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O八章:陜西事變
當戰火在寧錦和草原的廣闊地域越燒越烈時，大明京城朱由檢卻前所未有的憤怒了。
原本，朱由檢已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遼東這場越打越大的寧錦大戰上。
原本，朱由檢已經決定，在寧錦大戰未結束之前，一切都以寧錦大戰為重。大明的其他事務，他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暫不過問。
但當朝廷收到了陜西官場的最新奏報，內閣興高采烈的前來為陜西官員請功時，朱由檢卻還是按捺不住憤怒了。
在陜西官場發給朝廷的奏報中，發生暴亂的澄縣縣城，已被英勇的大明官軍死戰收復。像澄縣亂匪都已被英勇的官軍死戰蕩平。
現占據澄縣的剿匪官軍正在積極籌備糧餉。一旦糧餉齊備，剿匪官軍馬上就會把禍亂白水的亂民王二，也一舉掃平。
陜西官場的這些奏報，看起來確實都是些值得邀功請賞的好消息。
但擁有夜來香和錦衣衛兩條隱密渠道的朱由檢，可不是前世歷史上，那個天真爛漫、不知外事深淺的崇禎。
朱由檢很清楚，報喜不報憂自古就是官場常例。但你陜西官場通篇都是喜，連一點憂都不報，那可就太過份了一點。
陜西官場和大明內閣不知道，夜來香和錦衣衛送來的陜西情報，其實早已送到了朱由檢面前。陜西當前的局勢，朱由檢知道的甚至比他們知道的還要全面。
朱由檢知道，澄縣縣城發生了瘟疫，整個縣城早已空無一人。而陜西剿匪官軍所謂的收復澄縣，其實根本就沒進行任何戰斗。官軍只是輕松的行軍，輕松的進城收拾了下澄縣城中殘局。
朱由檢還知道，剿匪官軍所謂的蕩平澄縣亂匪，其實官軍除了砍了些手無寸鐵的災民，真正的亂匪官軍一個也沒抓到。
朱由檢更知道，剿匪官軍所謂的積極籌備糧餉，其實就是在澄縣大掠鄉里。澄縣境內不知有多少，本還能勉強活下去的人家，卻被這些剿匪官軍硬生生給逼成了流民。
至于陜西官場所說的，籌齊糧餉剿匪官軍就會立即開拔，去掃平白水亂匪王二。朱由檢相信，官軍要籌的這個糧餉，也許今年他們都無法籌齊。
陜西官場會報喜不報憂，朱由檢心中其實早已做好準備。因手中實力不足，為了全力打好寧錦大戰，朱由檢暫時本不想理會陜西。
可陜西官場瞞報的明軍嘩變一事，卻讓朱由檢心頭壓抑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
朱由檢一向認為，導致大明崩潰最直接的因素，一是遼東的后金韃子，二就是大明后來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
而后來聲勢浩大的大明農民起義，開始就是發起于大明的陜西，就是發起于那個白水王二起義。
這也是朱由檢特別關注陜西的最主要原因。
朱由檢很清楚，農民起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農民不堪重負徹底活不下去所致。
但面對積重難返，又恰逢小冰河氣候，已面臨全面崩潰的大明鄉村體系。朱由檢從不相信，只憑一個行政命令，或只憑他這幾年少許的積累，就能救濟即將起義的所有農民。
農民起義無法避免，朱由檢想做的，是盡量把農民起義對大明的破壞降到最低。
要降低農民起義的破壞，首先就要降低農民軍的戰斗力。
朱由檢知道，單純的農民戰斗力很低。歷史上，大明后來哪些聲勢浩大的農民軍，其實是得到了大批大明官軍的充實，才擁有了那足可覆滅大明的戰力。
所以，朱由檢與魏忠賢談妥，一拿到開中的權力，他首先布局的就是遼東和陜西。
布局遼東，朱由檢為的是盡量加強寧錦明軍的實力，好盡可能多的去打擊后金。如今寧錦戰場，朱由檢的布置已大見成效。有了朱由檢的強力支持，大明與后金的實力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
若說布局遼東算是攻擊，那布局陜西為的就是防守了。
優先布局陜西，朱由檢為的就是盡可能多的保住陜西明軍。他要讓陜西明軍不至于因糧餉的缺少，而輕易流散到起義的農民軍中去。
可現在，朱由檢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投入了那么多的資源，陜西卻依然出現了明軍嘩變，這不明顯是在挑戰朱由檢的神經，打朱由檢的臉嗎？你這讓朱由檢如何能不氣憤。
更讓朱由檢感到憤怒的，是夜來香和錦衣衛傳來的消息中，嘩變的明軍本是最不該出現嘩變的部隊。
誰能想到，陜西那些窮苦不堪的底層明軍沒有嘩變，而陜西巡撫喬應甲的直屬標兵，卻出現了嘩變？
巡撫標兵是什么？
按大明律例，巡撫標兵是負責衛護巡撫安全的親軍衛隊。
巡撫那可是大明一省職位最高的文官（再高一級的總督是轄制數省），堂堂一省文官之首的親軍衛隊竟然會出現嘩變？這說出來，都像是奇聞異事，讓人難以置信。
當然，朱由檢明白，最不該嘩變的巡撫標兵出現嘩變，這必定是陜西官場內部矛盾已激化到無可調和的結果。
只是，朱由檢很難理解，大明的巡撫標兵雖大多只負責安保儀仗，很少真正上陣撕殺。但無論如何，巡撫標兵也是接受過訓練的正規軍隊。陜西官場這么搞，他們就不怕惹火燒身？
要知道，巡撫標兵不但是支軍隊，它還是支駐扎于陜西首府近郊，裝備比較不錯的軍隊。
縱容這種處于要害部位的軍隊發生嘩變？陜西官場難道就不怕，不怕一個閃失、一個操作不善，嘩變的巡撫標兵就會徹底失控進而轉變成叛亂？
叛亂一起，即便叛軍無法攻克西安城，可省城首府發生叛亂，那陜西全省都有很大的可能會徹底糜爛。
到那時，朱由檢在陜西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陜西的農民起義將會來的更兇、更猛，更無法遏制。
一想到那種場景，不管陜西官場怕不怕，反正朱由檢是怕了。
而如此危險的事件，陜西官場的奏報中竟然只字沒提。這讓朱由檢心中的怒火還在如何抑制？
特么的，這幫爛透了的官僚，真都全他么該死！
憤怒的朱由檢，破天荒的摔碎了手中最正宗的大明皇家彩紋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