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本學政為何要選你們作為學院代表嗎?…
陳劍臣和蕭寒楓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搖搖頭,表示不大清楚。
在這種情況之下,不說話無疑是最聰明的選擇。
顧學政嘆了口氣,道:“無它,只因你們年輕耳。”
聞言,陳劍臣登時想起前世那一篇膾炙人口的文章:《少年中國論》,歸根結底一句話,年輕本就是最大的本錢。他今年才十八,而蕭寒楓看起來很滄桑老成,但也不過二十一歲而已。
他們兩人,正是明華院內年紀最小的兩個。
年齡小就代表有前景,有比較廣闊的培養空間。本次開泰院借著建院三百周年的名目,搞一場天下第一才藝競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個“天下第一”就像鏡花水月,一般人是不可能指望得到的。
自古“文無第一。”
所謂天下第一,也就是個噱頭而已。
明華院千里迢迢奔赴浙州去參加,本就是陪太子讀,到場應景罷了。至于表現,根本無需有什么期待。
既然如此,何必要挑選那些老秀才去?
從顧學政的立場看來,不如選兩個年紀最小的生員過去,一來到時就算表現差也有臺階下:二來嘛,讓兩個年輕人開開眼界是好事。眼界開,心胸闊,能鍛煉提高人的氣質,對未來參加科舉有所協助。
既然擔當了江州學政一職,顧惜朝還是想做點政績出來的。有政績,他以后也好遷升嘛,息息相關。
所以,對于奔赴浙州的人選他早心中有數,其他人不管怎么蹦醚,都難以改變決定。
顧學政又道:“具體時間行程院長將會與你等分說,你們要記住,這可是一次難得的表現機會,不可怠慢以對。”
陳劍臣和蕭寒楓自是點頭應允。
隨后就是院長的吩咐,主要是關于行程上的問題這次奔赴淅州開泰院,除了他們兩名生員代表,顧學政會親身帶隊,另外還有兩名夫子一共前往。陣容無疑是薄弱了,但總算勉強成隊了。
談完話,陳劍臣和蕭寒楓脫身出來,到了外面迎面就遇見王復。
王復神神秘秘把他們叫到一邊,1小聲道:“你們現在千萬不要到外面去。”
蕭寒楓問:“為什么?”
王復眼一瞪:“為什么?你們已經婁為整個上院生員的眼中釘,肉中刺了,看看,這些都是他們剛才所說的話。”
說著,拿出筆錄來。
蕭寒楓拿起來一看,臉色變得很難看,氣呼呼道:“這些學長太過分了,相互既然同窗,為何能作此惡毒之言來看我們的笑話?不但幸災樂禍,并且落井下石。”
陳劍臣淡然道:“因為在他們看來,是我們搶走了本屬于他們的機會。”
蕭寒楓哼了聲:“這是什么道理。“道理就是文人自古相輕。”
對此陳劍臣心里亮堂堂的一對于自己被選中去浙州,他還是有些興奮的。既然順利入選,那就不用采取其他的手段了。不過由于路程遙遠,此去浙州要先走水路,再走旱路,差不多要走半個月呢,所以他們要在三月中旬就出發。
這個時間,將和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發生沖突,那就是幫嬰寧渡劫。
看來,需要回一趟楓山。
吃晚飯之時,在食堂內,陳劍臣和蕭寒楓果然遭遭到許多傲然鄙視的目光,以及一些難聽的閑言閑語。
寒楓氣不過,當場想反駁,不過被陳劍臣按住了。沉默是金,雄辯是銀,此時和對方辯論,無論如何都屬于下策,徒惹自己不快罷了。
用膳之后,寒楓心有郁結,要叫陳劍臣和王復出去喝酒。王復當然沒有問題,只是陳劍臣婉拒了。
“留仙,難得寒楓請客,你如何又來掃興?”
王復有些埋怨。
陳劍臣呵呵一笑:“拂臺兄,你是了解我的。”
王復又勸道:“要不我們只談風華,不玩雪月?”
陳劍臣淺笑道:“何必呢?莫要因為我的緣故,而使得你們敗興而歸。”
寒楓好奇問:“留仙學長不喜雪月?”
看他的神色,分明已被王復濡染帶壞了,不知風花雪月了幾回,食髓而知味。
陳劍臣眨眨眼睛:“不是不喜,而是不懂。”
王復嘴一撇:“留仙此言誅心呀。“陳劍臣哈哈一笑,和他們告別后自回學舍了。
寒楓目送其遠去,忽而問王復:“拂臺學長,留仙學長他當真不懂?沒有去玩過?”
