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時候讀師范的,大多是家里環境不太好的,師范學費低,還包分配,出來就是鐵飯碗,又有寒暑假。
她也以為自己是幸福的,比起別的同學跟浮萍似的,無所依靠,至少在市里還有一處落腳的地方,還有一個富親戚。
直到——半夜她起夜聽到小姨和小姨夫在陽臺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你說她準備在我們家住到什么時候啊?”
“當初叫她過來是客氣,沒想到她還真住著不走了。”
“放心,我每天都是把她的衣服和我們的衣服隔開曬的。”
秦愛珍當時僵在原地,渾身窘迫,直發冷,顫抖個不停。
當初可是小姨非要她到家里住的,說可以省飯錢,只要她日后記掛著小姨的好,記得孝順小姨,幫襯自家表妹就夠了。
可卻沒想到…他們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居然是這么嫌棄自己的。
秦愛珍將自己的手心都摳出了血,闔著眸,眼睫撲簌抖動著,回憶起了很多小細節。
原來,不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循的,他們早就嫌棄自己了。
這是一個多么殘酷的世界,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從那時候起,她就發誓,她一定要出人頭地,在大城市立穩腳跟,不再被人瞧不起。
因為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于是,第二天,不管小姨,小姨夫怎么挽留,她還是堅持拎著自己的行李離開了。
從思緒中回來,秦愛珍看著自己的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出了淺淺的傷痕。
這就是在時刻提醒她,銘記這一段屈辱的事。
秦愛珍收拾好情緒,抬起手,又恢復了無虞的清傲,叩了叩門。
“來了。”一打開,露出秦愛珍她小姨錢彩鳳那張臉,眼睛悠悠的轉了轉,而后一副笑相,“是愛珍吶,你這孩子,真見外,我打了電話,三番五次的催你來家里吃飯,就算你不愿來住,吃飯也就走幾步路,有多遠呢?學校里的教工食堂,平日里連油水都不舍得給,哪像家里做菜。”
秦愛珍還沒說一個字,錢彩鳳就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錢彩鳳她男人能爬這么高,那也是她的幾分本事的,她雖然在單位里不算是個頂呱呱的,但她特會陪著那些官太太玩,維護人際關系維護得特別好。
屋子里,原本平時無論誰來,傅詩佩都是坐在自家的電視機跟前,看電視笑得前仰后合的,有時候連她妹妹從沙發上翻下去都顧不得管。
但今天不一樣,她總覺得心神不寧,聽到敲門聲,她走到門口,躲在她媽身后怯怯瞧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現在的老師,也是她的表姐,秦愛珍。
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她不免慫了慫。
她聽過她爸媽當她面是怎么議論秦愛珍的,說她這個表姐啊,本事不大,還心氣高,成天想當工作狂,女強人,想調到市里的教職單位去,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女孩子家家的,到了年紀嫁個好門戶,不就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