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之變”的影響在后續才會逐漸爆發出來,大夏朝廷聽說此事之后,中樞各部及中軍大都督府都派出了得力干將前來查探,一是賑災,二是后續安置問題。
以大巢州的底蘊,分置三縣是起碼的,這就多出了大量官帽子,有些中軍大都督府的“老卒”,也想著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老。
巢湖接連大江,地勢低洼,又多了無數傳說,對很多退休之后想要求長生的人而言,簡直是最好不過的去處。
人間朝廷如此熱鬧,陰間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漂母投食”一事,大巢州原城皇威靈公雖說丟了官帽子,但只是降等任用,從正二品的“鑒察司民城皇威靈公”降為“鑒察司民城皇威靈侯”,就等大巢州分出陽世數縣之后,擇其一而赴任。
這個消息,還是本地夜游神護送魏昊至湖口時告知的。
至于說姚馥蘭這個原知州怎么定性,卻還在爭吵,魏昊懶得理會,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這次巢湖形成的天地大變,就算有心人憂心忡忡,但更多的都是趁機狂歡。
給魏大象的嘉獎,只局限于“人”的范疇,跟鬼神的爭斗,大夏王朝竟然沒有力挺,反而模棱兩可,頗為曖昧。
有個五崖縣出來的外派謁者,因跟五崖縣縣丞肖田敏頗有交情,便悄悄地跟魏昊透露,“巢湖”名分雖然因天降龍爪山島而定下,但要不要封湖神水君,卻還在兩可之間。
其中關節,這外派謁者因為地位低微,不能打探,只說巡天監和欽天監最近很忙,似有開壇做法溝通仙神之舉。
魏昊聽得發笑,這種不問蒼生問鬼神的行為,對得起自強不息開辟人道的五大人祖嗎?
人祖建巢蓋房、鉆木取火,哪個都不是偷來搶來下跪求來的,后世子孫竟然越活越回去了,還不如茹毛飲血蒙昧無知的時候呢。
不過大夏朝廷還是以“五峰魏昊有義舉”為由,在“人”的范疇,給魏昊原“大夏千牛衛司仗使世襲左千戶”的頭銜,加了一個“風聞緝捕、鏟除奸佞”的模湖權力。
除此之外,勛爵、賞金、蔭庇等等,都是說等巢湖平息之后再議。
大巢州百姓們覺得倒是不錯,認為魏相公這是要被封個公侯伯子男什么的;巢湖群妖則是忿忿不平,公拼了老命打斷一只龍爪,差點兒暴血而亡,結果這事兒就延后了?
好在魏昊自己心態可以,他覺得這大夏朝也差不多該亡了,這時候玩什么花活都無所謂,該是他的,那是一個銅子兒都少不了。
至于官爵之類,他要的就是特權方便,夠用就行,方便施展拳腳而已。
于是百姓送魏相公離岸,群妖送公離巢,進入大江之后,這才多少安靜了下來,只有逆流時的江水波濤聲入耳。
船兒在大江中逶迤逆行,數十條大魚身上套著韁繩,拉著魏昊座船直奔洞庭湖。
有白天看到的人,都是驚奇不已,只因秋汛洪流之中,竟然有人無帆無槳逆流而上。
夜行至五銅縣,此地是三朝冶銅重地,如今也還是設置有銅礦監,產量雖然大不如前,但也是個富裕之地。
魏昊停船至此,數十條大魚就在船下歇息,瑩瑩投喂了飼料之后,也就安頓了下來,等到明天再趕路。
畢竟魏昊雖然可以一直保持精神抖擻,但魚怪們卻沒有這點本事,它們還是需要休息的。
“這五銅縣比五峰縣熱鬧啊。”
哪怕是國運衰退,五銅縣的外郭到大江,都是行人絡繹不絕,跟五峰縣完全不同。
狗子也是有些好奇,感嘆之余,更是道:“必定有能人在此。”
“那肯定的,五銅縣縣令也是傳臚,汪縣尊之后的二甲第八,官聲絕佳,原是在五涯關為武庫署丞。徐老將軍還提過一嘴,說是‘鷹揚軍’對其贊不絕口。后來五銅縣出了縣令空缺,便升任至此。”
魏昊給狗子解釋之后,汪摘星頓時道:“君子,厲害的縣令都是從邊關來的么?五潮縣的縣令是五劍關來的,這五銅縣的縣令,便是從五涯關來的。”
