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忙碌的康母皺皺眉,卻是不好發作,兒媳的脾氣,是越來越不懂收斂了。
好在日前康豪曾對他們二老提過,康勁成婚之后,他們夫妻想去通州,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出路。
康母原本還在考慮,如今看來,去就去吧,小兩口過自己的日子,不牽扯叔伯姑嫂之間的雜事,終究能消停些。
康豪不是個好脾氣的,本就心里壓著一股子火,這時在父母面前,連巧珍就摔摔打打,更是心下煩躁,起身對康母說道:“娘,你們只收拾自己的便可,我和巧珍回屋里吃。”
轉頭又看了看妹子康秀,說道:“你也別坐著了,幫娘端飯去!”
康秀頗不樂意的瞥了連巧珍一眼,尋常人家都是媳婦干活,哪有兒媳婦關起門自己逍遙,卻讓小姑代她伺候公婆的?
可康豪說話她又不敢不聽,當下扁了扁嘴,隨康母去了。
康豪再次暗嘆,他是真不耐煩這些家務事。家里日子過得緊時看起來還好,如今日子稍稍寬裕一些,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康豪夫妻兩人回到自己房間,自然還是連巧珍去廚下,把兩人的飯食端回來。
兩人都是心氣兒不順,自然也沒什么交談,默默把飯吃了。
康豪對連巧珍說道:“洗涮碗筷之后便回來吧,我有話問你。”
連巧珍一言不發,沉著臉把兩人所用碗筷收拾下去,心中不住的冷笑。他連個招呼也沒有,就在外面吃了午飯。如今回來,不但沒一點歉意,居然還長脾氣了。
她倒要看看,他想問她些什么!
要說連巧珍干活還真是麻利,不多時,便在康母的幫忙下,把廚房收拾利索,回到自己房中。
房間里,康豪看著手中的一疊紙,心中糾結著。
他和連巧珍如今都在認字,之前碼頭買來、寫著街巷名稱的所有文字,他已經認會。
而面前這幾張,卻是連巧珍出主意,找街邊代寫書信的落魄書生。寫著日常用語,都是大家每日都要說上幾次,耳熟能詳的,很容易記憶。
另外,還有衙門文書慣用的文字和短語,也是請人書寫下來,他每日都會看上幾遍。
康豪勤奮有加,在這上面收獲頗豐。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這能干的媳婦,雖不如他花的功夫多,但認字寫字卻是飛快,常常讓他汗顏。
想到一會兒,他將要問連巧珍的事情,不由得心下躊躇。
這時見連巧珍進門,康豪很是下了下決心,臉色放緩一些,說道:“坐吧,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連巧珍瞟一眼康豪擱在一邊的那疊紙,嘴角噙著冷笑。這是拿到這疊紙,想起他在自己這邊得到的好處,才知道緩下臉色了吧。
康豪見連巧珍臉色不善的坐下,心思恍惚了一下:眼前這女子,既能干又有見識,模樣又好。自己和康家,屬實配不上她吧?
房間中靜默良久,連巧珍嘴角的冷笑一直掛著。
最終,還是康豪開口了:“上次咱們去通州,臨走的那幾天,從咱們所住客棧周圍,傳出一些流言…”
康豪緊盯著連巧珍。
連巧珍面色不變,心中卻是咯噔一下。
通州的事已經過去一月有余,而且她打聽過,顧天成和袁冬初隨后又去通州,返回時風光的了不得,根本未受影響。
怎么這個時候了,忽然又翻起這件事來?
她想到康豪午間沒回來,難道他去見了什么人?
康豪見連巧珍面色不變,不由得狐疑。
在康豪眼中,連巧珍雖然能干,也只是個年輕女子。若流言真是她有意為之,不能這樣鎮定吧?
但狐疑的同時,連巧珍對袁長河父女很深的芥蒂,還有他們夫婦在通州發生的不愉快,康豪也還記憶猶新。
巧珍她…的確有散布謠言的可能?
“那流言說,顧天成和他的船隊,名義上是河運行,暗地里卻是打著整合碼頭的主意。還說,顧天成首要圖謀的,便是通州和通州周邊碼頭。他那一趟去便是踩場子、試探深淺的。”康豪看著連巧珍,繼續說著。
連巧珍冷冷抬眼,問道:“相公這話是什么意思?”
康豪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當下便直言:“通州有人查過,流言是客棧所處街巷兩個婦人口中傳出。據查,你和兩個婦人聊天之時,附近正巧有閑漢和幾個半大小子。之后,流言便被人宣揚開來,傳得沸沸揚揚。通州和周邊碼頭對誠運南北非常敵視。”
連巧珍皺了皺眉。
上一世,通州的沙老大和翼陽的趙博財并不買顧天成的賬,面對已成氣候的誠運南北,兩人強硬之極。
尤其沙老大,很是讓顧天成費了一番手腳,才把兩個碼頭拿下。
因為趙博財和沙老大都有準備,所以在拿下碼頭的過程中,顧天成一方頗多損失。
連巧珍的計劃,顧天成還未成氣候,以趙博財的小肚雞腸和狠辣,還有沙老大的強硬,聽到這樣的風聲,一定會對顧天成下手,及早滅掉潛在的威脅。
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只要顧天成在翼陽有投遞,一旦停靠,很有可能連人帶船折在翼陽。
就算事后能把人撈回來,他的河運行估計是做不成了。剛開始在河道上走,就惹了不該惹的人物,連人帶貨、還有船,全部折了進去,誰敢雇傭這樣的河運行?
還有沙老大,雖然更有城府一些,但也不會容一個不入流的小子覬覦自己的地盤,也得有所表示吧?
讓她失望的是,袁冬初和顧天成居然毫發無損的回來了。
不但毫發無損,還多帶回來兩條船,他們不但沒吃虧,而且風光至極。
她以為有什么疏漏,導致流言并未在通州流傳開來。可現在康豪所問,明顯是起作用了。
顧天成,他是如何化解此事的?
康豪見連巧珍遲遲沒有反應,便追問道:“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連巧珍冷笑一聲:“相公知道的,我在通州和很多人聊過,卻是在打聽通州鋪面的行情。相公從哪里聽來這些有的沒的,還是回去打聽清楚,不要隨意誣賴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