄悄回到江州城門外,然后才慢悠悠進城。
整個過程只用了半盞茶時間,陳劍臣由衷感嘆:身邊有個神通廣大的伴讀小書童,真好!
入城后直接回家,跟母親和阿寶介紹嬰寧。當然,故事早就編排好了,滴水不漏,莫三娘她們自是沒有絲毫疑心。
嬰寧愛笑,年紀看上去和阿寶差不多,十四、五歲的樣子,言行舉止知書達禮,非常能討人喜歡。
莫三娘還專門把陳劍臣叫到一邊,交代道:“留仙,人家是來給你當書童的,你要好生對待,可不能隨意打罵。”
陳劍臣嘖嘖嘴唇,點頭稱是。
在家里待了半天,吃了晚飯后,陳劍臣就帶著嬰寧回書院去一他在書院有獨立的學舍,可以用東西隔開,另外設立一個單間出來,鋪個áng讓嬰寧睡。
其實在書院中,很多生員都是帶著書童一起進學的。書童的作用大著呢,可以幫忙整理房間,鋪床疊被,斟茶遞水,整理書籍筆墨等等。不過一般生員不會和書童一起住,而是在學院另外租地方給他們住。
陳劍臣所認識的朋友中,只有王復家境稍好,但因為某些原因他并沒有找專門的書童,而是需要時才到江州的店鋪里叫跟班。陳劍臣帶著書童回書院的消息,很快王復和蕭寒楓都知道了,好奇地跑過來看,第三個到來的是席方平。
一自從救回父親的性命,席方平得了汪城徨的諸多補償,他自然就有了進學明華書院的本錢。
進學之后,由于陳劍臣的關系,他和王復,以及蕭寒楓之間很快就打成一片。
“留仙,這就是你的書童?”
看見嬰寧后,王復幾乎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一把抓過陳劍臣:“留仙,你從哪里找到這么一個俊俏可愛的書童?快給愚兄介紹介紹,我也去找一個。”
陳劍臣沒好氣地道:“我在半路撿的。”
王復當然不信他的鬼話,不過也沒有繼續糾纏多問了,說笑了幾句就各回學舍去。
他們走后,嬰寧一吐舌頭:“公子,他們都是你的好朋友嗎?”陳劍臣笑道:“嗯,一起讀書不易,性情合拍也不容易。”嬰寧哦了聲,開始收拾學舍,不用多久就在東面鋪出一張áng來,中間則隔著一鼻薄薄的木板。
此時小義探頭出來,跳到書桌上,背負兩只爪子,打量著那塊木板,然后老氣橫秋地道:“嬰寧姐姐,我覺得這塊木板真心沒有存在的意義。”
嬰寧伸手就往它額頭處一彈:“小義,還記得出身之前姐姐和你說的話嗎?”
小義馬上陪笑道:“嬰寧姐姐,這塊木板隔的位置實在太好了!”陳劍臣好奇問:“嬰寧,你和小義說了些什么?”嬰寧朝小義一努嘴,小義馬上昂首tǐng胸,道:“打死我也不說。”一雙小眼睛咕嚕嚕轉,就怕公子給它一爆栗。
陳劍臣哈哈一笑,不去理它。
小義眼珠子一轉,忽道:“公子,晚上我不必要一定睡在學舍里頭吧。”陳劍臣隨口道:“隨便你。”
小義道:“那就好,其實我最喜歡睡的地方就是樹洞了嗯,聽說學院里養了三頭貓,咱想去拜會拜會它們,公子可否?”
這家伙,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便有了“虐”貓興趣,不想想它一只成妖的老鼠成天去欺負貓有啥意思。
“隨便你吧,只要不鬧事就行。”
“好哩。”
小義興奮地叫了聲,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轉眼不知所蹤。
出到外面,它一溜煙跑遠到一處墻角,自言自語道:“公子,嬰寧姐姐,小義我算是配合了吧,決不當第三者,哼哼!嗯,那么本老祖接下來就要先去找只母貓耍耍了,母貓母貓…老祖來也一一一一一…,
夜色漸濃,月亮升空,今晚倒是個月朗星稀之夜,窗外的蟋蟀,各類不知名小蟲非常準時地就“大合唱”起來,煞是熱鬧。
喵喵!