“能者多有追求,有追求才會成為能者。”
“我看周道海也挺有想法的啊。”
“求而不追,算什么追求。”
摸了摸狗頭,魏昊上岸觀察,一雙異童看過去,才發現本地自有特殊,竟然有個奇特的風水大陣替代了國運衰退之后的空缺。
順著這個脈絡開去,發現大陣并不深入五銅縣,而是將五銅縣的外郭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互補。
“原來如此。”
再一看,發現是一座山的緣故。
打開地圖看了看,發現叫“利國山”。
只從名字就知道,這是后封的山名。
此時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江畔漁火密集,秋汛雖然不方便打漁,但在岸邊討一些蝦蟹還是有的。
或者就是去內河下網,總有一餐。
茶肆關得早,但酒鋪卻是熱鬧的,夜里討生活的人兒也多,大多都是穿著短衫,纏頭赤足,最多踩個木屐,服裝打扮跟魏昊老家也相差彷佛,就是口音差了許多。
一聲驚堂木,只聽酒鋪的柜臺一側擺著一方小桌,說書人手握折扇,比劃了一個望月持劍的姿勢:“呔!孽障,可認得此劍…”
吃酒磕豆的食客們都是聚精會神,魏昊覺得有趣,也在門外站著聽了一會兒,前頭趴滿了孩子,都是眼睛放著光。
“…魏相公饒命,奴家閨名小倩,因病早夭,埋在此處,只因那…”
魏昊跟狗子直接無語,本以為是個降妖除魔的故事,結果一聽,陡然就不對勁起來。
氣氛有點焦灼。
而好些健婦也是抄著藤條,到酒鋪這里挨個兒抽自家的熊孩子。
嘴里罵著各種荒唐話,聽得魏昊極為尷尬。
“…好一個魏大象,他雙臂本就有千鈞之力,托個嬌娘在手,豈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更遑論小倩本是個女鬼,更是身嬌體嫩,只掌心一托,整個嬌娘便予取予求。小倩見大象雄壯,嬌聲道:還請哥哥憐惜…”
狗子還待繼續聽,魏昊卻捂住它的耳朵:“小孩子不要亂聽故事。”
想要找個正經吃飯的地方,還真有點不容易啊。
去縣城是不可能的,可這江邊實在是鄉風灑脫,讓狗子都激動了。
“君子,認識我之前,君子還捉過一個叫小倩的女鬼?”
“狗屁,壓根沒有的事情。他們說書的胡編亂造!”
“我還以為是改編了君子的故事呢?”
狗子大為失望,本想著要是有個叫小倩的女鬼,倒是請過來一起熱鬧。
哪里像現在比較尷尬,船艙內氣氛極為憋悶…
白妹妹雖然只是在看書,可她什么都不說才是最讓人頭疼的,都不知道聊什么。
而田姐姐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不露面了,說是要苦練“云夢搬運法”,更要參悟“千幻寶光”。
那只燕子姐姐更是沉默寡言,動不動就念叨“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說是她將以此為綱,參悟功法,然后成一代妖王。
就沒有正常的么?
有時候狗子覺得家里還是有個人類姑娘好一點,沒什么神通,但至少不會作妖…
唉…狗生艱難呀。
在“橘貍國”當大理寺少卿,都沒有在魏家做客卿來得辛苦。
以前打個耗子,現在打的都是什么?
妖魔鬼怪應有盡有。
“以后少聽那些瞎編亂造的,改編不是亂編,完全就是蹭我的名氣!”
“那君子怎么不去拆穿?”
“別人也是混口飯吃,這江畔茶肆酒鋪不比縣城,簡陋破舊許多,他們就這點樂子,又不是狂嫖濫賭,已經很好了。”
“這倒是,要是學白公子,家底很快就敗光了。唉,說起來真可惜,大巢州的豪宅可真是大啊,結果現在泡水里了,君子以后也沒得住。不過白家的十萬兩黃金,倒是不會長腿走了,泡水下挺好,以后去撈了就是。”
狗子是個官迷,沒想到癥狀還加強,多了一層財迷。
不過一想到自己也挺喜歡錢的,魏昊也沒理由去說狗子。
“對了,君子,此地風水大陣倒是可以參考參考,以后興許用得上。”
“怎么說?”
