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到通州這么大的事,康豪當然也要湊這份熱鬧,他就在人群中。
他領了郭釗的命令之后,其實懷著一股豁出去的勁頭。
他拜托二十幾個朋友,想盡各種辦法,勸說百姓們離開通州。
那時的他,已經做好通州啥事兒沒有的準備。
到時候,他會敲鑼打鼓的把所有事情攬下來,自己一人被通州百姓怒罵便是。
而后來事情的發展,說明他這件事做對了。或者說,是廖相爺、郭大人的判斷和決定沒錯。
欣喜當然是有的,但他絕沒想到,作為天子的皇帝,居然會當眾夸贊于他。
他的心熱了起來,看向站在皇帝身后的郭釗。
一定是郭大人在皇上面前提到他了吧?
郭釗迎著他的目光,微不可察的沖著他點了下頭。
皇帝把百姓們的反應看在眼里,揚聲問道:“哪個是康豪?”
康豪極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邁步走出人群,跪地叩拜:“草民康豪,拜見皇上。”
他從十三四歲開始混跡衙門,甚至去年在津州時,顧天成開玩笑,讓他掌管津州碼頭,他都不曾動心。
便是希望自己能憑一個正當的職業,搏一個正經出身。
但是,就算他想破天,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被皇帝親口點到姓名。
這樣意想不到的喜事,他怎能不心潮澎湃?
皇帝抬手:“平身。”
“草民謝皇上隆恩。”康豪叩謝之后,這才站起身來。
康豪自小和市井草莽之人混跡,自帶著一股豪氣。雖然心中各種情緒澎湃,卻沒有誠惶誠恐的表現。
在皇帝看來,康豪身材高大,樣貌粗豪,神色間坦蕩磊落,當下便倍增好感。
皇帝看著他,微笑道:“廖相和郭釗一致稱贊你在洪災發生前、竭盡全力疏導百姓搬遷避禍。通州避免了大規模的百姓傷亡,你當屬大功一件。”
康豪連忙躬身:“稟皇上,此乃郭大人的派遣,還有草民二十幾個朋友和誠運投遞的人竭力相幫,實非草民一人之功。”
皇帝很是欣慰:“好!居功而不自傲,不虧你那些朋友愿與你交好。”
說完,皇上的聲音揚起:“賞!通州府衙謹慎核實,凡與康豪一同致力于疏導百姓搬遷之人,每人賞銀百兩。”
下方百姓立即就是一陣哄然議論。
一百兩銀子呢!尋常百姓之家,不吃不喝十年的收入。
有這一百兩銀子,能買十畝良田,或者買個半大不大的鋪面,一家人以后的生計便有著落了。
人群里當然有康豪的朋友,他們當初參與這次疏導事宜,原本只是幫自家兄弟一個忙,沒想到居然能得到如此厚重的、來自皇帝的賞賜。
簡直太好、太意外了。
這要是自家買十幾畝地或置辦一間鋪子,以后和兒孫提起,這是他們幫朝廷做了些事情,皇上親自賞的銀子置辦下的田產…這得多有面子啊!
有幾個差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想沖上去拜謝皇帝了。
也有細心的人注意到,皇上話里說的,好像是和康豪一同做事的人,這里面難道不包括康豪嗎?
還有誠運投遞的人呢?
有人則很篤定,人家康豪是主持操辦此事的,一定有更大的獎賞。
然后,大家聽到皇帝和顏悅色地問康豪:“康豪,你是否愿意進入禁軍當值?”
這下,康豪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鎮定,眼睛里滿是不敢置信的驚喜,相當失禮的看向皇帝。
在禁軍當值?這是讓他去京城,加入拱衛皇宮的禁軍嗎?
而且還是皇帝親自招攬…他,他不會聽錯了吧?
皇帝看著康豪意外且震驚的神情,笑著又問一聲:“怎么?你不愿意?”
康豪這才回過神來,立即就跪地叩謝了:“草民愿肝腦涂地,誓死拱衛皇帝陛下。”
皇帝滿意,正色宣布:“康豪在通州水患預防事宜中立有大功,著收入禁軍,領禁軍侍衛之職。”
康豪再次叩謝,心中激動。
他不但編入了禁軍,而且還是禁軍侍衛。一進門便是九品武職,對于他這一介草民來說,真的是皇恩浩蕩。
康豪如今也是有職位的人了,不能太失體統。當下收拾心情領命,之后肅然站立一旁。
接著,皇帝一眼掃過人群,再問道:“顧天成是哪個?”
他這不是隨便問的,從廖相爺和李長治的稟告中,皇帝得知顧天成并未離開通州,而是坐鎮投遞行總號新址,修建鋪面、恢復投遞事務。
混在人群中的顧天成一點沒覺得意外,皇帝既然能喊出康豪,他應該也落不下。
當然,在這件事上,功勞最大的當屬秦向儒。若沒有秦向儒的示警,后來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
他剛才已經低聲叮囑秦向儒好一陣了,讓他做好領賞的準備,著實把秦向儒說的心慌。
這時果然聽皇帝叫出了他的名字,連忙分開人群走出。
一樣的跪地參拜:“草民顧天成,拜見皇帝陛下。”
皇帝看著跪在面前的顧天成,卻并未讓他立即平身,而是沉聲說道:“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