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內,屏風隔絕了內外。
屏風內,王大夫手腳很穩,給丑婦冰敷了傷口處。訕訕地問二爺:“殿下,衣裳…”
“你轉過身去。”
王大夫傻眼了。他本意在于提醒太子殿下,請來女侍幫丑大娘子解開衣裳。但瞧著太子殿下的架勢…
他正苦惱地想著這事兒。
忽聽太子殿下傳令一聲:“虹瀾可在?”
虹瀾是誰?
王大夫還來不及多想。只覺老臉生風,耳畔一聲女子聲道:“虹瀾在,拜見太子殿下。”
女子聲軟如泥,多一份妖嬈。她多說一字,都帶著無限旖旎春風。
王大夫心內陡然一緊,心知,身畔忽多出的一女子,怕是媚功已修煉到上乘!
別看王大夫走醫道,但江湖之中,神神鬼鬼也是心中有數。再不濟,也不至于一點不知。
因此,當著虹瀾一開聲,王大夫就知道此女修煉的媚功大成。
可,但凡修煉媚功者,無論男女,身有余香。但此女子出現至今,身上干凈無味。王大夫猜想,恐怕這虹瀾是太子殿下的密衛,跟隨太子身側,隱藏于黑暗之中,秘密保護太子殿下。因此,她身上不熏香,就是怕味道散出來,被別人發現了蹤跡吧。
這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身密衛啊!如今叫他得知,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王大夫只覺得腦門生疼生疼,手也暗自顫抖。
“虹瀾,你不要動。”
虹瀾果真不動,靜默而立。忽地,她見那位太子殿下輕手輕腳將臂彎中緊抱之人放下,讓那村婦雙腳站立于地面之上,“扶緊!”
扶緊?
扶誰?
虹瀾來不及多問。她那主子已然把那之前抱著,此刻雙腳豎立在地面上的村婦往她身前一送。虹瀾這才知曉,主子要她扶住的人是這村婦。
虹瀾扶住丑婦的那一刻,面上不期然閃現一抹厭惡。她再瞥一眼這女人渾身臟兮兮,不光是鞋子和褲子濕噠噠的,就連上半身的衣裳也滿是泥濘,…也難關,丑婦是摔倒在雨后的泥濘地上的。沒有泥水,那才奇怪咧。
虹瀾忍住嗓子眼兒里涌現的惡心,一雙青蔥玉指緊緊抓住眼前這個村婦的肩膀。仿佛要將指尖下的肩膀摳出一個洞來。
而待得她扶住這村婦,沒想到,她那高貴俊美如神祗的太子殿下。居然屈尊降貴地親自拿來一條擦身子的帕子,又以修長的手指挑開這村婦的衣裳,一退到肩膀,再退…
“虹瀾,你輕點。”
虹瀾眼中剎那的吃驚。只覺得胸口有把火在燒,越燒越勇!
青蔥玉指,如同白蓮一樣美好的指尖,僵硬地松動一些。
衣裳再退,瞬間上衣離身,…虹瀾終于能夠暢快呼吸了。
她那主子掃一眼這村婦的褲子。仿佛不滿,“扶穩了。”她主子竟然蹲下身去!
她敬若神明,當做天上神祗。只敢偷偷在心里藏著愛慕的主子,居然蹲下身去…就為了給這村婦脫下濕褲?!
虹瀾徹底被打擊了。
這還不夠,她看見她主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探向自己的長袍,指尖輕動,長袍已脫。
“嘩啦”一聲。主子的長袍抖開,再一眨眼。身前村婦的身上披著一件男子的袍服,可不就是主子的衣裳?
再看主子,身上只余下一件白色單衣。
虹瀾只覺得腦門兒后一陣巨響,她的世界頓時只剩下黑白。她眼中嫉妒之色濃濃烈烈,若是眼光能夠殺人,若是丑婦還清醒這,丑婦在這樣熾烈的目光下,也會無所遁形。
“可以了。”太子殿下做好一切,淡漠道一句。
王大夫戰戰兢兢,這位殿下,您能多說幾個字嗎?…這“可以了”是對他說的嗎?
王大夫咬咬牙,還是轉過身來。
呼…沒錯兒,就是對他說的!
這位殿下還真是言簡意賅!
轉過身來,就聽耳畔傳來一句話:“救活她,孤恢復你官爵。”
王大夫卻聽明白這話中其他意思。救活了,恢復你官爵,救不活…呵呵,如太子殿下這類高高在上的人,說話只需點到為止,下面有一堆的人會樂意去猜測去琢磨主子的意思。
王大夫不敢大意,還沒開始,額頭上密密麻麻沁出了細密的汗滴來。
恭恭敬敬道:“謝太子殿下。草民,拔劍了。”卻也不敢說大話。虛話…,在這位殿下面前,他是不敢說的。
得罪皇帝陛下,最多給你個人頭落地,滿門抄斬。得罪這位…后果會如何,天知道?
太子殿下只應了一聲“嗯”,但,這里任誰都可以聽到其中的認真和慎重。
王大夫下手很穩,凈了手,拔劍!