“君子的‘天賜流光鎮魂印’,不也是融入山精了么?說不定以后也能當個陣眼,擺下來就是山水大陣。”
“有道理,不過肯定沒那么簡單,我看這風水大陣的核心是那座‘利國山’,這是人間命名的大山,估計跟人心愿力也是有關系的。”
“參考而已,咱們可以自己來一套。反正君子不修法術,將來熱血沖天,直接頂天立地,肉身便是大陣,豈不是更威風?”
“哈哈,你這狗子,真是會說話…”
大力搓狗頭,繼續找了找能吃飯的地方,見魚市街頭有個攤位,老板正在打著魚丸,爐灶上燉著雞湯,也有個錦袍食客在那里吃著雞湯魚丸。
魏昊見狀,便上前看了看,雞湯不錯,魚丸也不錯,食客更不錯,一聲珠光寶氣。
“兄臺一身神光,是本地的神靈?”
拱了拱手,行禮詢問。
那食客哈哈一笑:“厲害厲害,魏相公竟然一眼看穿我的根腳,怕不是跟那‘東郭先生’一般了。”
“豈敢跟袁先生相提并論,不過是聞著氣味來了。”
不知道對方身份,魏昊也沒有交底。
一雙異童看去,此人渾身散發財氣、貴氣,簡直就是行走的財神爺。
但沒有聞到腥臭,魏昊就知道他沒有吃過人,沒吃過人,那就是可以坐下來聊一聊的。
“我喜歡清凈,所以每隔一日,就來這鋪面吃魚丸。老板手藝上乘,用料厚道,雞湯鮮美,魚丸彈牙,一碗幾幾文錢,劃算得很。”
“老板,來一碗!”
“他聽不見,天生又聾又啞,全靠這魚丸攤位過活。”
說罷,錦袍食客起身,拿了一只大碗,開鍋舀了一勺雞湯,然后倒入小鍋中燉煮,放了一些魚丸,浮起來之后就起鍋倒回碗中。
“蔥花、蝦米、干菜…魏相公,你隨意。”
“汪!”
狗子一聞,是好東西啊。
魏昊撒了蔥花,調羹晃了晃,喝了一小口,頓時覺得鮮美。
“如何?”
“果然美味。”
“便是了,只因用料扎實,這魚丸卻不是用下腳料做的,老板隔一日便去圍網中挑揀,不拘鳡魚、鲌魚、鰻魚之類,偶爾也會煮熟了蝦蟹,剁碎了混入其中,添加風味。”
“厚道。”
“自是厚道。”
錦袍食客得到魏昊的贊同,也是高興,自顧自先將自己碗中的吃完,吃好之后,拍了一排大錢在桌上,攤位老板點頭哈腰收了錢,又繼續去忙活,這錦袍客才對魏昊拱手道:“在下‘利國山’丘山偉,恭候魏相公多時了。”
“‘利國山’?”
吃了一顆魚丸,魏昊一愣,本地的風水大陣核心,可不就是那座“利國山”么?
“咳。”
丘山偉輕咳一聲,“慚愧,忝為山神一職。”
“原來是山神當面。”
魏昊放下調羹,又拱了拱手。
只見丘山偉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山神,不是山精所化,乃是大唐朝時所封,全憑香火維系。萬幸本地是個寶地,倒也不缺金少銀,大虞朝、大夏朝都是比較富裕的。可如今天變,委實嚇到我了。便想著努力奮進,可一時沒有頭緒,聽聞魏相公壯舉之后,多少動了點小心思。”
“還請明說。”
繼續吃著魚丸,魏昊認真聽著。
“是這樣的,我聽附近水屬精怪所言,得知‘巢湖之變’,又聽聞‘金蛟堤’‘龍爪山’,便想著,若靠自己,我一個陰神,修為是定死的,唯有假借外力。這‘金蛟堤’我不敢想,但是‘龍爪山’,取一塊石頭過來參悟,還是可以的。”
“一塊石頭而已,丘神君自去取就是了,怎么還要找我?”
“這…”
丘山偉有些尷尬,“‘巢湖’名分雖然定下,還是人族之地,可‘巢湖’終究是個湖,人族哪里能管得著。可要說找龍族…也沒有龍族前往赴任,想必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空缺湖神水君。我若是直接去,怕是被巢湖精靈撕成碎片…”
“委托個凡人去取,不就行了?”
