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蘭聽了袁冬初的稱贊,也不客氣,只喜滋滋的拿回她丑丑的小本本,頗有點得意的說道:“每次蘸水筆和墨水作坊有進展,我都有記錄,還因此多學了好些以前不認識的字呢。”
她這里說話,秦向儒則在一旁微笑看著。
袁長河聽著他們說話,心里卻是有點慚愧。袁冬初勸過他好多次,讓他也學學識字。可他總覺著自己一把年紀,早過了讀書認字的年齡。
可現在,看看人周家閨女,都嫁作人婦了,這不也在努力的學著嗎?
看來,他剛才說的也要學學寫字的話,不能那么輕飄飄的了,他也得下辛苦努力了。
顧天成關注點卻在秦向儒那分外刺眼的表情上,心里很是不忿,周彩蘭不就多認識幾個字嘛,至于他那么嘚瑟得意嗎?
他家冬初和周彩蘭出身一樣,可冬初的本事,比周彩蘭可大了去了。這秦向儒,看起來濃眉大眼的很厚道,可他的眼睛怎么只看見他們自家人?他得意周彩蘭的時候,把冬初的本事放在哪兒了?
顧天成咬了咬后槽牙,一邊收起蘸水筆,一邊不甘示弱的問袁冬初:“慶州投遞行經營的怎樣?你這時才回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
話是這么問的,但顧天成心里卻很踏實。慶州有吳家坐鎮,還有世代盤踞慶州的曾家啊,就算投遞行有麻煩,也不至于嚴重到影響袁冬初的行程。
其他幾人卻不能這么篤定,周彩蘭、秦向儒,包括袁長河在內,全都因為顧天成的這句問話,把視線落在袁冬初身上。
是啊,慶州籌辦投遞行時間不長,卻是投遞分號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卓靜蘭又早早回通州準備出嫁,袁冬初一個姑娘家,是不是遇到難題了?
袁長河的心,更是因此揪了起來,心疼的不行。
卻見袁冬初一點為難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有點歉疚,說道:“投遞行運作的挺好,是我自己沒掌握好時間,一心準備籌建津州的投遞事務,這才耽擱了回程。”
顧天成的腰桿瞬間就直了直,他就說嘛,這世上,哪有他家冬初料理不好的事情!
瞧瞧,他家冬初不但把慶州事務安排的妥當,而且已經在考慮津州的投遞行了。
當下便夸獎道:“原來是這樣,冬初就是能干。可著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冬初更出色的女子了。嗯,不單單是女子,就是把男子算上,冬初的本事也是數得上的。”
這…啥情況?就算夸獎,也不能這么不含蓄吧?袁冬初有點發愣,不明白顧天成又搭錯了哪根筋。
原本的打擊對象周彩蘭,人家一點兒沒覺得郁悶失落,卻聽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冬初的本事自是沒得說。我就沒見過比冬初還有本事、還能干的人了。”
袁冬初無語,這怎么還有跟風附和的?
秦向儒也沒有被打擊的自覺,很鄭重的點頭,說道:“是呢,袁姑娘聰穎能干,又心地善良,著實是不可多得。”
自己說也就算了,他還找顧天成求證,“是吧天成?”
直到現在,秦向儒還記得,袁冬初在延浦鎮對他說的那些話:說他也是有長處的,還說他是謙謙君子…
袁姑娘,是他見過的最善良、最聰穎的姑娘。
顧天成看著秦向儒誠摯的眼睛,心里卻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合著他一直在跟自己較勁呢,人家秦向儒欣賞自己媳婦的時候,壓根就沒把他媳婦和袁冬初比較。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趕腳有木有?!
娘的,他想嘚瑟一下媳婦,怎么就這么難呢?
看人家秦向儒兩口子,那恩愛表現的,多么純熟自然?
再看看秦向儒和周彩蘭兩口子,顧天成忽然就泄氣了,算了算了,秦向儒就是個憨貨,和他較的哪門子勁。
何況,他能和冬初定親,便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了。現在的他,就是輸在了沒成親上。
若他成親了,也能隨時隨地含情脈脈的看媳婦,也能隨時隨地站在媳婦身邊,看媳婦眼色辦事。
他們這邊正說話,門外有星輝通報:“袁大伯、天成哥,卓府的張嬤嬤來了。”
卓府來人了?房間中幾人對視一眼,袁長河連忙起身,一邊說道:“快請進。”
隨著其他人跟著起身,堂屋的門被推開,星輝在前帶路,身后是卓靜蘭身邊的張嬤嬤和一個小丫鬟。
張嬤嬤進門,一眼看見屋里眾人全部起身相迎,連忙停步行禮,說道:“各位都是主子,可不敢這樣。您幾位快快坐下,奴婢也好行禮相見。”
卓家不是尋常豪富,連帶著卓府的下人也有不小的身份。像張嬤嬤這樣貼身伺候主子的人,外面的人都得給三分顏面。
袁長河、顧天成等人雖掌握有一個河運行和投遞行,而且發展勢頭也很強勁,但身份和財力與卓家相比,依然是云泥之別。
所以,就算卓遠圖看好顧天成等人,但他們也沒資格在張嬤嬤面前托大,該有的尊重還得有。
這不單單是給張嬤嬤面子,更是尊重卓家和卓遠圖。
不過話說回來,懂事些的奴仆同樣不敢太造次,也得認清自己的奴仆身份。大家相互都顧全顏面,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顧天成一方給足了張嬤嬤面子,張嬤嬤也清楚自己的奴婢身份,相互尊重之下,雙方皆大歡喜。
這種情況下,袁長河、顧天成幾人客氣兩句,便都落座,婉兒也給張嬤嬤搬了把椅子。
張嬤嬤很規矩的欠身謝過,只坐了半邊身子。
婉兒再搬過來的椅子,那小丫鬟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坐了,只站在張嬤嬤身后。
顧天成詫異于卓府居然這時候派人來,待到張嬤嬤坐定,他便笑著說道:“嬤嬤來的真是時候,冬初才剛下船,回來也就一刻多鐘,您就來了。”
張嬤嬤明白,顧天成這是在強調,袁冬初和父親、和未婚郎君才見面,同是也在試探她的來意。
雖然知道,但領了主子的吩咐,該辦的事也得辦。
張嬤嬤欠了欠身,賠笑道:“顧當家說的是。我家二小姐惦記著袁姑娘呢,這不,剛得到消息,二小姐就派奴婢過來了。”
顧天成看著她,沒吱聲。我也知道你是得到消息過來的,你家大族果然不簡單,我們在碼頭守了兩天,才把人接回來。你家倒是消息靈通,前后腳的就跟來了。
問題是,你干啥來了?
袁長河也回過味了,這位過來,不會是邀請他閨女去卓府做客吧?
這么著急?
張嬤嬤被顧天成和袁長河目光灼灼的看著,頗有點歉疚。先欠了欠身,然后才笑著說道:“我家二小姐早就等著姑娘了,聽說姑娘回來,便讓奴婢過來問問,姑娘明日早間可有時間過府一敘?”
娘的,果然就是這個意思!顧天成很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