在稍遠的某處,卻又不知那只貓發、春了,叫得很是哀怨纏綿“公子,你今晚是讀書呢,還是寫字?”嬰寧很快就投入到了書童的角色。
平時一般時候,陳劍臣晚上都是先看一個時辰的書,然后再練字的,便道:“先看書吧。”“哦,好的,那公子想看哪一本書呢,嬰寧給你拿來。”
陳劍臣一怔,笑道:“不用那么麻煩了,我自己去拿就行了。”“那怎么行?”
嬰寧卻很堅持:“如果這些事嬰寧都做不到,怎么能做公子的書童?”陳劍臣啞然失笑。
嬰寧盈盈的目光半卻非常認真。
“嗯,好吧,我今晚要看《八方筆記》。”
于是,很快嬰寧就從書架上取來《八方筆記》,端端正正地放在書桌上,又去泡好茶過來給陳劍臣,然后她才自己到書架上瀏覽一番,最后很欣喜地拿下一本書來看,正是諸葛臥龍寫得《閱微堂游記》,翻開,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室內有嬰寧在,陳劍臣讀書的情緒莫名受到了影響,罕見的難以做到專心致志,每看一頁書,便偷眼瞟到嬰寧那邊去。
“目灼灼,賊腔未改…”嬰寧嘻嘻一笑,打趣道。
陳劍臣老臉一紅,道:“嬰寧,我還是寫字吧。”
“嗯。”
嬰寧很乖巧地答應,放下書,拿出文房四寶,先擼起袖子,露出如玉的皓腕,十指芊芊,很認真地磨起墨來。
墨汁漆黑,玉腕晶瑩,相映鮮明,仿佛就是一幅生動的畫。
陳劍臣不是木頭呆子,一顆心突然跳得好快,竟涌現出前所未有過的迷亂來,心猿意馬,渾身不自在。
墨磨好了,嬰寧又鋪開白紙,問:“公子要用哪支筆?”
一個讀書人,怎么可能只有一支筆了,起碼三支以上,款式不同,類型有別。
陳劍臣隨手提了一支,瞧了墨汁,長吸口氣,剛要下筆。嬰寧忽問:“公子筆下有正氣,嬰寧要不要避一避?”
陳劍臣回答:“無妨,我的正氣收放自如,不會有影響的。”寧就站到一邊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很認真地看著,要看公子寫什么字。
“靜、靜、靜、蕭…,、,卻見陳劍臣下筆如飛,一連反復寫得都是同一個字“靜”字。
嬰寧一愣,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咬著嘴唇道:“公子,你這是?”一口氣寫了十余個靜字,陳劍臣的情緒徹底恢復下來,笑道:“這是文字游戲。”
“文字游戲?”
“不錯,嗯,我有時候覺得心煩氣躁了,便要跟自己做個游戲,才能心平氣靜下來。比如說和尚們想靜心,便要敲木魚算念珠:道士們要靜心就閉目打坐等,都是一種儀式。而我,就需要寫字。”
這也是陳劍臣目前還沒有把《三立真章》修煉到家的緣故,如果到了立德之境,哪里需要寫字?直接一坐下來就能做到“心靜如水”了。
嬰寧又問:“公子今天煩躁的原因是否是因為嬰寧?”陳劍臣怕她會胡思亂想,便呵呵一笑:“怎么會呢?其實我每個月都會有那么幾天心煩氣躁的。”
嬰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追問:“真得不是?”陳劍臣斬釘切鐵地回答:“不是。、,
擲地而有聲。
“嘻嘻,那這樣也沒事啦。”
那樣?
陳劍臣還來不及開口椏問。
那邊嬰寧說著,香風閃動,一下子就飄到陳劍臣旁邊,小嘴在他左邊臉頰之上蜻蜓點水地輕ěn了一下,然后咯咯一笑,又閃電般退開,坐到原來的位置上,捧起《閱微堂游記》繼續看起來。
“好香呀!”臉頰添香,陳大秀才突然覺得某處很不對勁,差點當場出丑,他怪叫一聲,趕緊手忙腳亂地又鋪開一張紙,提起毛筆“刷刷刷”起來。
只是這一次,他起碼寫滿了三張紙,足足寫了三十八個“靜”字,可一顆心還無法平鼻下來。
狐貍精,真得是狐貍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