“我在五銅縣做山神,讓人去巢湖取山石,且不說行不行,外鄉人跑去巢湖傷心地破壞一通,只怕當場打死…”
“呃…還真是有些道理。”
想想也是,大災之后,親人失散,災難之后的一切景象,其實都是一種紀念。
可這種紀念,要是被人過來肆意破壞…都不需要破壞,只需要踩踏,那種無明業火就會升騰起來。
無所謂尊重的事情,外鄉的尊重不值錢;但,可以不尊重,卻萬不能踐踏。
魏昊微微點頭,喝了一口雞湯之后,對丘山偉道:“丘神君果然思慮周到。”
“便是如此。”
見魏昊很好說話,完全不像傳言中那樣狂暴野性,丘山偉更是連忙又幫魏昊再添了一碗魚丸,放下之后繼續道,“我知魏相公摯友小白龍沉睡湖底,其中關竅,大抵上也能猜到一些,山川相通,我料想魏相公是為龍魄龍魂奔走,巢湖附近,不外是彭蠡澤、洞庭湖最為廣大,所以便在這里一直等候。”
有心想說自己不是為了小白龍,而是為了猴子,但也無所謂了,丘山偉歪打正著就歪打正著吧。
“須我如何行事?”
“手書一封即可,屆時我便命人持手書前往巢湖龍爪山,取半兩碎石即可。”
“半兩就夠了?”
“參悟,參悟而已,我一個陰神,修為是定死的,只有跨過去,才有他想的余地。”
丘山偉說著又感慨自己沒有早早籌謀,經歷過大虞替代大唐,大夏替代大虞,他便以為國運變化就那么一回事兒。
結果這一次完全不一樣,國運衰退極為驚人,龍蛇起舞,妖魔遍地,規模之大超過前前朝和前朝的末期。
跟丘山偉聊得深入之后,魏昊才知道他生前乃是大唐朝冶銅監的監丞,因善待礦工、緩和銅稅,在一次出勤中因公殉職,礦工念其慈悲,就給他修了一座廟在銅礦山腰,久而久之,香火也就旺盛起來。
大唐朝末期,朝廷為了緩和矛盾,特別豎了一些典型,大封良臣為神,大多數都在大虞朝時取締,但丘山偉確實不錯,再加上礦工本就好斗團結,大虞朝時也沒有強行伐廟,反而加封“利國”。
于是那座銅山,便叫“利國山”。
延續到大夏朝時,因為丘山偉不是大虞朝的臣子,大夏朝也沒有把他除名,反而列為五銅縣本地祭祀的“名山”。
本地開工開業開耕開學,多有入春登“利國山”的習俗,也因此邱國偉誤打誤撞,反而成了為數不多人族出身,但卻持續千多年的山神。
就是神力低微,只能在五銅縣活動,想要神游天下都做不到,出境兩百四十里必定神力不濟。
一直算得上混吃的邱國偉,就這么平平安安到了現在,結果這次天地大變,國運化身直接化作流星雨,更是鬧出國運衰退只保城池的境地,那就是個麻煩事兒。
倘若是山精成神,實力底氣是自身修為;邱國偉一個陰神,實力全看人族興旺不興旺。
如今出城都成了一種冒險行為,那么香火自然衰退。
好在邱國偉千多年的家底,直接花錢搞了個風水大陣,先保了一方平安再說。
但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家底總有耗光的時候。
所以為了茍延殘喘,邱國偉便難得想著增進修為,絞盡腦汁,這才想到了參悟這一茬。
尋常名川大山,誰來鳥他一個人族陰神?
全靠運氣好走到現在的,正眼看他都欠奉,更不要說借些山川精華給他琢磨。
如今巢湖多了龍爪山,或者說龍爪島,乃是理論上的無主之地,真龍的爪子所化,不比普通大山來得精妙?
最重要的是,龍爪山或者說龍爪島才剛剛墜世成形,斷然是沒有山精的,那么取一塊石頭,也就行了。
求的是韻味,多少不重要。
可惜這個小小要求,還真不是那么容易好辦到的。
鬼神妖魔人類精靈,誰都不敢說自己去取用屁事兒沒有。
唯獨一人,便是“秀才”魏昊,他說把龍爪山煉了做馬桶,數百萬生靈沒有一個有意見的。
丘山偉怎么想這都是自己的運數,過了這個村,未必有這個店。
要是魏昊繼續西行前往彭蠡澤,那鄱陽湖何等廣大,多得是山川精靈、人間陰神,誰不想沾沾光?
