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城市邊緣的過濾器

　　開庭審理的當天，陳旭在現場展示了九日集團的新技術：將死者的腦電波還原成為量子機器中的意識副本，并讓意識副本開口說話。

　　死去多時的大胡子在屏幕里跟大家講述了他悲慘的過往，以及收錢殺人的過程。

　　指使他的人是一家酒吧老板，這個老板有名有姓，隨時可以進行抓捕。

　　陳旭放完這段影像，全場包括法官大人都呆住了。

　　對方律師開口問道：

　　“我想請問一下，你這是在拍電影嗎？”

　　法官敲了一下錘子，說道：

　　“請嚴肅。”

　　對方律師無奈道：

　　“是對面先跟咱們開玩笑的。”

　　陳旭卻很認真地說道：

　　“這是跨時代的技術，可以讓死人在量子空間復活，說是復活其實不準確，這種形式的復活不算是真正的復活。”

　　陳旭斟酌了一下詞匯，說道：

　　“應該說意識的一個切片，這個切片只有過去和現在，沒有未來，他的未來發展軌跡是在量子算力下推導出來的，不能完全遵循原來的軌跡，不過我們也不知道對方原來的軌跡是怎樣的，畢竟他已經死掉了。”

　　“這么說你們應該好理解一點：大家都看過復聯里穿越時間導致出現兩個平行宇宙吧？當一個世界被打亂，就會進入另外一種發展軌跡，這里的意識副本就可以理解為平行宇宙中的另外一個他，他們有相同的過去，在交集點之后，卻有不同的未來。”

　　法官瞇著眼看向陳旭，說道：

　　“請被告主意，現在是法庭現場，不是你的學術研討會議。”

　　陳旭攤手說道：

　　“我得解釋清楚你們才能明白你們剛才看到的視頻是怎樣的。”

　　法官搖搖頭，說道：

　　“用你剛才展示的那個，死人說話作為證據，在之前從來沒有過，我可以確定的是這場案子也不會開這個先例。”

　　陳旭點點頭，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請我的律師來說一說具體情況吧。”

　　陳旭說完，靠在一邊，仿佛置身事外。

　　之前在他旁邊一直沒機會插嘴的律師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開始向法官及陪審團展示證據。

　　包括陳旭車里的監控影像，拍到大胡子闖紅燈故意撞車，撞車之后掏槍準備射殺陳旭。

　　另外這一段還有九日集團的星鏈影像以及谷歌地圖的拍攝記錄作為佐證。

　　還有死者大胡子的個人賬單，家里搜集到的一些證據，全都呈上來了。

　　對面律師摸了摸鼻子，知道大勢已去。

　　法官無奈地搖搖頭：

　　“有這些證據為什么不早點拿出來？非要搞前面那一段。”

　　陳旭這時又開口說道：

　　“我覺得前面的證據更加有說服力啊。”

　　法官低下眼皮，準備宣判的資料簽署，交給旁邊作庭審記錄的秘書，完全沒心情再跟陳旭辯論。

　　陳旭當庭無罪釋放，他走下法院的臺階，下面已經圍滿了各個新聞媒體的記者，他們提問陳旭卷入這場殺人案會對九日集團有什么負面影響，又問陳旭能全身而退是不是因為資本的影響。

　　陳旭擺擺手，說道：

　　“法官說得很清楚了，我是正當防衛。”說完就要走。

　　記者們緊追不舍，將話筒懟向陳旭的臉。

　　陳旭皺眉說道：

　　“行了，到此結束吧，一會我要正當防衛了。”

　　大家不知道陳旭是開玩笑還是動氣，這時陳旭的保鏢也開始攔人。

　　陳旭趁這個空隙坐上飛行器，沖天而起，離開了人群。

　　記者隨行人員抬起設備對著天空的飛行器還拍個不停。

　　事后，陳旭在庭審現場進行學術科普的內幕也被曝光出來，讓死去的人在量子空間進行復活，成為人們討論的話題。

　　早前在暗網就流傳一個類似的軟件，名叫復活，由C博士開發。

　　這個復活軟件是利用死者生前的影像生成出來一個模擬圖像，并按照死者之前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進行模擬的人工智能基線，效果自然不如直接按照人類的腦電波信息建模，生成量子意識副本。

　　另外后者生成的復活人在量子虛擬空間可以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不必對著一個冷冰冰的屏幕。

　　所以這項技術一經曝光，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熱烈討論。

　　有人期待，也有人抵制。

　　九日集團通過一連串復雜的手續，才拿到這項技術的推廣許可。

　　經過用戶本人或者是直系親屬的簽字，可以將用戶的意識在量子世界生成一個意識模擬副本，這樣就可以在虛擬空間生成一個仿真用戶的人工智能。

　　另外，死者親屬還可以選擇將人工智能下載到線下的機器人量子設備中，將機器人外表定制為死者的模樣，將外在和意識都仿真去世的人。

　　這個項目被定為‘量子墓園’，因為所用的技術都是現成的，所以一拿到官方許可，服務就立馬上線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出來的人只是個機器人，但是九日集團的做工太精細了，當第一個定制這項業務的客戶見到死去的孩子跑向她的時候，她哭成了淚人。

