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婦的娘家姓程,程家人自然先找女兒婆家王家理論。王家表現的也很委屈,干脆承認了懼怕文家勢大。
面對親家的無恥,程家人無奈,只能在王家大鬧一場,之后便去武全縣縣衙告狀。
武全縣知縣先還是問了案子的,一聽狀告姓文的人家,當時就有些發憷。
待到問清楚事發地在畢全縣,當下就把程家父子趕了出來,讓他們去找畢全縣縣衙。
畢全縣境內發生的事,縣衙早有耳聞,就更不會接手了,連狀子都沒接,直接讓衙役把人趕走,聲稱人是死在武全縣的,和畢全縣沒關系。
程家父子再去文氏族人府上討說法,沒想到文氏那家人扔出來一張休書,聲稱小媳婦程氏是被夫家休棄,文家人見她可憐才予以收留。
沒想到沒兩天,程氏還是沒想開,好吃好喝的,居然在文家上吊死了,倒是害得文家惹了一身腥。
程氏父子再去王家里,那家人也改了口風,說程氏當街便和文家一位公子眉來眼去,大庭廣眾之下鬧得極不好看,丈夫氣憤之下便將她休了。
后來程氏和文家那位公子走了,其他的事王家人便不知曉。
再找街坊鄰里詢問作證,大家其實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只知道忽然之間程氏便不見了,王家人對此諱莫如深,不肯透露半句。
至于程氏父子那次過來大鬧,開始好言好語之時,都是在王家說話,別人聽不到。等到說翻了臉鬧開,就是相互謾罵打砸,言語間壓根聽不出什么條理了。
程家人狀告無門,只得先回家中,正沒辦法的時候,恰好通判大人巡視,便當街喊冤遞了狀子。
通判品級不如知府、知州,卻是個挺特別的存在。通判若是有特別的折子,是可以直接上奏朝廷、直接密報皇帝的。
程家人又是當街告狀,通判大人還真不能推說這不是他管的范圍,于是就把事情交給了康豪。
康豪少年時便和衙門里的人廝混,雖然畢全和武全縣是陌生之地,但他查問些事情的門道還是有的。
而且這件事其實就是擺明了欺負老實人,一點不復雜,基本上沒費什么事兒,就打聽明白了。
塞幾個錢問事情,或者盯梢幾個人聽聽他們說什么,對于康豪來說都不是難事。
難的是沒人出來作證,當稀罕事聽,人家拿了錢愿意說給你聽。
你一說你是衙門捕快,前一刻還說的眉飛色舞的人,立即就會反口,絲毫不帶遲疑的。
若是衙門配合還好,大堂儀仗殺威棒什么的一擺開,總有膽子小的會開口。
但架不住兩方的衙門都撇的干凈,沒證據,人家壓根不接茬。
知縣的官不算很大,但那也是正經科考,金榜題名才當了官的,腦子清楚的很。
雖然康豪有通判蓋了大印的正式文書,但知縣很清楚,那位通判雖然是通州的,但若給朝廷上折子聊聊這事兒,也是個麻煩。
但人家通判大人沒這個意思,所以才派了個尋常捕快來管這事兒,也是不愿麻煩上身。
既然大家的意見一致,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最理想的結果。
更何況,通判大人文書上寫的清楚,讓康豪把事情調查清楚,找相關衙門審理結案。
沒證據,怎能說的上調查清楚?
顧天成是今日前半晌在武全縣街上溜達,準備找旺升給他推薦的混混碰瓷時,看見康豪眉頭緊鎖,在一家酒館獨坐,這才知道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說,事情說的差不多了,武全縣投遞分號也到了。
投遞分號掌柜是袁冬初教出來的,見她來了,自然分外熱情。
熱茶奉上,還打發小伙計出去買了瓜子點心回來。
一切張羅齊全,分號掌柜看出這幾位有事要說,很識眼色的推說店里事忙,便退出去了。
三人坐定,象征性的喝了兩口茶,袁冬初問顧天成:“你打算怎么辦?”
她還記得,剛才顧天成說這事兒好辦。
這事兒說好辦還真好辦,顧天成亮出他的身份,一定要管這事兒。以他顧大將軍兒子的身份,對比文靜妃的族人,孰輕孰重,想來知縣還是分得清楚的。
或者攀扯卓家、廖家、乃至秦家和他的關系,試試看能否嚇住武全縣知縣。
問題是,以袁冬初對顧天成的了解,他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的那種人。雖然幫康豪的忙,但幫忙也有好多種方式,不見得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搞清楚結案。
所以,顧天成若是一定要參與,并把這個案子坐實,那這件事對他也一定有好處就是了。
康豪也看著顧天成呢,他覺得,和衙門打交道,對付碼頭混混的辦法行不通,沒有實質性的好處和保障,衙門里的人根本不搭理你。
但顧天成既然說了好辦,他也想聽聽是什么高見。
顧天成先夸贊了康豪:“這事兒最難辦的部分,是查到這個案子的真實情況。這件事,康兄已經做到了。”
袁冬初點頭,術業有專攻嘛,若是讓她人生地不熟的,跨越兩個縣城,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實實在在的打聽清楚,她自認做不到。
但人家康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查到事情的真實情況,甚至連棄尸的下人名字都打聽清楚了。
不得不說,康豪在衙門里的名氣,不是吹出來的。
康豪苦笑:“天成兄過獎了。”對他來說,查這種案子很簡單,衙門不予理睬才是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事情。
顧天成也不賣關子,接著說道:“只要事實清楚,讓一個小小的知縣就范,其實不難。”
小…小小的知縣?康豪有點驚訝的看著他。
袁冬初看他的眼神則略帶嫌棄,這就開始吹了。你去找人家知縣,指著自己的臉,問人家知不知道你是誰的兒子?
不尷尬嗎?
萬一顧林煞氣太重,人家知縣壓根就沒仔細看他,更不會認識你,那不更丟人嗎?
顧天成則白了她一眼:“你想哪兒去了?我會那么傻嗎?怎么也得知縣大人看我眼熟,咱再做接下來的事情。”
“啊?”康豪呆滯,為啥人家知縣要看你眼熟?
袁冬初問:“萬一人家看不出什么呢?”
顧天成悻悻然:“那就得費點口舌了,咱不是還有卓家、廖家、姜家和陳家嗎?哪家也不是他一個七品小官惹得起的。”
康豪連忙插話,問道:“這個,天成兄認識武全縣的知縣大人?”否則,哪來眼熟一說?
顧天成笑嘻嘻說道:“有京城官員說,我長得有點像顧大將軍。”
他既然來了津州,這個事兒就不好瞞下去,那就先說給康豪聽好了,也算是自己人嘛。
“長得…像?”康豪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種話能隨便說嗎?若只是長得像,你這么說,有數典忘祖的嫌疑知道不?
而且,顧天成?是那種因為長得像大人物,就得意忘形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