譬如說水下精靈,他這兩天都快聽得耳朵生繭了。
只因原本的大巢州州城,如今沉入湖底,魏大象給水族各分坊市,聚族而居,大巢州本地水族“保家妖仙”,多有分房得屋的,都是原本人類居住的大房子,住起來更是寬敞氣派。
外鄉的水族都快羨慕哭了,可又不敢去搶。
哪怕是去看一看,都嚇得瑟瑟發抖。
只因有一桿定水長矛戳在大巢州州城中,那長矛露出個尾巴尖在湖水上面,已經化作一點小島,便于往來船只魚蝦看清了水路。
那長矛便是魏昊用金甲鱷王斷尾打造的,妖王氣息和魏昊意志,雙重加持,誰敢放肆?
但丘山偉篤定,只要魏大象還在大江行走,少不得水族前來拍馬屁。
只因水族精靈想要搞一套像樣的洞府,是真的不易。
居無定所的大妖比比皆是,現如今聽說一方水域的小怪都有大房子住,豈不是羨慕得淚流滿面?
七八百年修為的大妖身無立錐之地,還不如巢湖的一條胖頭魚,這不是丟妖現眼,什么才是?
也是想通這個關節,丘山偉這才守候多時。
“書信的話,用紙不太好吧?”
畢竟是去巢湖,打濕了不是完蛋?
魏昊看著丘山偉,“不若用竹木?”
“豈敢讓魏相公操勞,小神早有準備。”
見魏昊如此爽快,丘山偉頓時感動,趕緊從懷里摸出來一把貝殼,找了一個最漂亮的“貴妃螺”的貝殼,雙手奉上:“此乃上古圣王時的‘貝幣’,以作魏相公潤筆之用。”
“我要貝殼干什么?我有個…”
“汪!”
狗子一看自家君子又開始了,趕緊叫了一聲,并且停止了狂吸魚丸的行為,轉頭瞪大了狗眼,示意趕緊收下。
魏昊無奈,只好道:“那就愧領了。”
“不敢不敢…”
丘山偉連忙又挑了一顆還不錯的扇貝出來,遞給魏昊,“便以此為憑證。”
“也好。”
點了點頭,魏昊手一揮,一枚飛刀落在手中,氣血控刀,直接在扇貝上刻字:今有利國山山神欲取龍爪山砂石半兩,五峰魏昊知其所求非是為惡,愿意作保,望巢湖生靈予以便利。
刻好之后,魏昊遞給丘山偉:“丘神君,您看這樣如何?”
“哎呀!此事妥矣!請受小神一拜!”
丘山偉趕緊行了大禮,魏昊連忙扶住他,“神君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然而丘山偉卻是眼眶發紅,噙著眼淚道:“小神也是沒了辦法,如今這世道,稍有不慎,興許就會形神俱滅。小神也是為了茍活殘喘,今蒙魏相公施以援手,大恩無以為報,只能銘記在心,但有小神用處,必不負魏相公今日之恩!此言,天地可鑒!人神共睹!”
這一通發誓,倒是把魏昊干不會了。
他覺得就是一樁小事,可不知道怎么地在一個山神那里,卻上升到了這種高度。
有心再勸勸,但感覺也是說廢話,無奈之下,只好應和了一番,繼續反復哭哭啼啼的利國山山神丘山偉。
許久之后,魏昊才得了機會,說船上還有隨員,丘山偉這才趕忙叫自家的豪華青銅馬車前往江畔迎接。
那青銅馬車真是宛若黃金一般搶眼奪目,風水大陣之上狂奔,根本沒有磕絆,一路風馳電掣,不多時,就將白妹妹、瑩瑩接了過來。
白妹妹聽說是利國山山神,便是暗暗心驚,這可是富可敵國的山神,居然面對魏家哥哥如此低三下四…
這世道,真是千奇百怪的。
小青見魏昊如此氣派,更是悄悄地對白妹妹道:“姑娘,你看那燕子的眼睛,都快成桃花形狀了,她是個能做事的,怕是以后都要借機上位。姑娘須防著點她。”
順著小青目光看去,白妹妹便見燕玄辛一臉崇拜地看著魏昊,更是圍著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活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