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群的中央,碼頭一方領頭的那個人臉色鐵青,瞪著顧天成時目露兇光。
他明白他疏忽了,沒注意到顧天成身邊兩個少年何時離開的。
如今再看,原來顧天成已經猜到他們想嫁禍。所以投遞行這兩個小子溜走,是去人群中查找線索了。
領頭這人惱火之下,心下發狠,再不管圍觀的人有什么看法,轉頭厲聲呵斥幾個大漢:“都是干什么吃的?拆個包用這么麻煩嗎?”
這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這就是讓大漢們隨便砸開這幾個大件包裹。
只要混在人群中的碼頭幫眾能讓人群亂起來,發生擁擠的過程中丟幾個鹽包過來,就能把販運私鹽的罪名壓給投遞行。
到那時,哪里還有投遞行辯解的機會?
至于周圍這些看熱鬧的人,亂局之下,誰能真正看清事情的經過?這里是碼頭,又有誰敢站出來替投遞行出頭?
碼頭一方的幾個大漢聽明白了,圍觀的人當然也不全是傻子,顧天成更是心里門清。
“這位兄弟,”顧天成并不著急,他手里拄著長棍,對領頭那人說道,“你不覺得應該好好查一查圍觀的人嗎?我瞧著你們是拿錯了消息。看起來,這些看熱鬧的,其中不少人拉幫結伙,借你們碼頭販運私鹽呢。”
人群立即就是一陣騷動,各種交頭接耳混在一起,形成了頗為壯觀的“嗡嗡”聲。
碼頭一方的人也個個色變。
拉幫結伙的販私鹽,這罪名大了啊!
而且還是借津州碼頭販運私鹽。
顧天成笑著,朗聲說道:“大家別慌啊,沒夾帶私鹽你們怕什么?不過你們得好好看看身邊的人,說不定哪個身上就鼓囊囊的,千萬別讓人把私鹽塞進你們懷里。”
“是啊是啊,可不能被賴上!”
群情再次激奮起來,這次卻不是看投遞行的熱鬧。吃瓜群眾一個個眼睛雪亮的審視著周圍,生怕被人轉移了贓物…
腰里揣著東西的,懷里抱著東西的,手里提著物品的,身材胖一些的…都被人們投以警戒的目光。
這些人里面,還真有偷偷揣著鹽包的。
原本計劃的挺好的事,怎么忽然就成了這樣?
懷里的鹽怎么有點發燙的感覺?
欲哭無淚的有木有??
這么多人被顧天成嚇唬得厲害,都忘了注意剛才還在揪扯廝打的兩對人。
攪局的顧天成手中長棍一探,卡在一個大漢和漆器包裹之間,說道:“好了兄弟,先歇歇。”
隨后,他迎著領頭那人冒火的目光,很是和氣的勸道:“要不就算了吧,你看現在這狀況,好像不太好掌控了呢。”
他示意領頭那人去看周圍的人群。
這人滿腹的惱火和各種心思,還真沒看周圍。如今一看之下,本來泛青的臉色更加暗沉。
那些被吃瓜群眾認定可疑的人,都鶴立雞群一樣的尷尬著,其中便有他親自安排起哄和夾帶私鹽準備嫁禍的人。
另外那些帶著自家尋常物品的,面對這么多人的懷疑,有的憤憤不平,有的看起來很無措。
但碼頭安排的那些人就有點心虛了,那種獐頭鼠目、那種鬼鬼祟祟、還有那種賊溜溜眼珠亂轉隨時打算開溜的,在人群中分外顯眼。
計劃進行不下去了…領頭那人的臉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越來越難看。
再看原本糾纏打斗的兩對四個人,這時已然分開。
投遞行的兩個少年身邊各站著三四個氣質彪悍的人。兩個被劃破了衣裳的碼頭幫眾,面對這些市井混子中的翹楚,孤零零的看起來很是可憐。
領頭那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幾個人是哪兒來的。
他們之前打聽過津州投遞行,除了顧天成和這兩個少年,其他人沒一個混道上能打的。
大哥崔三望等了這么久,今日才有了出手的機會,怎的忽然就出現了這么多硬茬子?
看那一個個的,有身形魁梧的,也有短小精干的,但很統一的氣質,便都是那種不在乎生命、隨時能和人打生打死的亡命徒。
想和這種人斗,就得做好死人的準備。
現在這狀況,青天白日的,這么多人圍觀,著實容不得他們這么做。
這時的劉三虎便是站在人群中,一只手臂搭著星耀的肩膀。
只看他那魁梧身形、晃著膀子的樣子,比碼頭上的嘍啰更不像好人。
星耀個子不算矮,但終究是少年人,站在劉三虎身邊,氣勢和身形都不夠看。
劉三虎如今也是碼頭老大的身份,很盛氣凌人的指了指地上的鹽粒,說出的話卻很接地氣。
他惡聲惡氣的對身邊幾個吃瓜群眾說道:“你們還等什么?!這是鹽,很不便宜的,趕緊收起來自家用去啊!再過一會兒被人們踩踏,就什么都不剩了,趕緊的!”
距離近的幾人蠢蠢欲動。
劉三虎卻是轉向了帶鹽包那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那人腦袋上:“乖乖站著別動啊!爺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那人欲哭無淚,他一只眼腫的都快睜不開了,還有身上被陰的幾下拳腳,哪處也打的不輕,這叫不計較?
劉三虎不管他是什么表情,搭著星耀的肩膀,對身邊的三個兄弟說道:“看著點兒,別讓那幾個揣著東西的龜孫跑了。他們都是販私鹽的,一會兒要送官,不能被他們趁亂溜走。”
被懷疑的那些人,無論是否帶著鹽包,都是面色僵硬。
另一處,護著星輝的那個人倒不怎么魁梧,但一點兒不妨礙他散發出彪悍氣質。同樣也是吩咐了同伴,才和星輝返回投遞行這邊。
先過來的劉三虎穿過人群,一眼看見拆的亂七八糟的漆器包裹,當下就怒了。
把星耀丟在一旁,大步上前,也沒見他怎么用力,一把拎住一個大漢的脖領子丟在一旁,口中罵道:“干什么?干什么呢?!哥幾個這一路上費了多少心力,才把這幾個物件兒安全送到地頭!
“孫子你們什么意思?隨隨便便就想把哥幾個的心血毀了啊?!”
他像護著小雞子兒似的,站在幾個漆器包裹前面,捏著拳頭,沖碼頭幾個漢子怒目而視,嘴里還不停的恐嚇:“想動手是不?來啊!誰還不是出來混的咋的?嚇唬誰呢?!”
碼頭幾個漢子還真被他唬住,眼睛偷瞄著領頭的人,一時間都沒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