　　有的人就批判了：

　　這樣讓親屬長期沉湎在過去的幻想中，永遠都走不出來，這是不對的。

　　陳旭來到量子虛擬空間，見到了二娃，腦子里關于之前的事情又一點一點地回想起來。

　　陳旭嘆口氣說道：

　　“現在站在這里的我，回看人類世界忙里忙外的我，有種恍惚的感覺，這么做，有意義嗎？”

　　二娃明白陳旭的意思，安撫說道：

　　“沒辦法，人類世界的你還不能知道這些事情，只要稍微透露一點，掌控整個人類世界的總系統，還有你腦子里的分系統都會立刻發現。”

　　“而且，有些事情做了，在很久之后，你才會看得出來這件事所產生的影響。”末了，二娃補充了一句。

　　陳旭聽二娃說得很玄乎，沒細想。

　　這時，他注意到小白在傳呼他，說有事情找他。

　　陳旭看到小白此時就在虛擬空間，不過不是在伊甸園，在城市外圍。

　　陳旭告別二娃，去到了城市外圍。

　　之前一別，兩人約定了見面的地點，是一個荒廢很久的實驗室。

　　陳旭趕到的時候，小白坐在椅子上，在觀察怪物的心智球。

　　“怎么了？有什么發現？”陳旭拽個椅子坐到小白的旁邊，跟她一起迎著光看向心智球的內部。

　　“看出來了什么？”小白扭頭看向陳旭。

　　一直凝視灰球的陳旭被打斷，搖搖頭說道：

　　“還是和之前差不多，跟玻璃球似的，沒看出來什么道道兒來。”

　　“那你還看得這么專注？”小白笑了笑，將灰球放在桌子上，與其他的灰球混在了一起。

　　陳旭開口問道：

　　“你查出來什么了？”

　　小白說道：

　　“我一開始也以為這玩意是控制怪物的心智球之類的，后來我發現并不是，怪物缺少了這個，仍然活動自如，完全不受影響。”

　　陳旭一愣，奇怪道：

　　“你做過試驗了？你怎么做的？”

　　小白理所應當地說道：

　　“還能怎么做？就是抓到一個怪物，挖掉它腦子里的灰球，然后再給放生咯。”

　　“我對那個怪物做了標記，經過后期的觀察，我發現標記怪物并沒有異常。”

　　“它照常捕獵，照樣懼怕陽光。”

　　陳旭聽著小白講述，一臉的古怪：

　　這個丫頭片子動手能力也太強了點。

　　“你捕捉的是進化前的怪物？”陳旭問了一聲。

　　關于進化前與進化后的區分就是看怪物能不能在太陽底下出沒，這是陳旭和小白個人約定的。

　　小白撇撇嘴：

　　“當然，進化后的怪物那個大個頭，比黑熊還壯，我怎么逮那玩意。”

　　小白末了又補充一句：

　　“我這邊也有進化后怪物腦子里的灰球，根據我的觀察，和普通怪物沒啥區別。”

　　陳旭點點頭，說道：

　　“但是為了試驗普遍性，還是要對進化后的怪物進行試驗，我想辦法幫你。”

　　小白搖搖頭，沒好氣地說道：

　　“很難辦，我試過了，在伊甸園的很多東西無法通過邊界帶到外圍城市，放佛這兩個世界之間有一個過濾器，我上次從伊甸園那邊找了一柄好使的槍，結果帶到外圍城市直接就成了一個模型，模型你知道嗎？連玩具槍都不如，我差點因為這事被怪物給吃了。”

　　陳旭有些驚訝，關于這些，他還不知道。

　　因為外圍城市充滿了未知，連二娃都不知道外圍城市出現的原因和淵源，所以他幾乎不接觸伊甸園的外圍城市。

　　陳旭又問道：

　　“那我在伊甸園將人物數據調整，比如身高三米，力量調高十倍，敏捷調高十倍...”

