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馮達說他是慶州府人士,但連巧珍想起聞遠伯,卻不是她在慶州開酒樓時知道的,而是上一世有所耳聞。
聞遠伯原本是前朝的勛貴,前朝賜爵世襲永安伯。
待到前朝末期的時候,永安府已經算是沒落,除了朝廷的俸祿米糧,還有京城的大宅子和一大家子人,余產已然不多。
緊接著,當朝皇帝,也就是當時的齊王,在揭竿而起的各路豪杰中一枝獨秀,打到了京城。
永安伯少年喪父,襲爵時間不長,年紀也不足二十。
就是這個年輕的永安伯馮達,是第一個向齊王投誠的京城權貴大戶。
他估摸著,當時的朝廷已經支撐不下去,便偷偷安頓了家人,帶著幾個青壯年仆從,趁著京城混亂,混在百姓中出城,投奔了大軍挺進的齊王。
永安伯的投誠只有個象征意義,并未帶來兵力或者財力上的增強。
所以,隨著京城軍民人心渙散,朝廷也是搖搖欲墜,最終,京城被齊王輕易拿下。
這位搶在別人前面投機成功的永安伯,皇帝登基之后依然封伯,便是現在的聞遠伯。
不過,皇帝沒讓他繼續留在京城,而是賞了若干田地,讓他返回祖籍,便是剛才這馮達說的慶州府虎平縣。
但現在,連巧珍很不明白,這人好歹是個伯爺,怎么主動和一介平民的自己打招呼見禮?
她連忙退后一步,屈膝行禮:“民婦見過伯爺。”
她這突兀的退后,讓她身邊的香蓮和劉婆婆手忙腳亂。她們的反應倒是讓連巧珍心下安定了許多,自己身邊終究還是有人跟著的。
馮達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出口的話卻讓連巧珍很吃驚:“這位娘子姓連吧,能否進借一步說話?”
連巧珍先是驚訝,這人原來認識她?
接著便警惕起來,莫不是知道了她的底細,見她一個婦道人家,便起了什么壞心思?
這次她鎮定多了,又退一步,很謹慎的說道:“民婦不過一介小民,又和伯爺互不相識,實在沒資格和伯爺敘話,民婦這便告辭了。”
話是如此說的,但想到從這兒離開,還有半個多時辰的路程才能回到興和縣。
她有些擔心,萬一這人有什么歹心,把她攔在荒無人煙的路上,她豈不是更危險了?
趙掌柜也留意著這邊,把整理好的一個箱子放在連巧珍腳邊,這才又去和一個船工打包梅瓶。
那馮達倒也沒步步緊逼,而是笑了笑,說道:“我之前去慶州時,曾光顧過連娘子經營的德勝酒樓。”
連巧珍臉色變了,青一陣紅一陣的。
在慶州,她可是差點兒坐牢,最后像逃一樣離開的。
之前的德勝酒樓有多紅火,出事后她就有多丟人多落魄。
她相信,這人能認出她,便一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人他想干什么!
只聽馮達繼續說道:“聽聞連娘子在通州也有過兩間點心鋪子。不知這些生意結束之后,連娘子可想過,為何經營屢屢受挫?”
這種話,是互不相識的男女之間可以說的嗎?!連巧珍面色尷尬中帶著憤恨,可又不敢發作,只在心中怨恨。
怨恨眼前這個人揭她傷疤,恨通州那幾個混子,還恨趙博財做事不利。
還有生意…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為何受挫?還不是她的酒樓生意紅火,便被人記恨上了,才弄到那等凄慘的地步。
至于點心生意…連巧珍更覺得她的心都在滴血。點心生意被袁冬初使了壞心,再也不是她手中的獨家買賣了。
馮達有些詫異的看著連巧珍豐富的表情,這么多的情緒,好像沒多少懊惱失落啊,反而在恨…恨什么呢?
想不明白,馮達便也不想了,自顧說道:“其實吧,一個孤身女子想做些事情,尤其想做的出色,總得有所依托才行。
“否則,不但成不了事,說不得就得像慶州那樣被人陷害,會鬧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未可知。”
連巧珍的心很是一跳,是啊,慶州的事不怨她,她是受人陷害的。
這么想著,再看馮達,心下的惱恨少了一些。
她客氣的再施一禮,說道:“多謝伯爺提醒。”
馮達笑了笑,看向趙掌柜和那個船工打包的梅瓶,再看看連巧珍腳邊的木箱。
“連娘子有沒有想過,你的這些物品,若沒個好介紹,只怕賣不上價錢。”
連巧珍心下不悅起來,這個人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干嘛咒她到手的好生意?
馮達笑道:“連娘子也算是做過大買賣的人,沒想到居然連這些也不明白。這樣,我這就要返回通州,若連娘子的物品能賣上好價錢,那我就預祝連娘子生意興隆。
“若東西的確不好出手,連娘子可以讓人去即鴻巷劉家尋我,我看看能否幫連娘子找找門路。”
說完,一點兒不在意兩人之間的身份差異,再次沖著連巧珍拱手。
之后,就那么帶著仆從小廝上了馬車,向著通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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