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人,吶。”李云長丟了一張薄紙,夢寒月瞥了一眼,這才放下手中賬本。
“我就知道,找你做,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李云長還想臭罵她一頓,卻突然見她笑得和只小狐貍一樣,心臟失去短暫的平靜,連眼睛都趕緊挪開。
奇怪了,從前沒有覺得她好,剛才怎么會有那么一點覺得她嬌俏可愛?
李云長有些慌亂。說道,“本公子是做大事兒的,忙得很,這就不陪你這個閑人了。”
這是…傲嬌?
夢寒月反而有些不明所以。回了一句:“去吧去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李云長卻不等她話說完,腳下抹了油,飛奔了出去。
夢寒月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是這道疤嚇到了他?
那也不能啊,這疤也不是現在才有的。
叫了一聲明月,“那個鏡子出來。”
明月來把個鏡子放在夢寒月的手上:“夫人現如今也在乎美丑了?我就說,女人啊,要對自己好。”
“咦?明月,你覺不覺得我最近長胖了些?”美丑怎么樣,是沒有照出來,反正就那副丑樣子,夢寒月也知道。只是看著鏡子,怎地就覺得那臉又寬了。
趕緊地站起身來,轉了個圈:“明月,我是胖了吧?”天是涼了,但也只是多加了一層衣裳,冬衣還沒有穿起來,再怎么樣,也不能胖一圈的。
“誒?天天和夫人在一起,我倒是沒覺得,今天聽夫人提起來,我才覺得夫人是真胖了。”明月滿臉疑惑,“可就奇怪了。夫人這三個月里,前頭急匆匆從京城趕路回來,路上吃睡不好。后頭來這江南蘇地,忙著一堆的事物,也是晚睡早起,怎么就胖的起來?”
恰好,陳慧娘來,端著個果脯子,“夫人,你吩咐的酸果脯。這回少著點兒吃,別像上回那樣,一下子吃下兩小壇子。酸的牙根都吃不了飯。”
夢寒月一瞧著這果脯,頓時兩眼就冒光,“快快,明月,給我凈手。”果脯是用手捏著吃。夢寒月每回都要把手給洗干凈。
等到手洗干凈了,夢寒月急急地從一個小壇子里捏了一枚果脯,丟嘴巴里:“唔!好吃。比上回那個好。慧娘,以后就在這家買了。”
明月若有所思地看著一臉饞嘴相的夢寒月。
“夫人…”
“嗯?”
明月有些難以啟齒。
看了一眼慧娘,“夫人,明月有些貼己話。與夫人說道。”
夢寒月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果脯,看了一眼陳慧娘,才道。“慧娘,你去替我問問平安,中午想吃什么,我親自下廚。”
陳慧娘聞音知雅,當即明白夢寒月是要支開她的。
她識趣地道一聲“是”。便就安靜退開。
“你說吧,明月。”
“夫人。您從來對什么東西都淡淡的,除了平安小公子,夫人您仿佛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句話算計云家人,一句話聯合江南名流。夫人,您看,您真的對什么都不在乎。”
夢寒月扶著額頭,“明月啊,你有什么話就說,夫人我快被你一通話弄得頭暈腦轉了。”
“是,夫人。”明月福了福身子,“夫人,明月的意思是,您怎么忽然這么愛吃果脯了?這果脯好吃歸好吃,卻是酸得掉牙,小孩子才吃兩顆解解饞,夫人您一下子吃兩小壇子。只有那懷了身孕的婦人家,才會如此。”
夢寒月一驚,手中的酸果脯掉了一地,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能!”
“夫人,您從京城急匆匆趕回來,那天早晨,走的匆忙,別人不知道,明月卻是知道的,那天夫人的樣子太奇怪。明月雖是清伶,卻是見過其他姐妹們…”意思已經很明了了,“夫人,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夢寒月本來很堅定,那男人說過,她不可能再受孕。但回想這段時間,她確實多了很多奇怪的習慣。
比如愛吃果脯,忽然不愛吃辣椒了。從前她可是十分喜歡辣的,幾乎是無辣不歡。卻突然不喜吃辣。
又瞄了一眼自己肥了一圈的腰身…夢寒月心里打鼓起來。
“別請來院子里,給我拿個圍帽,你隨我悄悄出府。”這是不打算讓人知道了。
明月見夢寒月聽進她的勸說了,當下高高興興應了一聲“是,夫人”。
“不叫上阿大嗎?”明月歪著腦袋問。
夢寒月緩緩搖了搖頭。這事情還沒有個數,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一路上,夢寒月出奇地沉默。
已經是大中午了。
兩個身影從“濟世堂”的大門走出來。其中一個手里拎著幾包藥。
“夫人…”等到了一個小巷子,明月開口喚一聲從剛才開始就默不作聲,顯得沉默的夢寒月。
“明月啊,被你說中了。”夢寒月的聲音有些疲憊。
“夫人,有了二公子,您不高興嗎?”
