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干的!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是正確的,至少此刻的廖定海覺得這句話非常正確,沒有半點謬論的感覺!因為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想他堂堂市公安局局長,正處級干部,執掌一市強力機關,權柄赫赫,哪里知道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情況昨晚接到老領導的指示時他原本覺得這樣的一件小事自己親自下去還不是手到擒來,甚至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跑這一趟,隨便派一個副局長下去就可以辦了,不過想到這是老領導的親自吩咐,還是乖乖的來了在他想來,花溪是屬于盤花市的花溪,那么縣局當然應該接受市局的領導嘛,盡管那個縣局的金局長跑他辦公室很稀少,甚至上任后都很少親自匯報,可這也只能說明這人不善鉆營,當然,人家也是有能力的嘛,不然憑什么能將花溪縣的治安短時間內提升這么大一截,有能力的人都是比較有性格,比較傲氣的!這對于見慣了人生百態的廖局長來說很容易理解,也能夠勉強接受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可真正的來到花溪縣后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并不是金局長一個人有性格,整個花溪縣的領導班子都非常有性格,以自己的級別竟然沒有縣委班子成員出來迎接自己一下,這也就算了,為了擺上排場,他特地從市里帶了不少的人過來,既然要打壓一下人家的囂張氣氛,那首先自己就應該有氣勢嘛自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縣局這么久了,花溪縣竟然還沒有反應,貌似這有性格也太過了點這也就算了。關鍵是自己準備找個由頭批評一下金云,在他看來整頓礦業安全這個由頭就非常好,肯定能讓金云心里憋屈難受,可又啞巴吃黃連 好吧,終于由頭找到了。人家也態度極其誠懇的承認了錯誤和工作中的效率不高,但接下來就輪到廖局長傻眼了,當著整個花溪縣干警的面,金局長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了,情真意切啊!
要是此刻廖局長手上有一把槍,他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忍住掏槍給金云一顆子彈的沖動 人總不能這般無恥吧?
當然。廖定海也能理解金云這般做的苦衷,沒辦法,誰叫自己就是來找茬的呢,人家總不能乖乖坐等著自己甩巴掌吧,總得反擊!
可理解是一回事,心里卻是異常憋屈。憤怒,好似他和金云的情緒對調了一般還沒等他好生“安慰”一下金云這個下屬,外面又出現了狀況,聽到那悲天徹地的哭聲,廖局長背后已經出了一層的冷汗,心里已經有點發麻了如果將做領導最怕的事情歸納總結一下,考察的時候遇見老百姓攔路告狀和喊冤絕對可以排入前十之列。因為這樣的意外狀況往往能讓人措手不及,甚至很多事情稍微處理不當就可能引發極為嚴重的后果,影響前程都是有可能的 這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剛剛還一臉為花溪干警請命的金局長已經率先行動并發話了: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情況?”
這讓廖局長十分誹謗,怎么我的臺詞都被你搶了,也太不懂規矩了 說完話的金云好似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十分真誠的說道:“局長,您看都是我工作沒做好,肯定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您要過來檢查工作的消息出去,弄得別人來告狀了。現在的人啦,遇到一點小事都喜歡直接找領導,也不通過一點正常的程序,太無法無天了……”
廖定海眨巴了一下眼睛,對金云后面的感嘆他完全沒有聽清楚。也絲毫不感興趣,讓他驚訝的是金云的那句“也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您要過來檢查工作的消息”。
“金云同志,你剛剛說什么?你說泄露了我要過來檢查工作的消息?”廖局長此刻那張撲克臉上表情很生動,一臉的不敢置信“啊?是啊,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對您過來檢查工作的消息嚴格保密,甚至連縣委領導也沒有通知,唯恐知道的人多了泄露出去。”金局長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好似還在邀功一般“誰讓你們這么做的?”廖定海臉漲的通紅,甚至有點發紫,怒氣沖沖的質問道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到了花溪縣沒有縣委領導出面迎接接待了,不是人家耍大牌,也不是人家有性格,更不是人家不懂禮節,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難道你讓整個花溪縣的領導們都一天二十四小時閑著沒事干守在縣界處工作嗎?
