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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二爺之怒

  書房中,兩人。一主一仆,一坐一站。

  坐著的思緒飛遠,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太師椅的把手,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站著的躬身垂眼,不敢正視座上男子。

  恍惚很久,座上男子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思緒:“五年前,本殿去過南畦村。”

  站著的男子身形僵硬,頓一下不敢開口。

  座上男子自顧又說:“月殘是本殿親自調制出的毒。除試毒的毒人,本殿平生只對兩人用過呢,飛宇。”

  站著的男子“噗通”一聲跪地伏身:“飛宇辦事不力。求主子責罰。”

  “不干你事。毒,是本殿親自喂她服下的。”

  男子聲音淡漠,跪地不起的飛宇小心翼翼偷瞥高高在上的男子一眼,主子不光聲音淡漠,面上同樣清淡,看不出所言真假。

  饒是如此,飛宇依舊用力磕頭請罪:“主子信任,飛宇善后。主子無錯,錯的是飛宇。”

  男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思考了一炷香的時間。飛宇就跪了一炷香的時間。伏地不起,不敢起身。

  男子不說話,威嚴已盛。

  一炷香后…

  “月殘是本殿親自調制。中毒者面向祥和,猶如在夢中自然死亡。所用毒人試毒,前后共計百人,無一人例外。”男子淡淡訴說,仿佛口中生命在他眼中不過一個數字,一個符號。

  隨男子的話語,飛宇仿佛又回到那段噩夢般的日子,為調制出這味毒藥,人間迎來了無間地獄!

  “本殿至今只對兩人下過此毒。本殿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她,如何成了一個例外。”隨著男子手指敲出的“噠噠噠”的聲響,飛宇伏地不起。靜默聽著。

  “那日見那小子,本殿已心生懷疑。后又親自試探她,中月殘之毒者,口鼻間有蘭芳香。”

  飛宇詫異抬眼,親自試探…那豈不是說主子他…

  沒等飛宇驚呼,已被座上男子丟來一記寒光利眼,生生讓他那聲驚呼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來。只覺頭皮發麻。

  “五年前,你是如何善后?如何處理她尸身的?”

  飛宇收起驚詫之心。他深知,主子脾氣變幻莫測。此時還是好脾氣地詢問,稍后或許直接給他一掌,擊斃于此。

  飛宇不敢輕心。神情嚴肅,答:“回主子。飛宇那日在南山一山洞找到主子,此時,主子方已自救成功。飛宇趕到之時,主子親自喂下她月殘。飛宇聽從主子之命。留下確認她再無呼吸,這才將她尸身搬離山洞,找一處險路橫置,只待當地村民自行發現,或喂了山狼。辦好一切,這才離去。”

  男子皺眉。低聲沉吟:“那就奇怪了,她是怎么又活著了?若非本殿恰好在南畦村,本殿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已有一個四歲大的兒子了。”

  說到兒子。男子眼中閃過不滿:“本殿的兒子,必須優秀。娘親,決不可能是個鄉野村婦!”

  飛宇正色,抬頭,殺氣一閃而過。“主子,飛宇去給她再補一刀。”

  男子正欲點頭。古樸的書房門外響起請示聲。

  “主子爺,阿大來了,可見?”

  男子眉頭深鎖,阿大被他留在南畦村,怎會怠忽職守?應是有事。

  “清阮,領他進來。”

  飛宇見狀,忙告退。

  “不必,一邊站著去。”男子懶散地動了動手示意。

  清阮引阿大來見。

  赫然就是曾經小柳鎮上出手替丑婦母子收拾掉跟蹤者的高個兒。另一人名叫阿二,阿二此刻正蹲守丑婦院前那顆老槐樹上。

  “有事直說。”男子,就是那位貴人老爺“二爺”,吩咐道。

  阿大瞥一眼一側靜默的飛宇,欲言又止。

  “主子爺,事情是這樣的…”阿大到底不敢違抗男子的命令。即便他直覺這話不該當飛宇之面說出…,這也是為了飛宇好。

  但主子爺有令,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顧好自己的性命才是真。

  阿大將佟掌柜交代他傳達的話一字不漏復述給這位二爺聽。

  一邊說,一邊拿眼小心地偷覷座上男子。男子俊冷的臉上越來越黑,快黑過鍋底了。說到最后,阿大干脆埋下眼,看都不看座上男子…他怕,再看一眼,他就不敢再說任何一字。

  阿大可恨死了佟掌柜,心里恨不得將佟掌柜咬牙切齒狠狠地鞭笞一頓。這都他娘的交給他什么任務啊!

  阿大心里恨佟掌柜。靜默一旁的飛宇則是咬牙切齒地怒瞪眼前口若懸河的阿大。

  你說你做什么現在來,早不來晚不來,干嘛專挑他在的時候來。

  阿大呀,你不要這么敬業的,少說一個字死不了。你想死直接跳河去啊,干嘛要拖累我啊?

  主子爺的是這么好窺視的嗎?

  飛宇滿頭滿臉的大汗淋漓。

  “嘭!”

  座上男子赫然站起。

  阿大和飛宇屏氣,看一眼男子身后的太師椅碎成灰末,不禁臉色大變。

  “好好好!”男子陡然間連稱三聲“好”,天生寒眸中迸射出被挑釁后的怒氣,“若佟顯所言句句不摻假,本殿倒是小瞧了你!本殿的銀狼反倒成了你與本殿屬下叫板的護身符!”

