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眼珠子一轉,在附近溜達了一圈,遇見了幾只身體殘疾的野貓,遠遠地行了一禮,這才上前從脖子下的兜囊中拿了幾條小魚干出來。
兜囊是“九馗龍”的皮做的,魏昊照著“劍衣刀溘”的款式,用“魏氏天工造物法”做了個。
照著狗子的修為,能裝六七百斤的貨。
“汪!”
狗子先叫了一聲,上前道,“冒昧叨擾,小可初來乍到,不知此地....是何國家竟是一派貓國盛景,必是府城上國啊。”
幾只野貓見狗子上前,都是弓著背、炸著貓,許久之后,一只渾身是傷斷了尾巴的獨眼三色貓走了出來,左右黑貓白貓菊虎斑貓都是站好了位子,看似個踩尾端坐的模樣,卻是余光警惕 “若是打聽問路,大可不必。”
那斷尾獨眼三色貓將小魚干往回推了推,眼神雖然熱切,甚至一張兔兒也似的嘴巴都張了張,但還是推了回去。
狗子見狀,頓時狗眼一亮:“諸位放心,小可絕無歹意,也不曾下毒。
說著,狗子先叼了一條在嘴里,嚼了一番,吞咽下去。
然后繼續道:“初來貴地,怎可不知禮數。小可常在老家麒麟書院中讀書明理,禮不可廢。’
眾貓這才圍了過來,其中一只黑貓過來嗅了嗅魚干,然后扭頭沖斷尾獨眼三色貓點了點頭。
幾只貓都是肚子發出了咕咕聲。
領頭的斷尾獨眼三色貓于是道:“那就不客氣。”
于是它先叼兩根,后頭幾只貓依次上前叼了兩根,隨后到了一處種了梅花的小巷子中。眾貓明明很餓,卻慢條斯理地吃著,汪摘星也是頗有耐心,就在巷子口端坐,一條狗尾巴晃得飛起。
等眾貓吃完了之后,狗子這才一副外地看客模樣問道:“那是個甚么貓國以前倒是未聽說過,等返鄉的時候,定要跟長輩吹噓一番 幾只貓都頗有氣勢,但并不爭搶,得了斷尾獨眼三色貓的同意之后,白貓這才出列,這白貓雖然身上有些臟,但看得出來已經是梳理舔舐過,一黃一藍的異色瞳看著汪摘星,然后道:“有禮。”
見白貓雙足并攏,貓貓頭微微向下,狗子也趕緊還禮。
雙方禮數周到,白貓也是有些詫異,然后語氣平穩地說道:“那里原本是‘小報恩寺’的‘安宅貍國’,后來‘小報恩寺’失火,便沒有了重建的意思,新盤下此處的地主,不似僧人香客那般待見家貓,遂驅逐了‘安宅貍國’。
狗子眼睛一亮,它感覺這里頭,必然有諸多東西可以深挖。
這是它身為“橘貍國”大理寺少卿的職業本能!
汪摘星尋思著,這光景自家君子估計都沒有查到有用的情報呢,自己可真是太厲害啦。隔一個東市,在東市以北“勝業坊”逛街的魏昊,正在給白妹妹解釋什么是冰糖葫蘆。
“這里面是洗干凈的‘山里紅’,然后且上一層糖漿,等凝固了,便是冰糖葫蘆.....白妹妹你看,這一串串的,多少還是有些葫蘆模樣的。’
說著,魏昊摸了幾文錢,遞給小販,“勞駕,來一串。”
“兩串!’
白星眼睛放著光,她便覺得冰糖葫蘆可真是好看。
小販頓時大喜:“壯士,您的冰糖葫蘆。”
“多謝。
魏昊接過手,將冰糖葫蘆拿著,本以為有一串是自己的,卻不曾想白妹妹一手一串拿著,很是高興。
有心轉身再買,總感覺好像不太妥當,于是作罷。
白妹妹左一口右一口,那酸酸甜甜的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大巢州雖然富庶,但她以前并不能亂走,很不安全,純粹就是個家宅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姑娘。
如今得了自由,身旁有人護持,自然放松開心。
勝業坊的街市明顯要熱鬧得多,許多達官貴人家的小哥也會出來遛彎兒,見了各色小吃都是會嘗嘗鮮。
白妹妹忽然問道:“昊哥哥,為何這里坊墻內外都如此熱鬧”
“因為快過年了。’
“過年 龍族并不過年,因為龍族沒有定四時,人祖觀天觀星定下年月日時之后,龍族也就有了四時。
人族過年的熱鬧,白星聽說過,也知道哥哥喜歡過年的時候出去玩耍,但究竟是個什么模樣,便確實不知道。
小青偶爾過來說一說,也是說一些村子中的過年,大抵上就是吃年糕做米酒之類,并不見得稀奇。
但在這里,看到的熱鬧確實大不相同。
“那又是什么’
“噢,是北陽府的糯米果子,有九種顏色,味道一般,我不愛...