他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剛剛和那些干警們握手慰問的時候那些人的神情十分驚訝了,不是見到了他這個市局局長激動,而是因為他們是臨時接到了消息過來的,事先根本就不知情 領導要下來事先根本就沒有消息,這讓他們怎么能不驚訝?
好吧,這些你就算了,現在讓廖局長如坐針氈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自己過來的消息竟然連花溪縣委都不清楚,那還有個屁的震懾,下馬威或者找茬之類的根本就沒有絲毫效果,如何完成老領導的交代?
甚至還有一個可能,人家花溪縣委弄不好還會向上告他一狀,說他這個市局局長搞突然襲擊,完全沒有一點按照規矩來的樣子,怎么?你廖局長對我們花溪縣委不滿嗎?
眾所周知,領導下基層考察按照原則可是會提前通知的,這樣避免基層的同志手忙腳亂嘛 聽到廖定海含著怒氣的質問,金云心里一笑,臉上卻是立刻浮現出了委屈的神情,還有絲絲的慌張,說道:“局長,我這可都是為了您好啊!”
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廖定海心中的怒氣已經快接近臨界點了,不過多年的官場生涯鍛煉出來的理解還是讓他將怒氣壓制了下去,瞇著雙眼沉聲問道:“那你說說看,怎么個為了我好?”
“局長,您是不知道咱們花溪的實際情況,上面的一紙整頓礦業開采安全的文件下來,咱們這里可是差點翻天了,很多私礦的老板們都是強烈不滿,要不是被我們強力壓制下去,那后果不堪設想,這也是為什么我們還處于暗訪調查階段的原因,但強力壓制終究會引起反彈的,那些人可是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出來的,這要是知道您下來的消息,那…”金云聲音遲緩低沉的說道 盡管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廖定海的腦海里已經開始漸漸出現了一副場景:他廖局長被一群私礦老板圍著,那些人哭天喊地的向他叫屈,許多人甚至緊緊拉住他的胳膊衣服,扯來扯去,外面還有不少的婆娘淚如雨下,滿臉幽怨的望著他…
想到這個場景,廖大局長額頭上都冒出了一陣冷汗,要真是這樣,那什么形象都沒了,甚至要不給那些人一個交代,什么后果都難說,恒古不變的一個真理:利益動人心啊!
后面牽扯到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市局局長可以擺平的,他還沒那個能量和能力 “行了,我知道了,現在不談這個事情,外面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去問一下。”廖定海趕緊的轉移了話題,他也沒心思繼續追究下去了,這可是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話題,有苦自知!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別人找上門來,他總不能畏懼吧?盡管他心里清楚這可能又是金云安排的一處好戲!
金局長領命而去,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不久,一對眼睛哭得紅腫不已的母女被帶到了花溪縣公安局的接待室,市局局長廖定海表情嚴肅的接待了她們,并認真的聽取了她們的冤情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做為市局局長,他當然很忙,可自己的轄區內竟然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這要是傳出去那就是瀆職!
一個縣城關鎮派出所的所長竟然被冤枉而死,而且還是被陷害的,是的,聽完案情的廖定海第一時間便能夠判斷出事情的真相,所謂對外的那些消息基本上都是虛假的,這點做為干過多年刑偵的他很快便能判斷出來 當他聽到金云告訴他這件事情縣里已經處理過了的時候,心里便是一突,詢問處理結果后,他更加疑惑了,因為花溪縣的處理方式很正確,涉案的人基本上已經被逮住,很多都吃了花生米,但是為什么金云又安排了這一出呢?
他絕對不會以為金云只是為了提高他做為領導的形象而聽取一出老百姓的冤情,從本心上來說他不會認為金云有這般好心,那完全是說不過的,要知道他廖局長可是下來找茬的,人家沒那么寬闊的胸襟!
就在他苦思之下找不到答案的時候,金云臨時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告訴他一個消息:花溪縣前任公安局局長,現任芙蓉鎮黨委書記薛凡同志聞訊得知廖局長下來考察的消息,想過來找廖局長暢談一下縣里的治安工作!
這下,廖定海的所有疑惑盡去,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