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唐僧附體似的,對著重傷昏迷的男人念念叨叨。
“醒醒,醒醒,快醒醒!”
“云哥,你要是不醒,不帶我們回家,你要是死了,家里咋辦?”
“壞丫那個小畜牲整天欺負咱家,可憐咱一家老小。”
“媽的她咋不死了呢?”
“她要是趁早死了,就沒這些糟心事了,我肯定買一掛鞭炮慶祝她登天。”
然后狠狠地撥亂一下自己亂糟糟的灰頭發。
他蹙著眉,擰著臉,陰沉的瞪著宛若活死人似的江大哥。
“我煩這樣兒。”
“我舅,他這兩年,就一直這樣。”
昏迷不醒,像個活死人,就算還有呼吸,但也跟死了差不多。
“草!”
忽然又爆了句粗口。
神色里陰森森的,沉甸甸的,顯得有幾分癲狂。
“再不醒我就撒手不管了,麻煩死了,老子可不想幫人收尸!又不是楚家那幾個,那哥兒幾個收尸收慣了,老子膽子小,不干那個,萬一詐尸還得嚇的我摔上一跟斗,麻煩,麻煩,太麻煩。”
然后猛然起身,他從炕上蹦下來。
抿直薄唇,背對著重傷昏迷的江大哥,眼底像是蒙上霧,眼里的血絲更重了。
他嘲弄地撇起了薄唇。
“就算我以前死皮賴臉跟在那個老娘們身邊偷師學了點東西,可是,我這頂多幫人看個頭痛腦熱的,這傷,我沒招。”
他徐徐垂了一下眼。
“我認命了。”
“但咱們兄弟不能一直坐等著挨揍。”
“所以,我弄死她!”
瞇著眼,神色惡毒,可身材像是有點兒小得意。
他扭曲著一張俏麗的俊臉,咬牙切齒的。
“那個黑痦子,丑逼,我弄死她!還有她那些爪牙。弄死一個算回本,弄死兩個我賺了,多拉幾個陪咱們上路,這輩子也就不虧了。”
眼底熱了起來,水霧像是淚。
狼狽的抬起臟臟的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可眼角,嘴角,全部下垂,拉長一張臉,像在硬忍著。
他陡然回首,深深的看了江大哥一眼,像在看人生的最后一眼。
他刻薄,他奚落。
“沒用玩意,躺著吧,繼續睡吧,睡著睡著就死了,老子走了,嫌煩,懶得在這里守活尸,老子要干一件大事,要轟轟烈烈的,大干一場!”
然后,他一步踏出。
可本是俊立挺拔的男子,背像是駝了,似被沉重的壓力壓垮了。
頂著兩個憔悴的大黑眼圈,目中布滿了血絲,他可他長腿很干脆,走得很利索。
當跨出門檻時,他屹立在這個據傳鬧鬼的房子外。
迎著漫天冰冷刺骨的風雪,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而下。
近郊有家五金店,這里專門賣鋸子螺絲水龍頭之類。
蘇毅農團著袖子,像是在店里溜溜達達,時不時地瞥眼柜臺后面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聽廣播,咿咿呀呀的京戲唱腔從廣播里面傳了出來。
他收回視線,眼角余光瞄著自己相中的東西,是一把刀,長條模樣的水果刀。。
瞅了瞅刀刃,又瞅了瞅刀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