“殿下!快!”
太子殿下手中白布向著傷口按去!后背上的傷口,在王大夫拔劍出來那一瞬間,就被太子殿下一同捂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沒有…沒有!沒有!”太子殿下三句“沒有”,王大夫從沒有見過這樣激動的太子殿下。
“是,沒有大出血。大幸!恭喜殿下賀喜殿下!”王大夫要跪,卻被太子殿下一句話阻止了。
“金瘡藥!上好的金瘡藥!包扎…孤親自包扎!”
虹瀾只覺得手中一輕,再看之時,那村婦已經被她的主子如同寶貝一樣抱在懷里,大步而去。
太子殿下突然停住,轉身來看王大夫:“王卿,你還愣著做什么?隨孤來。”
王大夫被那一句“王卿”給驚喜的…這可真是驚喜!
當年從太醫院退下來,有著多番緣由。他本人是不甘不愿,但又沒辦法。這回有了太子殿下一句“王卿”…
等著吧,京城里一堆的狗東西!老夫,回來了!
而,腳下動作輕快。很快跟上前面高大的背影。
虹瀾靜默在原地。
臉上晦暗,青蔥玉指被捏得發白,咯吱咯吱響動。一雙眼卻看著空空如也,那偉岸如同神祗的男人離開的方向。
“虹護衛,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清阮靜悄悄站在虹瀾身后,這女人剛才太入神,連他近了她的身,她也不知道。
虹瀾的神情瞞不過清阮。一絲一毫都被清阮看在眼底。
虹瀾一驚,回頭一看是清阮。頓時松了一口氣。
“是阮內侍啊,嚇我一跳。”一雙白嫩柔荑輕輕撫著胸口。猶如西施臨世,好不凄凄動人。
“虹護衛,你該呆的地方是…那里。”清阮手指一指。那方向赫然就是屋外陰影處。
虹瀾本來還無所謂,反正在黑暗之中呆久了,也已經習慣了。但此刻被清阮這么一指,她只覺得一股怒火和不甘,為什么她一定要藏身在那陰暗角落?
為什么她貌美妖嬈。卻要將自己躲在那陰暗的角落,只能夠遠遠看一眼心中愛慕的殿下,而那村婦相貌如此丑陋,壯碩如牛,卻可以被殿下愛若掌中寶?
憑、什、么!
虹瀾抑制怒火,眼前之人可是太子殿下十多年的近侍。比她得太子信任得多!
若是能夠將此人俘虜,那她豈不是…
心中主意打定,虹瀾一雙勾魂眼。似嬌似嗔,面如妖,身若軟柳:“阮內侍…您怎對奴家這么兇。奴家,奴家,…”
那聲音更似是含怨帶怒。又讓人覺得撒嬌可愛。真正是勾魂音。聽者,十中有九。定然被撓得心里發癢。恨不得這女子說什么是什么,先來一場東風壓倒西風再說!
“虹瀾。”
虹瀾聽到這一聲“虹瀾”,而不是“虹護衛”,心里暗自嘲弄,這世間沒有一個男人能夠逃開她的魅力。
虹瀾柳眉淡淡擰在一起,抬眼望清阮:“阮內侍…”
卻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看著她。
那之中,沒有絲毫被迷惑,目光反清冽。
虹瀾頓時覺得自己被戲耍了,正待狠狠瞪他一眼。
清阮已眼含譏諷看她,說:“虹護衛是密衛。密衛的職責需要我來給虹護衛從頭到尾講一講嗎?”
這是暗諷虹瀾職責所在,卻玩忽職守。
又道:“虹護衛,我既然能被殿下看中,放在身邊,自然有兩把刷子。若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施展個媚術,就能勾走我的魂,殿下豈敢用我?”言下之意是,你這點道行,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吧。
虹瀾此刻妖臉不見,只如平常美婦人一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好不精彩。
清阮撇唇一笑,自有一股不屑,“瞧你這模樣,我實在是想憐香惜玉。可惜我職責所在,該點醒你的還是要點醒你。
你且記住,殿下的身份,你的身份。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搞不清楚身份,是會死人的。”
清阮沒有想到,這虹瀾是主子原本想著,保護夫人,最好有個會武功的女人。恰逢連氏兄弟剛剛從江南啟程,還沒趕到此處。這虹瀾又正好完成任務,人又在小柳鎮附近,主子才叫他把虹瀾調過來的。
但是沒想到,這虹瀾還沒派上用場。夫人卻已遭遇厄難。
清阮掃一眼臉色難看的虹瀾。…但他萬萬沒想到,這蠢貨居然敢抱著不該有的念頭!等到夫人醒過來,他立刻想了法子將這蠢貨發派出去!
眼下夫人身邊還需要人護著。在沒有查清夫人遭誰毒手之前,夫人身邊必須有人。
稍后二更。先與大伙兒道歉。今天請假去醫院看病,勁椎已經差到需要做牽引了。我更新又慢,實在對不住大家伙兒。愧疚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