“店家,你這糯米果子怎么賣”
不等魏昊說完,白星舉著兩根吃剩的冰糖葫蘆,問鑿開坊墻開店的果子鋪老板。
老板是個大嬸兒,渾身上下都是藍印花布,頭上且著包巾,看上去和藹可親。
“這位娘子好,我這兒的果子一色一文錢。”
“來個九色的!’
說罷,白星將冰糖葫蘆塞到魏昊嘴里,
“昊哥哥,你吃吧。”
摸了一排銅板出來,魏昊遞給了老板,包了九色糯米果子,本以為這種沒味道的玩意兒絕對不好吃,結果老板很大氣地在果子上撒了桂花糖.
饞了。
魏昊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買,但白星已經吃得眼睛放光:“昊哥哥怎會不喜歡吃這個”“我 啃了一口冰糖葫蘆,甜是甜,酸也酸。
魏昊一邊啃一邊尋思著:小汪應該也在玩耍吧,難得休息一趟,快過年了。
“安邑坊”的小巷內,臘梅香味深沉,狗子安安靜靜聽著眾貓的敘說,然后感慨道:“原來諸位還有這般一段往事,當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如此說來,‘安宅貍國’的國號,并沒有被天界除名,只是被鳩占鵲巢 “正是。
白貓看著不遠處的豪宅,嘆了口氣:“只是斗法,分個勝負倒也沒什么。但此番另有內情,乃是借了人間之力,驅逐了全國君臣。’
“小可有一事不明,那竊國之輩,既然耍弄了奸計,為何不趕盡殺絕”
狗子如是推理,“將諸位一網打盡,豈不是一勞永逸獨享國祚 “因為那竊國之徒,并非是一只貓。若是除掉我等,必有天使下界,而后宣布下任國君...到那時,必定事情敗露。
狗子微微點頭,又掏了一堆小魚干出來,打算繼續嘮個十條八條的,它覺得這里頭已經不是可以深挖的事情了,而是大有隱情啊。
現在已經可以確認,對面曾經是“小報恩寺”的豪宅,肯定有問題 裡面有個不知道什麼根腳的玩意兒,通過人間手段,強搶了“安宅貍國”的江山,而且此地“保家仙”,也的確沒有聽從自家君子的號召。
大有問題!
狗子心想著等自家君子也查得差不多了,再來一起合計,“勝業坊”規模還在“安邑坊”之上,一時半會兒也查探不完,
“勝業坊”誠如狗子所想,大是真的大,魏昊跟白星逛了好一會兒,一條街都沒有吃完。期間還有個十字口,多有撂開場地唱戲、雜耍的,看得白星連連拍手:“昊哥哥,這演得正是《除妖》!”
只見有個武生畫了黑臉兒,手中握著一把刀片子,跟另外一個扮作“烏魚怪”的武生打在一起。
那是刀來槍往,呼呼作響,刀槍打完了便是拳腳,每一拳每一腳都是啪啪作響,打得極為熱鬧,圍觀眾人都是連連叫好。
“昊哥哥,為何你是黑臉兒”
“太陽曬的 噗嗤。
掩嘴一笑,白星挽著魏昊胳膊,踮腳張望,見圍觀的看客,不管是男女老少,看到精彩處,都是立刻掏出銅錢打賞。
那接錢的方式也并不喧嘩,非是銅鑼倒扣,而是一個裝了水的桶,讓連只猴子作抬水狀。繞了人群一圈,觀眾便將銅錢投入水桶中。
猴子一圈下來,累得氣喘吁吁,撈出諸多銅錢,頓時唧唧唧唧拍手大叫,接著就是沖四周作揖鞠躬,那模樣憨態可掬、滑稽好玩,逗得眾人都是哈哈大笑,孩子們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白星也是沒見過這樣的,美眸閃爍,晃著魏昊的胳膊笑道:“昊哥哥,原來還有這種討賞的法子。我以前從未聽說過 她本是天乳,如今摟緊了魏昊,饒是魏昊一條鐵臂,也被緊緊地且住,頓時讓魏昊一陣心癢,差點兒心猿意馬,好在自來定力強,倒也鎮定了下來。
只是這光景多少有些慵懶懈怠,覺得難得休息一下也挺好,就是心頭有個念想,大抵上好像是忘了什么。
自己是來辦正事的,這一點倒是沒忘,就是好像忘了啥等逛到了天黑,街道出現了帶亮光的叫賣,魏昊突然一拍腦袋:“壞了!我把小汪給忘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一_”
在“勝業坊”的坊墻入口,狗子看到魏昊跟白星手挽手怡然自得逛街的模樣,頓時毫不猶豫一通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