“高興…”夢寒月好無奈:“哎,明月,我本來就遭人非議,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現在肚子里又多了一個。只怕這江南上下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了。我遭罪倒是不怕,卻要苦了兩個孩子。”
“那夫人是不想要…”
“不會!我的孩子,我一定會生下來。”夢寒月頹廢之后,振作起來。
“夫人,這個孩子是不是…”
“你別亂猜了,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這件事不許你對別人說起。”夢寒月言辭吩咐。
“可等肚子大了,遲早都會知道的啊。”明月不解。
“等肚子大了,還要個把月的時間,到了那時候,江南形式已定,我就勉強算是在江南這塊地界上站住了腳跟了。那時候,就算有人看不上我們母子。卻也不敢輕易得罪。”
“夫人,大夫說這一胎要好好養著,夫人之前熬夜早起,著了寒氣,自己卻不知道。明月一定要把夫人養的肥肥胖胖。”
“…”你那叫養豬,好不好?
這件事情就被隱瞞下來了。
只是明月比以前更貼心,但凡夢寒月晚上睡得晚些,明月就來催。任何膳食,明月都要親自監督著。
夢寒月說了她幾次,都不見效果。最后只好作罷。可這一切卻落盡一雙精明的眼睛里。
這一天。夢寒月又同明月如同上次一樣出門。
這次是去抓一些安胎藥。夢寒月這一胎,并不大穩。之前讓濟世堂的老大夫把過脈,那老大夫就一臉嚴肅。將她臭罵一頓:“你怎么做娘親的?還好你今日來了濟世堂,再晚一些老朽看你這肚子里的娃兒可危險著!”
今天兩人又是去開藥的。
她們前腳出門,一個影子后腳就跟了出來。
尋常小廝跟在背后的話,夢寒月會有所察覺。但這次,卻沒有察覺出來。
那人親眼見她們進了濟世堂。過一段時間,拎著藥包,親親熱熱地出來。
等她們走遠一些,那人就竄進了濟世堂。
“大爺,您看病呢,還是抓藥?”帶著六角帽的小廝問道。
“我抓藥。剛才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們家的夫人。出門時候不小心藥包掉地上散了,我家夫人讓我來重新配一副。”
那小廝一聽。當下就打消疑慮,“您等等。”就給迅速抓了藥來,“給。您的藥。”
“多謝,小哥,”丟了一枚銀子。就出了濟世堂。
濟世堂的小廝還疑惑:“奇怪了,我們濟世堂的藥包都裹兩層油紙。怎么就散了?”小廝狐疑之后,也就搖搖頭,“管他呢,反正給了銀子。抓多少也沒事,又不是砒霜。”
那身影拎著藥包出了濟世堂,就往隔了一條街的通濟堂起。
“大夫,煩勞你給看看,這是吃什么的?”一邊客氣地說,一邊就把銀子往桌子上不動聲色一放。
那年輕的大夫一看十兩銀子,立刻就笑嘻嘻地接過藥包。
“這是保胎藥。”大夫說,看一眼那人:“你們家有婦人懷了身孕?…看這個配給,你們家懷孕的那個恐怕胎不穩。”
“那有危險嗎?”
“這是濟世堂給配的藥吧?有那位老大夫給配藥,應該是沒事的。別太擔心,只需好好養著就好,別在受涼氣了。”
“多謝大夫。”于是又丟了一枚銀子去。
阿大滿腹心思回來。
李通瞧著阿大瞞不住的心思,“阿大,你去哪兒了?”
李通和阿大到底之前認不認識呢?
接下去,他們的對話就知道了。
“阿大,太子爺讓你跟在夫人身邊,夫人都回來了,你怎么這老大會兒才回來?”
阿大朝著院子后頭看了看,嘴巴開了幾次,都不知道要不要說。
“阿大,你真有事兒?”李通老眼精明,“莫非是與夫人有關的?”
“…”阿大從懷里掏出一包油紙:“李管事,你看看。”
“咦?這是藥?你病了?不能吧,這么壯士的身體…”李通開玩笑地拿起那藥包。忽然臉上的玩笑就沒了,一臉嚴肅地望向阿大:“你哪兒來的這個藥?”
“難道李管事知道這是什么藥?”阿大驚奇。
“這是保胎藥。阿大,你從實說來,你哪來的這個藥的?”李管事皺起老眉。忽然精明的眼睛中精光一閃:“難道是明月與人私相授受,懷了?”
李通根本沒想到是夢寒月。夢寒月這些時日都交往什么人,李通都看在眼底。
“不是!”說起明月,阿大惱怒了,脫口說漏嘴:“這是夫人的!”
“什么!”李通震驚了,一臉嚴肅地問:“阿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接下去,會出現比較虐心的情節。所謂三起三落,這里至少兩起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