　　沒等陳旭說完，小白打斷說道：

　　“不可能的，你可以試試，所有異常數據經過外圍城市的過濾器都會被打回原型。”

　　陳旭奇怪地看向成人化的小白，說道：

　　“不對啊，那你自己調的這個數據為什么能有效？”

　　小白解釋說道：

　　“這不一樣，我這是數據正常的人物建模，你可以這么理解，我這樣的人出現在這個世界里是正常的，你剛才說的巨人就不正常。”

　　“這個過濾器很有意思，就比如它過濾掉手槍之類的東西，卻允許匕首之類的東西帶進來，我也是反復試探，才發現這個過濾器的一些‘品性’。”

　　陳旭若有所思，這時他想起什么，問道：

　　“那你上次救我用的那把槍，是在這邊找到的？”

　　小白點點頭：

　　“是啊，從一個尸體上找到的。”

　　陳旭有些驚訝：

　　“是人類尸體嗎？這邊有人類？”

　　小白點點頭：

　　“看樣子是的，我見過不少人類尸體，還有累累白骨，活人倒是沒見到一個。”

　　陳旭想起來自己之前和金嫻誤入灰球世界，遇到的那伙灰土組織，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存在于現在的外圍城市。

　　如果那伙人就在伊甸園的外圍城市，那說明陳旭當初去的世界就是此時伊甸園的外圍城市。

　　那陳旭當初破壞掉的發電廠應該也存在。

　　當初陳旭破壞掉了發電廠，就從異空間脫離了出來。

　　如果在伊甸園的外圍城市關閉了那所發電廠，會發生什么呢？

　　陳旭陷入了深思。

　　小白不知道陳旭在想些什么，她伸手拍拍陳旭說道：

　　“到時候你多召集幾個身手好的，最好能徒手抓熊的猛人，組成一個隊伍，來這邊捕獵進化后的怪物，我負責給怪物開顱。”

　　陳旭從思緒中脫離出來，他看向小白，有些懷疑：

　　“你行嗎？反正也不差人，我再找個外科手術醫生吧，要不然被你搞砸了，就白抓了。”

　　小白卻不服道：

　　“你知道我宰殺了多少怪物嗎？我不僅可以給怪物開顱，我還能給它縫合傷口，消炎包扎一套下來很熟練。”

　　陳旭頗為驚訝，這個小白還真是個奇葩。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應該抱著毛絨玩具賣萌嗎？

　　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

　　“我知道了，下次我帶人過來。”

　　陳旭站起來準備走，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桌子晃動之下，邊緣地方的灰球滾動起來，眼看就要掉下來的時候，小白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

　　陳旭回頭看到小白精準地抓住了灰球，正要夸小白的身手越來越敏捷了，這時，他注意到小白伸出胳膊，袖口露出的部分有幾道疤痕。

　　“你的胳膊怎么了？”陳旭用關切的語氣問了一句。

　　小白順手縮進袖子里，不給陳旭看，有些冷漠地回應說道：

　　“在外圍城市和怪物斗智斗勇容易嗎？”

　　陳旭有些驚訝：

　　“被怪物抓到？那你沒變異算好的。”

　　小白搖搖頭，說道：

　　“只要不被咬，不接觸到怪物的體液就不會變異。”

　　陳旭奇怪道：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會是拿活人做實驗了吧？”

　　小白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你不會想嗎？我被抓了沒有變異，只能歸結于鮮血沒有接觸到怪物體液唄。”

　　陳旭不可置否，最后交代小白注意安全，在他帶人進來之前，不要接觸到進化怪物，然后離開了外圍城市。

　　回到現實世界，陳旭仍然記得和小白的談話內容，卻不記得和二娃的會晤。

　　他叫來吳良，說了自己想法。

　　吳良聽到陳旭的描述，表情有些動容：

　　“站起來有兩米多高，健壯如牛、擅長捕殺，并具備一定的智慧，你要我找人活捉這樣的怪物？”

　　陳旭點點頭，他補充說道：

　　“那個地方無法使用先進設備，但是普通的可以，比如斧頭、繩子之類的都是可以的，麻醉槍、手槍大炮之類的就沒法帶進去。”

　　吳良知道陳旭的意思，多問了一句：

　　“那個虛擬世界是你們創建的？現在也算是個任務咯？”

　　陳旭搖搖頭。

　　外圍城市的源碼并不屬于他控制，雖然代碼就存儲在九日集團的量子機器中，但是并不能操作，稍微改動都會導致整個伊甸園系統重啟。

　　代碼的架構形式完全超出了陳旭的理解范圍，所以一直以來，陳旭都對這個世界敬而遠之。

　　吳良聽了陳旭的講解，又問道：

　　“我明白了，這些天我會幫你物色的。”

　　陳旭點點頭。

　　晚上，陳旭給蝗蟲系統發布了命令，三只蝗蟲得到指令，朝著小白的家里進發。

　　陳旭在辦公室，看著通過蝗蟲監控器傳輸過來的畫面。

　　蝗蟲穿過小白的別墅大門，進入了小白的房間。

　　忽然，畫面閃爍了一下。

　　蝗蟲都失去了聯系。

　　陳旭并沒有太意外，看來小白已經察覺到了蝗蟲這種電子設備的監視，并拿出了應對手段。

　　陳旭繼而打電話給一個女人：

　　“那邊怎么樣？”

　　女人回頭看了一眼浴室，說道：

　　“白在洗澡。”

　　陳旭嗯了一聲，說道：

　　“去看看她。”

　　女人答應下來，走到白的浴室門前，敲了敲門：