王復咂砸嘴唇:“別聽他胡謅,走,他不去,我們去。”
人選既定,木已成。難以改變,一干生員除了發牢sāo外也沒有其他法子了。終究院長已放話,這是學政大人的決定,說三道四者,就是對學政大人不敬偌大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諸人只得忍氣吞聲了,最多只能用眼光表達出自己的不屑。
雖然,這種不屑,更多的是一種妒忌…
妒忌往往能讓人發狂,在近幾天內,總有些生員故意找茬,要和陳劍臣,或者找蕭寒楓切磋才藝,或比寫時文,或比詩詞歌賦,或比棋藝等等。
對于這些挑戰,陳劍臣都避重就輕地推了,倒是蕭寒楓被對方言語所激,很是迎戰了幾場,可惜最后都灰溜溜地敗下陣來。
如此一來,兩名代表的才華再度遭到廣泛的質疑。
“留仙學長,我知道你有才的,何不露一手出來,讓他們統統閉嘴。”
在學舍內,蕭寒楓憤憤不平地道。
陳劍臣看著他,搖搖頭:“如果說有一群狗來找你,要和你比試看誰叫得最大聲,你會答應嗎?”
蕭寒楓一愣,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但還有些不甘心地道:“只是任由他們吠叫,心中好不煩躁。”
陳劍臣道:“讓他們住嘴的最好辦法,就是到了開泰院那邊有好表現。”
蕭寒楓搔搔頭:“學長你這個辦法難度太高了,那怎么可能做得到?”
陳劍臣呵呵一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寒楓不以為然,心道留仙學長有時候的表現果然如拂臺學長所說的,有點故弄玄虛的味道。要知道這趟開泰學院舉辦的“天下第一才藝競賽”全國各大院都會派人來參加,以至國子監那邊也有人來,真可謂才子如麻,高手如云,他們想要有所表現的話,難于上青天。如果比賽畫春宮,他還有些自傲的資本,至于其它項目,自家知自家事,洗洗睡。
同窗之間的擠兌,陳劍臣視若無睹,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此,更多的是在河神丁隱所制定好的計劃…之上。
就在昨晚,丁隱再度現身,和陳劍臣說了他所制定的,對付筆架山山神侯青的法子。
這法子有點曲折,首先要叫陳劍臣去筆架山附近的東安鄉找到一位名叫席方平的生席方平何許人也?
原來他也是一個秀才,可惜家貧,無法來到明華學院讀,只得在家里自修。其父生性憨直老實,在一次事件中和鄉上的一位姓羊的財主結怨。幾年后,羊財主去世,并在陰司里打通關節,成為一名鬼差,正好隸屬筆架山山神侯青手下。其睚眥必報,念及過去在陽間之時席方平的父親曾冒犯于他,便想要報仇,要通過入夢勾魂的手段,要將席父的魂神勾去毆打折磨…
此事還是丁隱在偶然間打聽到的。
身為筆架山神,侯青約束屬下不力,放任鬼差公報私仇,無故干涉陽間之事,這可是違背陰司法的法則。
捉住此痛腳,陳劍臣就能夠光明正大地出手對付侯青,到時就算城徨老爺出面也不怕。
聽完此事,陳劍臣眉頭一皺,看來陰司內的彎彎道道要遠比想象中還要混亂黑暗得多,其中有些事情,簡直不可想象。
對于丁隱的籌謀,他自然明白,就是借席方平父親的冤情,從而向侯青興師問罪,師出而有名。而席方平為生,天下讀皆同窗,陳劍臣去幫他,非常合乎情理。
在和丁隱商議的過程中,陳劍臣旁敲側擊,同時了解到不少陰司里的程序規則,比如說人死產生陰魂,這些陰魂往往在第一時間內就會喪失自主意識,并被鬼差拘走。至于神話傳說中的輪回轉世什么的,基本都屬于虛無縹緲的臆說,陰魂奪舍的情況倒有可能發生。
陰魂在陰司內,能夠通過積累陰德的方式使得自己強大起來,擁有新的力量,從而有機會被陰司管理層選中,成為鬼差,供上級差遣。
表現好的話日后還會得到遷升,成為土地神、山神、河神等。
當然,這些都是少數陰魂才能得到的待遇,絕大部分的陰魂都是渾渾噩噩地被管理著,一如養分般的存在。
陰德,等若是陰司里的通用貨幣,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功效,然而獲得來源頗為神秘,就連丁隱自己都搞不清楚,只說很可能和香火有關系。
籌謀已定,事不宜遲。
陳劍臣的性子就是這樣,既然答應了對方,又收了避水珠,自當要踐諾。況且,他對于那筆架山神侯青本就看不過眼,正好趁此機會,去會一會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