  隨即寒眸中跳躍熊熊火焰,飛宇和阿大幾乎能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本殿喜玩弄孌童!本殿喜玩弄孌童!那孌童還是本殿親生兒子!…好你個柳翠!本殿記住你了。”

  飛宇見此,突然問:“主子莫氣,飛宇這就去給她補上一刀!讓她了此一生!”

  “不!”

  飛宇欲退去的身子停住,回頭看明顯沉浸在怒氣中的男子,只聽一聲斬釘截鐵的話:“本殿要她活著!本殿要親眼瞧一瞧。敢與本殿叫板的女人能走到哪一步!”男子盛怒,殘忍一笑:“直到她有資格直面本殿,那時。本殿定要當她面,奪其子!且再看她又是何種哀求模樣!”

  飛宇和阿大倒抽一口冷氣。

  主子爺盛怒之下,必有犧牲品!看如今這模樣,那名喚丑婦的女子,即便一時活得愜意,也恐難有善終。

  二人對那丑婦并無同情之心。認主之人,貴在其赤膽忠心。為人心腹者,只需效忠其主。他人生死,概不在心中。

  男子上一秒還盛怒交加,下一秒已然從容淡定。不知其內里之人。只怕不信這人剛才差點傷人之命。

  “阿大,你剛才還說,十二郎私自出京。于半道被人追殺,如今人在何處?”

  阿大凜然稟報:“藤少爺…”阿大簡潔明了,已然將阿二連夜追來告訴他的事情一一說與男子聽。

  “哦…是童姥殿?”男子目光深邃,半露諷刺:“飛宇,去查。皇子之中,誰與童姥殿有過交集。這事你親自辦,童姥殿若是敢插足朝廷,本殿不介意做一回惡人,血洗童姥殿!

  另外通知陸源他們,老狐貍忍耐不住了。大皇子怕是要動手了。如今朝廷上下,三派分立,各自為政。勢均力敵已有好些年頭。這時,誰也不想主動打破平衡。可他們當天子寶座上的那位是傻子呢!”

  當今陛下,年輕時雄才大略,以戰平天下。如今年老,心境雖已不同。但掌握天下幾十年,又豈是假的!

  天子的寶座只能讓昏庸的更昏庸。至于那精明的。寶座于他們,不過只是一張昂貴的椅子。龍威于天下的證據罷了!

  “本殿累了,你二人退去。”男子扶額,另一只手懶散地揮了揮。

  阿大和飛宇卻不敢不從!

  二人退去,書房內,再次剩下男子一人,他踱步至梨木的書桌前。

  執筆,點墨,下筆。

  頃刻間,龍飛鳳舞,揮墨成書!

  從書桌下的抽屜里抽出一信封。

  提筆再書三字。

  停筆,狼毫筆再次被架在白玉雕的書架上。

  叫來門外靜默的清阮。

  “拿去交到他手上。”男子吩咐,遞過封好的信封。

  清阮接過手上,只淡掃一眼。

  信封上赫然飄灑有致,蒼勁剛健的三個大字:南宮塵!

  清阮將之收于懷中,躬身道一聲“是”,離去。

小柳鎮,南畦村  又說柳迎夏自告奮勇,跑去丑婦家。連門都沒能進。

  她洋洋得意來,本意在炫耀。

  把丑婦家的大門拍得砰砰作響。

  門開,見到了該見的人。

  卻不等她高高在上炫耀一番,丑婦二話不說,“嘭”一聲又把大門關。

  倒是叫柳迎夏目瞪口呆,隨即后知后覺知道自己被嫌棄,被輕慢。

  如今的柳迎夏自認已不是平常百姓。家中兄長已取得功名,一母同胞的親姐又是鎮上頂尖大戶羅家長媳。

  親姐只有兄長做靠山,都能嫁的羅家這樣的好人家。她不但有兄長,還有已然羅家大婦的親姐當靠山。將來嫁得定比親姐還好。

  柳迎夏氣怒,拍門拍的手疼,路邊撿來磚頭,又是一陣猛敲。

  門二開,柳迎夏丟了磚頭,趾高氣昂指著門內丑婦不客氣地道:“喂!俺迎春姐回來。給你面子,要見你吶…”

  正得意,迎面一盆洗菜臟水,當頭淋下。

  柳迎夏呆若木雞。

  大門在她眼前再一次闔上。

  望著眼前緊閉的門扉,柳迎夏終于意識到發生什么事情了。

  “啊!!!!!”尖叫聲傳遍四野。

  于是引來一些村民關注,對著落湯雞一樣,頭頂爛菜葉,放聲尖叫不止的柳迎夏評頭論足。

  “柳家的二孫女許是瘋了吧。”

  這話卻一絲不落落入瘋狂尖叫的柳迎夏耳里,頓時面上清白交加,惡狠狠抓下頭上的爛菜葉子,推開對她投來異樣眼光的村民,嘴中依舊惡狠狠罵咧咧:“看!看什么看!小心俺讓俺大哥和俺大姐抓了你們坐大牢!沒眼見,死人啊,沒看見俺全身濕透,要回家嗎?滾開!…”

  村民多淳樸,讓開歸讓開,心中已對柳迎夏有想法,連帶對柳家也有微詞。

  今日只一更。人累。早晨五點才躺下休息。抱歉,這一更,先欠著。這個星期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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