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三樓,他看見念初在讀心理學書籍。他想起德國著名的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尼采。
那位哲學巨匠曾著作《善惡的彼岸》,書中有一句話,正適合用在念初身上。
‘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回以凝視。’
早年蘇家上下十多口,因念初被牽連,他一直認為他自己罪不可恕。
他想起上一世,厭宸肆無忌憚的在世界各地掀起一場又一場的血雨腥風,無所顧忌,似生來就是為滅世的魔神,他帶來無數死亡。
念初聯合國際警方,做出一張又一張的心理側寫,厭宸的手段越發激烈,而念初曾數十次和厭宸斗智斗勇,甚至曾面對面的兵戈相見。
厭宸那時已認不出任何人,仿若化身殺戮的機器。
直至最后,念初逮捕了厭宸。
蘇宴白想,在做出決定逮捕之前,其實念初一直有保留,想要喚回厭宸的清醒理智和人性,然而最后失敗了。為了他心中的大義,他逮捕了厭宸,他的理智知道這是對的,但他的感情上受此折磨,所以在厭宸被槍決后,他才陷入失眠困境,他才無法入睡。
他大概是內疚,自認是他自己促成了厭宸的死亡。
蘇宴白看向旁邊,幕戎的床頭柜變成工作臺,他戴著護目鏡手持電路板進行電焊。即使有些事情變了,但他們依然走上和上一世相同的道路。
他想起后期,幕戎近乎魔怔,投入無數錢財,在太平洋的海島之上做這種科技實驗,那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如白日做夢,而他沉浸在夢中,不可自拔。大概心中的愿力是支持他繼續人生的唯一動力。
他又看向床上的自己,平靜的躺著,太陽穴上貼著無用的傳導片,腦電波無任何波浪起伏,毅農幫他按摩四肢,口中小聲的嘀嘀咕咕,問他什么時候能醒來,還提起敬云,敬云的蘇醒猶若活心針,令他開始對自己產生期待。
蘇宴白想起一些事,隨著很多人相繼死忙,毅農投身于基因醫學等實驗,似乎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是發生在暴雨天。
就比如那個雨夜,毅農臉色慘白的跑來找他,身上全是血,是那些人造人的血,他目中空洞,麻木的沖著他慘笑。
“有些事,人智可為,有些事,人智不可為。沒有人生是十全十美的,可是…舅舅啊,我們一家,當年微末之時,那么那么好,可怎么就死了那么多?”
“大房不見了,三房不見了,最后就只剩下我們了。”
“這是天意?還是命?”
“死了,就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活不過來了。”
“枉費我多智,我可以治愈癌癥,我敢和閻王搶人,就算是死人都能夠救活。我生死人,肉白骨,可為什么,我不是神?”
那是蘇宴白最后一次見毅農,之后毅農投身中東戰場,自愿當一名無國界醫生。
在那里,無人知曉他從前的輝煌,無人知道他在國際上有著怎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